正夢兒從張佑的語氣中听出了異樣,輕瞥寧妃一眼,望回張佑︰“大人的語氣好像不怎麼對味兒啊,莫非,這丁香花有什麼不妥麼?”
寧妃蹙眉,遲疑道︰“應該不會吧?”
“丁香花自然沒有問題,不過,孕婦總接觸的話就有問題了……”張佑並未將孕婦長時間接觸盛開的丁香花,會造成流產的嚴重後果說出來,而是輕描淡寫的說道︰“皇後娘娘也是一番好意,這麼好看的花扔掉也挺可惜,搬到暖閣外邊也就是了,回頭娘娘萬一問起時,也好交代。”
紫荊城就是一個巨大的染缸,能在里邊存活下來的,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張佑雖然說的輕松,寧妃卻在瞬間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听張佑話里這意思,難道皇後娘娘想要加害我們母子不成?
鄭夢兒卻是個快人快語的,手心捏著一把冷汗,四下瞅了瞅,見暖閣內沒有外人,不禁問道︰“張大人,難道有人要加害……?”
“我可沒這麼說!”張佑迅速打斷鄭夢兒,“不過是未雨綢繆吧……娘娘,不光丁香花,在您懷孕期間,最好什麼花都不要接觸,另外,飲食上也一定要多加小心,哪怕是陛下跟太後娘娘他們派人送過來的食物,最好也別吃。”
“這……太謹慎了吧?陛下和娘娘她們怎麼可能……?”
“他們當然不可能,可你敢保證送吃食過來的沒有別樣的心思?萬歲無嗣,說句不好听的,現在,整個後宮當中,誰的命也沒您腹中龍子的命重要,為了您們母子的安全,如何重視都不過分……以前也是我疏忽了,回頭我就建議陛下下旨,任何人都不許給您送吃用的東西,包括他和兩宮太後……”
丁香花讓張佑忍不住想起了後世某部清宮劇當中的夾竹桃,然後,後妃之間,為了爭寵固寵的那些殘忍手段也一一出現在他腦海。
寧妃太年輕了,不過十六七歲,鄭夢兒也不例外,甚至比寧妃的歲數還小,擱在後世,正是上初中上高中的時候,他本來是不願意將這些東西講給二人听的,可寧妃好像並未引起足夠的重視,這才迫不得已,將自己所知道的那些手段一一道來。
隨著他的講述,二女面色大變,寧妃的手甚至下意識的落在了自己仍舊十分平坦的小腹上,有些後怕的說道︰“原來小貓小狗也這麼危險啊,昨天去慈慶宮,我還逗陳老娘娘的小阿福來著呢!”
“生產之前的這段時間,你就安心在延祺宮待著,不必給太後跟皇後她們去請安了,此事回頭朕會知會她們的。”朱翊鈞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三人嚇了一跳,齊向門口望去,卻見為首之人竟然不是朱翊鈞,而是艷光四射的慈聖李太後,在她身後才是朱翊鈞。
“皇帝,這話你說不合適,還是由哀家告訴陳姐姐跟皇後吧……不必拘禮,都起來吧,蓉丫頭,適才子誠不是說了嘛,懷孕前三月是最容易出現問題的時候,日後再見哀家,不必行此大禮。鄭淑嬪,你和蓉丫頭住在一處,要勤過來照應著,龍子平安,自有你的功勞。”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李太後歇了口氣,待寧妃跟鄭夢兒一一答應下來之後,並未直接就坐,而是望向了張佑︰“哀家跟皇帝來了有一會子了,適才你叮囑蓉丫頭的那些話全都听在了耳里,那些鬼蜮伎倆,怕皇帝都沒听說過,想不到你卻知之甚詳,若哀家所料不錯,應該是楊穎告訴你的吧?”
張佑點了點頭,反正死無對證,總不能將實情說出來吧?
估計是出了慈寧宮的緣故,李太後今天戴上了她的九龍九鳳冠,身上穿著深青色的翟衣,腳踩青 ,美艷中透著莊重,偏衣服雖寬敞,卻難掩她傲岸的身材,便又顯出一種十分特殊的魅力。
哪怕抱一抱呢!
張佑心猿意馬,然後倏的驚醒,匆忙低下了腦袋。
女人對于視線的感覺十分敏銳,尤其是獨身的女人,男人哪怕在她背後看她時摻雜上旖念,她都能感受到,何況是面對面了。
李太後下意識的蹙了蹙眉,心湖深處,卻莫名的泛起一絲漣漪,針灸時的情形突然浮現眼前,忽然覺得有些燥熱起來。
哀家這是怎麼了?
李太後悚然而驚,與張佑擦肩而過,迅速坐到寧妃讓出來的主位上,神色已經恢復了正常,淡然道︰“對了,琪兒怎麼樣了?”
“毒素仍舊沒有徹底清除,不過,已經好多了。”張佑被李太後跳躍的思維弄的有點差異,不是說寧妃嘛,怎麼突然跳到蘭琪身上去了?
“待她痊愈,讓她進宮,哀家想她了。”
張佑應承下來,說道︰“她也想娘娘您了,總念叨呢……”說著望向朱翊鈞,嘻嘻笑道︰“陛下,眼瞅著一月之期將至,您答應微臣的可不能食言。”
“君無戲言,只要你贏了戚繼光,朕自然將蘭琪賞賜給你,贏不……”
“等等”,李太後突然打斷了朱翊鈞︰“蘭琪可是哀家的人,你怎麼能隨便拿她做賭注呢?”
眾人同時一愣,蘭琪住進張府的事四九城的人就沒一個不知道的,張佑為了她,暴揍張鯨,怒殺夏荷的事更是鬧的沸沸揚揚,不賞給張佑的話,莫非還弄回宮不成?
名義上,她可也算是朱翊鈞的女人啊,這讓堂堂的帝國皇帝情何以堪?
“母後息怒,子誠和蘭琪互有好感,您不是也知道嘛,兒臣是想著成全他倆呢。”朱翊鈞強笑道,他萬萬也沒想到,對于此事,李太後的反應居然如此強烈。
“那不行!”李太後斷然說道,說罷也察覺到了不妥,語氣柔和下來︰“子誠是有婚約在身的,蘭琪可是哀家最寵愛的丫頭,難道讓她去做小不成?”
說著,她微微一笑,望向張佑︰“子誠,可不是哀家有心難為你,你不是喜歡蘭琪嘛,想讓她進你張家的門其實也不難,三媒六聘,風風光光的將她娶進門,哀家就答應放她離開慈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