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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禾堯壓下心底的種種疑問，專心致志地看著眼前漆黑一片的台階，時刻注意著腳下，和前方道路。
即便是輕輕地呼吸，也會在這個空間內產生一定的回音，徒添了一絲驚悚。
在黑暗之中，時間似乎流逝地格外地慢。
顧禾堯和鄭無非有默契地一言不發，往底下走著。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終于看到了另外一道鐵門。
鐵門上沒有任何的鎖，若不是顧禾堯伸手在門上敲了幾下，听到了明顯的敲擊鋼鐵的聲音，恐怕，他們都沒辦法判斷，眼前的究竟是鐵門，還是另外一道石門。
顧禾堯和鄭無非對視了一眼，瞬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兩人各自在石牆邊摸索起來。一定有開關，若是沒有開關，那麼他們只能硬闖了。
硬闖不過，便派專人來。
顧禾堯今天一定要弄清楚，那堆人，究竟消失在何處，而他們的幕後boss到底又是誰。
好在，顧禾堯很快找到了按鈕開關，鐵門順利打開。
兩人利用著手機的光，進入了眼前這個看起來空曠無比的另一個空間。
鄭無非走在顧禾堯的身後，不知道手踫到了牆上的什麼地方，所有的燈全部被打開，整個空間驟然明亮。
眼前的情景……分明就是一個普通倉庫的樣子！
這個倉庫堆著各種不同規格的防火磚，看起來尤為普通的樣子。
可是，這個倉庫建在了這不知道地下多少層的地方，從這一點便可以看出，這個普通倉庫並不如它看上去的那樣普通。
“怎麼會都是貨？”鄭無非顯然也是沒有料到。
走過了那樣一段幽深僻靜的小路，總應該看到一些令人大跌眼鏡的東西吧？
可是眼前的一切實在是毫無特別之處。
鄭無非正想著，眼看顧禾堯已經往里走去。
這一次，他倒是沒跟上，而是朝著另外一個方向晃悠起來。
顧禾梨被綁架的那個實驗室正是坐落在方源公司的工廠內部，所以在這里看到防火磚，說實話，也並沒有什麼意外。
難道說，綁架小梨那伙人和方源公司有著不一樣的關系？
壓下心底的疑問，顧禾堯頭腦冷靜地在倉庫內轉了一圈之後，停在了一個新的門口處。
然而，他現在在意的並不是綁匪逃向了哪兒。
眼前的這個倉庫在地下如此深的地方，想必這個新的門是另外一個地方的地道，所以他們的人在上面抓不到綁匪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顧禾堯試圖弄清楚的是，眼前的倉庫，到底有何特殊之處？
為什麼不能建在地面上，而是要建在這種見不得光的地方。
等等，見不得光？
顧禾堯腳步一頓，他似乎想到了什麼。
小梨曾經跟他說，她算了算方源公司工廠的工人總數，總工資，還有貨物存儲數量，這三個數字本應該匹配才對，可是前兩個數據和第三個數據始終對不上。
當時，她以為自己算錯了，還專門拿給他看。
現在看來，眼前的這個倉庫就是他推斷的那個‘秘密工廠’！
只需要將這個地下倉庫和那些地上倉庫里的所有貨物加起來，這個數字剛好匹配了總工人數，和總工資數！
“禾堯！”倉庫里忽然傳來一聲喊聲，在這個空曠的空間里面回蕩。
鄭無非手上拿著什麼東西，朝著顧禾堯走去。
“你看看這個。”他將手中東西遞上。
顧禾堯接過翻看了一下，手里的這份東西是方源公司和張氏集團的合作計劃書！
也就是說，眼前的這個秘密工廠，是方源公司專門用來提供給張氏集團貨物的存儲工廠！
顧禾堯合上計劃書，很好，他手上的證據終于慢慢地連接起來了。
***
顧禾梨到達夏夢晴約她見面的地方之時，夏夢晴還沒來。
她挑了個窗邊顯眼的位置，點了杯檸檬水，坐下等她。約莫過了將近二十分鐘，只見一輛白色的名貴好車在小餐廳的門前停下。
而後，一個帶著墨鏡，穿著包臀裙的妖嬈女人走了下來。
顧禾梨原本以為這個女人要進餐廳，可是沒想到，她下車以後，上半身又鑽了回去，好像是親了車內的什麼人，隨後才搖曳生姿地走到餐廳里。
