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這樣不好吧?”大門後邊,張佳琳憂心忡忡地說道。
申婉兒不滿的白了她一眼,埋怨道︰“你還為他說話?為了那個蘭琪,他又是打張鯨又是殺人的,如今,鴉默雀生的居然把蘭琪接到了府里,他眼里可還有你這個未過門的夫人嗎?”
“也許,世兄真的很喜歡那個蘭琪吧?”張佳琳有些失落的說道︰“其實我早就明白,在世兄的心里,一直拿我當妹妹看,之所以答應跟我的婚事,不過是迫于雙方父母的壓力罷……”
听她說的傷感,張若萱忍不住打斷了她道︰“也不能這麼說,依我看,子誠兄其實也挺喜歡你……”
“但願吧,”輕嘆一聲,張佳琳幽幽說道︰“不知道他肯不肯為我殺人?”
那位蘭琪姑娘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呢?瞧世兄的表現,日後嫁進張家已成定局,她是太後的人,不知道脾氣如何?好不好相處?若是她不喜歡我,世兄肯定會向著她吧?
張佳琳怔怔出神,想到失落處,免不得有些傷神,不過她畢竟是張常氏的女兒,性格外柔內剛,落寞不過片刻,很快又想︰
“張佳琳啊張佳琳,如此自憐可不是你的性格,當初選擇世兄時,母親不是早就告誡過你嘛,這種出色的男人,身邊定然少不了愛慕他的女人,如今,這一天不過是提早到來罷了,光自怨自抑又有什麼用?你長得未必比蘭琪姑娘差到哪里?論才學,怕也不輸她多少,只要你真心對待世兄,還怕有一天他不會真正愛上你嗎?”
16歲的小姑娘,心思百轉千回,見她出神,申婉兒和張若萱也不知該怎麼開導于她,遂也沉默了下來,默想心事。
再說張佑,听那門房說話,猜著也不像是張佳琳的主意,哭笑不得之余,忽然想起一首詩來,從門房要來筆墨紙硯一揮而就,對那門房說道︰“拿去,務必要交于張小姐手上。”
門房答應著去了。
眾護衛旁觀已久,眼見自家大人被攔于門外,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十分辛苦。最終還是畢洪全最先忍不住,問道︰“大人適才寫的什麼?听說申家小姐可是京中有名的才女,您適才倉促而就,別入不得她法眼便好。”
張佑瞪他一眼,沒好氣的說道︰“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等著吧,很快咱們就能進去了。”
鐵牛憨聲說道︰“大人可別吹牛,萬一等會兒人家還是不讓咱進,那可就丟人了。”
張佑松開馬韁,健步走到鐵牛旁邊,兜屁胡就是一腳︰“臭小子,本大人的玩笑也敢開,我看你又是皮緊了。”
鐵牛高舉雙手,連連求饒,眾護衛同時大笑起來。
笑聲未歇大門忽然洞開,一身淡綠的張佳琳當先搶了出來,脹紅著臉沖到張佑面前︰“世兄,我……”
她急著解釋,偏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語言,結結巴巴的,最後干脆低下了腦袋,不敢再看張佑。眾護衛瞧的稀奇,暗暗猜測,大人還真是好本事,剛才到底寫的什麼啊?
申婉兒和張若萱聯袂出了大門。
張佑瞪了二人一眼,突然,張臂將張佳琳抱在了懷里,笑道︰“好啦,好啦,我跟你開玩笑呢。剛才是不是她二人人不讓我進門啊?”
張佳琳急忙點頭,察覺不妥,又連連搖頭,俏臉紅撲撲的,樣子可愛極了。
“張佑,你別得意,不過是佳琳太喜歡你罷了,換做我,不過幾句打油詩吧,才不會讓你這麼輕松過關呢。”
申婉兒手里捏著適才張佑寫的詩,不滿的說道。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這樣淒婉悱惻的詩句若也是打油詩的話,天下間還有好詩麼?
張若萱,欲言又止,見張佑報張佳琳報的甚緊,害羞之余,不免有些腹誹,子誠兄也真是的,再有本事,當著這麼多人就和佳琳如此親熱,就不怕別人笑話嗎?又想,將來我的夫君不知會是什麼模樣?若有子誠兄一半的才華,我也就知足了。
劉戡之的笑臉忽然躍進她的腦海,不知為何,她微微的搖了搖螓首。
張佑白了婉兒一眼,不滿的說道︰“我就知道也是你這鬼丫頭的主意,佳琳乖巧可愛,才不會不見我呢。”
說到這里,他松開張佳琳,十分鄭重地對她說道︰“對不起,蘭琪的事情應該跟你商量一下的,不過是事發太過突然……你放心,再不會有下一次了。我過來找你,一來是想跟你道聲歉,二來就是接你回家的。”
“回家?”張佳琳疑惑的問道,她沒想到張佑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抱自己,更沒想到他會給自己道歉,只覺臉頰滾熱,心里頭如同跳進了一只頑皮的小兔子,撲騰撲騰,跳的厲害。
張佑重重地點了點頭︰“沒錯,回咱們自己的家……如今世叔和姨娘都不在家,剩你一個人,委實也難以讓人放心。反正咱倆早有婚約,遲早有一天你也得成為我張府的正室夫人,這些天就先和我回家住著,照顧起來也方便些。”
“可是……”張佳琳語言又止。張佑自然明白她擔心什麼,說道︰“你別胡思亂想,忘了當初我勸世叔不要管你太緊嗎?我不是食古不化的人,你也不要做食古不化的人。做人嘛,俯仰無愧天地,褒貶自有春秋,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便好,嘴長在別人身上,愛說什麼就隨他們說去吧。”
張佑這一番話,擱在如今這個時代,絕對是驚世駭俗之言。包括申婉兒和張若萱在內,所有人都听的大驚失色。倒是那一眾護衛,一個個都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初時還覺得自家大人太過膽大妄為,越琢磨越覺得他的話有道理。
鐵牛最先說道︰“大人這話真是說到鐵牛心上去了,我就常想,人這一輩子,說不準哪天就要見閻王,整天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多沒勁啊……”
畢洪全笑著打斷他︰“你小子別往臉上貼金啦,大人說這話叫灑脫,至于你嘛……”
“我怎麼了?”鐵牛不服氣的問道。
畢洪全呵呵一笑說道︰“你嘛,你這就叫沒心沒肺了。”
話音剛落,一眾護衛哄然大笑,申婉兒和張若萱也覺得有趣,不僅莞爾一笑,同時感覺,張佑適才的話倒也不無道理。
“去去去,一邊鬧去。”張佑虎著臉瞪了畢洪全和鐵牛他們一眼,視線落回張家琳身上時,早已溫柔了下來︰“怎麼樣?”
張佳琳低著螓首默然片刻,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下來。
申婉兒瞧得清楚,忍不住取笑他道︰“還真是夫唱婦隨呀,子誠兄離經叛道,視禮教為無物,你這還沒過門,便也有樣學樣起來了?”
張佳琳面紅過耳,想要反詰幾句,一時又無話可說,正自尷尬之際,忽听張佑說道︰
“離經叛道又如何?何為經?何為道?聖人便是完美無缺的嗎?遠都不說,就說那朱熹吧,他倒口口聲聲說著什麼存天理滅人欲,自己呢?勾引尼姑,褻玩子妾,說他是偽君子都高抬他了……你倆別這麼看我,正要有事找你二人呢,不是都說女子不宜拋頭露面嘛,不知你二人有沒有膽量,也隨我一同離經叛道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