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李柔揭穿事實後，劉季不但沒有惱羞成怒，反倒松了一口氣。
“既然龍老弟沒事，那我便放心了。在我將明洋的丑事傳遍整個陰陽山後，便一直擔心龍老弟的安危。現在看來，龍老弟果然是吉人天相啊！”
“這麼說，你是承認了？”李柔臉上露出冷笑，“龍念磨好歹救了你的性命，你這麼坑他，不怕他找你算賬嗎？”
劉季聞言，臉上既無害怕，也無羞愧，只是淡淡的說道，“我也是沒辦法，當時被逼的太緊，明洋、薛河、陸經那三個小鬼還好對付，他們家族中的厲害人物就實在無法應對了。我必須要敢在明如月插手前，把他們的注意力都引到龍老弟身上，讓他們顧及名聲之下，不得不立刻去找龍老弟算賬。這樣我才能有喘口氣的機會，並趁機逃出兩儀宗。
我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畢竟先把眼前的難關過來，其他的事，日後再想辦法，不是嗎？”
“倒是很坦率！”
李柔此時也有些佩服這個無賴小子了，明明是損人利己，為了自己逃命，不惜出賣念磨。但事後卻能表現的如此堂堂正正，甚至從情緒上來判斷，此人的話也是百分百的真誠，完全是肺腑之言。這才讓人覺得可怕。
俗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天魔作為高階的存在，能一眼看穿人類的所欲所求，這也是念磨的優勢所在。那些兩面三刀、虛偽不實的人物，能騙過別人，卻騙不過自己的欲望和情緒。
但也有例外，比如夭夭這個妖女，念磨便拿她毫無辦法。
夭夭有情緒，有欲望，但她的情緒、欲念極其多變，如天上雲彩一般，轉眼便是另一番氣象。她的心思就如同流水一般，沒有穩定的形態，沒有固定的方向，朝為行雲，暮為行雨，本來定好的目標、想法，可能頃刻之間便換了思維。
這種完全隨心所欲，變化多端的女人，念磨自然也捉摸不定。所以三番兩次在這女人身上吃虧。
至于劉季，便是另一種人物了，他的情緒、欲念，念磨一眼便能看穿，可恰恰就是因為很清楚這個人的想法，反倒更加無法通過情緒法則來對付他，設計他。
人類這種生靈，意識分為三類，分別是本我、自我和超我，本我是最根本的本能，完全依照欲念行事，最容易被誘使。超我是超越本能形成的思維，體現于道德、感情等等現實束縛所形成的意識，在超我意識驅使下，可以做出極為崇高的事情，可以為某些虛幻的理想、情感而做出損人不利己或者利人不利己的反常舉動。
天魔偏重本我，缺少超我。
人類偏重超我而壓制本我。
而劉季此人的意識卻極為罕見，他的思維大幅度的傾向于自我意識，既不會為本能所引動，也不會被超我所驅使。他的一切作為都是以自我為中心的，也是絕對理智的。
面對一切外來的刺激，劉季總能做出最合適，也最現實的反應，從而得到最合理的結果。哪怕他某些看似大膽、虛妄的舉動，都暗藏著最理智，最冷靜的心思。
所以即使念磨能看穿劉季的心思、情緒，也不會給自己帶來任何優勢，也不會對對方帶來任何影響，因為此人的所有行為，都會是最堂堂正正的陽謀，如同江河一般，浩浩蕩蕩，直入大海，你攔不住，也擋不了。
“你還真是個難對付的人物啊！”
李柔說出了念磨的心里話，“說你是小人，小人沒你這麼真，說你是個君子，君子沒你這麼偽。說你介于兩者之間，是個中庸的老實人的話，呸，我沒見過你這麼厚臉皮的老實人。”
對于李柔的嘲諷，劉季反倒不以為意，他當然不知道李柔是念磨的天魔眷屬，因此對她生出了幾分敬意，舉起一杯酒嘆道，
“我既不是君子，也不是小人，更不是什麼老實人，我就是個在夾縫中生存的可憐人罷了。以前我也听過李柔師姐的傳聞，對你也有過一些誤解，以為不過是個水性楊花的蠢女人。
今日一見，才知道師姐也不是一般人啊，光憑這番見識、氣質，比我之前所遇見過的那些短淺女流強上十倍不止。”
李柔聞言，反倒有些羞慚，雖然劉季夸贊的是她，但實際她的舉動、言語，都是在念磨的指導下做出來的。
在以往歲月里，她困于自身境界、悟性，一直渾渾噩噩，只知損人利己，敲骨吸髓，與人打交道，只想著怎麼從對方手中撈到好處，有時騙別人，有時被人騙，就這麼在你來我往，四處亂撞中蹉跎了時間，不僅沒有得到真正想要的好處，反倒讓自己的名聲臭不可聞。
但自從被念磨魔染之後，這個本該讓她恨之入骨、懼之入髓的主人，反倒與她形成了亦師亦友的關系。
在念磨的調教之下，李柔也逐漸感受到豐富多彩的情緒世界，開始意識到人心鬼蜮的奇妙之處。如同瞎子睜開了眼楮，瘸子踏上大路一般，她失去了自由和尊嚴，卻觸踫到了更廣闊的世界。
甚至在越加了解念磨之後，她這個天魔眷屬，除了那烙印在神魂深處的服從之心外，還對念磨這個天魔生出了一絲傾慕之情。
“少說些沒用的！”李柔眉頭一凝，並沒有給劉季什麼好臉色。
“別以為奉承我就能讓我放你一馬。你確實老實交代了自己的所為，也說出了讓我滿意的理由，但這不代表你就能把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揭過去。龍念磨在明如月手中逃脫，既是本事，也是運氣。你讓他陷入如此險境，總得有個交代吧！”
劉季聞言，攤了攤手，“我之所以讓龍老弟替我擋槍，自然是看出來了，他有能解決明洋甚至明如月的本事，就算我不這麼做，龍老弟只要還在兩儀宗，遲早還是避不過去的。當然，你說的對，這依然改變不了我對龍老弟有所虧欠的事實。
在見到龍老弟後，我自然會表示我的歉意。”
“我可以代表龍念磨，你有什麼表示的話，現在就拿出來吧！”
“你？”劉季听到李柔的話，臉上露出懷疑的神色。他不是沒听過李柔和龍念磨之間的關系，也知道這次李柔出現在這里，應該有念磨的意思在里面。
但這可不代表，他就真的信任李柔了。
“我還是見到龍老弟之後在說吧！我和念磨師兄弟，但我和李師姐不熟，你一句話就要代表龍老弟，這讓我很為難啊！”
“我說代表便能代表！”李柔臉上露出一絲冷意，“你不給個交待也無妨，我也能自己取，以你之前所做的事情，拿你一條胳膊，也算是一個交待了。”
“別，別！”
果然對劉季這種在乎小命的人來說，直接的威脅比什麼解釋都有效果。
“李師姐這語氣，真是和龍老弟一模一樣啊，我現在相信你是龍老弟的代表了！”
劉季干笑著說道，“我要給龍老弟的交代，便是兩儀宗蒼玲瓏蒼真人的一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