兩個人互相之間是完全沒有見過面的，但夏夢晴一眼便認出來顧禾梨，這眼力見兒，也是極強。
“顧禾梨？”
“我是。”
女人剛在顧禾梨的對面坐下，忽然拋來了一句重量級別的炸彈。
“防銹漆的合同我勸你還是別和我爭了，你爭不過我的。”
這句話，與其說是挑釁，倒不如說是夏夢晴給顧禾梨的忠告，因為她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帶著任何趾高氣昂的態度，而且同時，她還在看菜單。
這句話對于她來說，再隨意不過。
如同討論，今天是吃西餐還是吃中餐一樣。
雖然眼前的女人看起來非常地有威脅性，但顧禾梨不知道為何，對她有淡淡的好感。
或許是因為她的直接，令顧禾梨欣賞。
她並不像王濤那樣會背後冷不防捅刀子，又或者是會像胡毅強那樣老謀深算地拐彎抹角。
這種最直接粗暴的話語，反而是攻擊性最低的。
顧禾梨慢慢悠悠地喝著檸檬水，也用上和朋友逛街聊天時的語氣。
“夏小姐，你怎麼知道我會爭不過你呢？”
夏夢晴頭也沒抬，隨意應了一句。
“你等著看，就知道了。”
至此為止，夏夢晴便打住了這個話題的交談，隨後，她跟顧禾梨所有所說的話跟防銹漆全無半點聯系。
夏夢晴不談公事，顧禾梨自然也是能沉得住氣。
她開了什麼樣的話題，她便和她聊什麼樣的內容。
聊到最後，兩人已經談到男朋友的話題上去了。
“顧小姐這麼年輕美貌，想必有很多男人追吧。”夏夢晴說著，眼神慢慢飄向窗外，似乎是有些羨慕的樣子。
顧禾梨想到自己的事情，低頭，嘴角的笑容帶上了一抹苦澀。
“夏小姐不也是一樣，又漂亮工作上又能干，生活應該很是如魚得水才是。”
夏夢晴聞言，轉過頭來，看著顧禾梨的表情似笑非笑。
冷不丁來了一句，“有時候，生活並不如看上去的那樣光鮮亮麗。”
顧禾梨一頓，點了點頭。
“是的，你說的有道理。”
兩人如同多年老友一般，坐在餐廳里，什麼都聊。
顧禾梨發現，自己還蠻喜歡夏夢晴的，雖然她三兩句話中便透著一股滄桑，和一抹對人生的失望，但不得不說，兩個人的三觀和對許多事情的看法和觀點都如出一轍。
顧禾堯回了賓館，順帶著把那份合同計劃書的復印件也一起帶了回去，有意想讓顧禾梨知道這件事情。
可是他沒想到，顧禾梨人竟然並不在賓館。
他離開之前囑咐她，工作可以，但是別亂跑。
一來是她的身子受不了，二來也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
她已經被槍襲擊過一次，被綁架過一次，顧禾堯現在想起，依舊心有余悸。
等到顧禾梨回來之時，已經是傍晚。
顧禾堯在書房的時候，顧禾梨正好來他的套件找他。
“哥哥，這是……”
“你之前不是一直在查方源公司的總數據問題麼？這個就是根源。”
顧禾梨翻了翻手中的計劃書，很是不明白，方源公司怎麼會和張氏牽扯到一起。
但隨後，她便理解了顧禾堯的意思。
“哥，你是說，那個多出來的‘秘密工廠’是方源公司用來專門給張氏做貨的？”
顧禾堯點頭。
“那批貨難道和正常普通的貨有什麼不一樣嗎？為什麼要單獨闢出一塊地方，掩人耳目？”顧禾梨的這番話倒是提醒了顧禾堯。
他在那個工廠里面轉悠了許久，仍是想不通這個工廠的倉庫為何要修建在這里。但顧禾梨提到了一個關鍵性的詞。
掩人耳目。
是啊，若不是私下背地里有著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何必將一個存儲正常貨物的倉庫建到地下去呢？
***
一個星期之後，顧禾梨終于明白，夏夢晴所說的，她爭不過她，究竟是指什麼了。
*之間，所有的報紙的頭條基本上都是關于防銹漆中的芳香添加劑對于人體的危害，而在這些頭條報道的內容中，特意隱晦地暗指了某一家公司。
雖說是暗指，但也只是將那家公司的公司名字給打了馬賽克而已。
內行人只需要看一眼圖片，哪怕圖片中公司名稱被遮掩住，依舊可以一眼看出，這究竟是哪一家公司。
而顧禾梨認出，這便是她們此次的目標公司——玉盛公司。
這個報道雖然明面上好像針對了所有防銹漆的廠商，但因為特意放了一家公司的圖片，所有的矛頭頓時被引向了這家公司。
玉盛公司立即成為了所有媒體和民眾關心的焦點。
然而，這還不是事情的最頂峰。
最頂峰的是一段記者對于醫院病房里一家人的采訪的曝光視頻。
醫院里被采訪的病人家里，正是因為用了玉盛公司所生產的防銹漆，入住一個星期後，覺得身體不適，老是有頭暈惡心，偶爾還有嘔吐等現象。
來醫院里一檢查發現是甲苯中毒。
由此，曝光了玉盛公司的產品的不達標。
顧禾梨來到玉盛公司的時候，總經理李商正愁眉不展。
剛剛夏夢晴來找他，說是要取消顧氏集團和玉盛公司的合作，原因是因為他們的貨物沒有達到預期規定標準。
如果不取消，那麼玉盛公司必須壓低這批貨物的價格，以市場價的三分之一的價位給她這批貨。
然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玉盛公司手中正在生產的這些訂單全都在一天之內，打電話過來，要求賠償違約金！
一個訂單的違約金就已經夠多，這幾十個訂單加起來，那不是硬生生地要將玉盛公司逼破產麼？！
秘書敲了敲辦公室的門，“李總經理，有位顧小姐要見您。”
“不見不見。”李商正煩在頭上，一門心思想著要如何公關，解決這件事情，哪有心情會見閑雜人等。
“李總經理，您煩的事情，或許，我可以幫你。”顧禾梨站在辦公室門口，直接說出了這句話。
李商抬頭，只見一個小姑娘模樣的人站在秘書身後。
一時之間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讓她走，還是讓她進來。
怪就怪在顧禾梨生了一張娃娃臉，而這張娃娃臉讓她在商場上可吃了不少虧。
“李總經理，您現在也沒有辦法，見一見我，听完我說的話之後，您再決定不遲。”顧禾梨這話有理，對于李商來說，都到這個節骨眼兒上了，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李商揮了揮手，示意秘書出去。
秘書點了下頭，為兩人關上辦公室的門。
顧禾梨也不坐，直接站著說話。
“李總經理，廢話我也不多說了。我有辦法公關，可以讓你度過這個危機，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將貴公司和顧氏集團的合同給我。”
“這……”
李商之前已經答應將合同給了夏夢晴，只是沒想到媒體會忽然爆出這件事情，讓玉盛公司進退兩難，而夏夢晴也要求取消合同，不然的話，便讓公司以低成本將防銹漆拋售給她。
可是市場價三分之一的價格實在是太低了，玉盛公司根本沒辦法生產。
所以現如今，李商真是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了。
“李總經理可以慢慢考慮，但是媒體輿論可是不等人的。什麼時候再爆個大新聞，貴公司想必就要支撐不住了吧。”
顧禾梨道出玉盛公司的事情，李商聞言，手緊緊地握成拳。
輿論確實不能再繼續擴張下去，若是再這樣下去，很有可能，玉盛公司堅持不了一個月。
“我要如何相信，你能擺平媒體？”
眼前的這個小姑娘看起來實在太年輕，而年輕往往和沒本事劃上了等于號。
“李總經理，我需要的，不過是一個口頭承諾。若是我辦不到，大不了您不把合同給我就行了。這對于您來說，有什麼難的呢？您並沒有任何的損失。”
終于，李商點了頭。
與其他現在像個沒頭蒼蠅一樣，還不如放手一搏。
“好，我答應你。”
事情的第一步完成，第二步可沒那麼容易了。
顧禾梨做了大量的資料調查，發現玉盛公司的防銹漆中的芳香添加劑，甲苯是有些過量，超出了行業規定範圍。
但是並不是只有他們一家公司超標，也並不是所有的貨物都超標。
一批貨物是可以接受有次品這件事情的，只要次品率低于規定要求，便不算違約。
可眼前的媒體，全都把矛頭對準超標這件事情，把原本行業內正常的一件事，過度地放大化，導致了玉盛公司的危機。
顧禾梨皺著眉頭，此時她有些不懂，夏夢晴跟她說的話了。
以夏夢晴的字面意思來說，她是這次媒體的輿論導向的幕後黑手，可是她玉盛公司是股市集體的合作方，她這時候來一個負面新聞，對于她來說有什麼好處呢？
根據李商透露的信息，夏夢晴跟他提過要取消合作的事情。
夏夢晴的目的是拿到合同，既然已經拿到，她必須又來這一出？
顧禾梨實在是想不通。
翻著眼前的資料，顧禾梨忽然找到了一條重要的信息！
凱景酒店曾經在三年前修建了五家新的連鎖酒店，而他們那一批新酒店，用的正是玉盛公司所生產的防銹漆！
凱景酒店那麼大，住的人那麼多，從來沒听過有人吸食甲苯過度的。
她只要找到鄭無非，勸服他的公司出面，幫玉盛公司澄清，那麼玉盛公司的危機便可以順利度過了！
鄭無非怎麼都沒有想到，顧禾梨再次找自己，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情。
“只要你幫玉盛公司出面，不，你們公司的負責人出面幫玉盛公司澄清。作為交換，我可以讓你們拿到低于市場價的防銹漆價格，你覺得怎麼樣？”
鄭無非聞言，哭笑不得。
一是兩人現在還算是名義上的‘未婚夫妻’吧？她找他來幫個忙，本是理所應當的，她卻用這種商場上利益交換的商談方式，是想刻意拉遠他們之間的距離嗎？
她根本不用如此客氣，這樣的客氣反而顯得兩人疏遠。
二是，他和顧禾堯本就是商業合作伙伴，玉盛公司的事情也算是間接影響到顧氏集團，他幫這個小忙也是名正言順的事情。
“你什麼時候能改一改，不要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嗯？”
顧禾梨聞言一愣，微微垂下了眼。
事實上，顧禾梨內心對于鄭無非是一直愧疚的，她不喜歡他，不想和他有感情上的瓜葛，自然也是不會和他過度親密。
以她的性子來說，是能不請鄭無非幫忙就不請。
可是要壓下眾多媒體掀起的輿論，非大公司辦不到。
而在z市，凱景酒店又是如此有名，他們無疑是最合適的幫忙人選。
“你要是不願意幫忙的話，嗯……就算了。”
顧禾梨拿起包，匆促離開的樣子有些像是落荒而逃。
鄭無非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冷色的眸子望向她。
“我有說不幫忙麼？”
“你要幫我？”顧禾梨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于公于私，都應該幫。”鄭無非道出事實。
于公是沒錯，于私的話……
顧禾梨一時之間身體有些僵硬，語氣軟了下來，“鄭無非，合同的事情……”
鄭無非還是第一次听見她用如此軟糯的聲音叫自己的名字。
從她嘴里說出來，格外令人心動。
他當然知道她說的合同是指什麼事情。
結婚並不是小事，她不願意，他當然不會勉強她。
以鄭無非這樣聰明的人來說，他又何嘗看不出，她的心上人並不是他？
“合同你放著就好了。”
見他說話的這樣子，是不打算追究了是嗎？他們的婚事就這樣算了對嗎？
顧禾梨心中那根緊繃著的弦總算是可以松下來了。
見著顧禾梨神情放松的樣子，鄭無非眉心也慢慢松開。
見著她開心，他也開心。
他並不會勉強她，顧禾梨其實心里也清楚。
正是因為清楚，她才更覺得對不住他。
“身體好些了嗎？”
顧禾梨聞言點了點頭。
鄭無非見她一直站著，拉著她，讓她在他身旁坐下。
“說說，打算讓我具體的怎麼幫你？”
顧禾梨眼楮一亮，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在這過程中，鄭無非靠坐著，左手搭在沙發上，右手端著咖啡，時不時喝一口，剩下的時間，他全在看她。
不得不承認，認真工作的男人帥，但認真工作的女人也同樣令人怦然心動。
就像此刻，顧禾梨只是靜靜坐著，向他說著自己的構想，他卻覺得她全身上下都散發著迷人的光芒。
光彩四射，撥動他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