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回二十一世紀?”
我整個人懵逼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中途撤伙。
“對,我要回去, 我不玩了!”
“為什麼?”
我揪住她衣領。這死妮子知不知道中途放人鴿子最討厭啊!明明是一起來為百合事業加磚添瓦, 現在撒手閃人算怎麼回事?!
鐘靈剝開我的手,有些無力:“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說難听點,跟真實版網游沒什麼區別。玩一玩還可以, 但長期下去又有什麼意思?最後還不是一切都虛擬。”
我呆住。還是第一次听到這種論調。不過,我還是不放人:“好吧, 就算你只當成一場游戲,也要遵循游戲規則吧!你總不能這樣中途撂挑子走人啊!這算怎麼回事!”
鐘靈吸吸鼻子:“我也不想啊,可是這樣待在這里又有什麼意思?再說, 沒有語嫣, 這游戲還有什麼玩頭?!”
“沒有語嫣?”我似乎听出了一點名堂,“她去哪了?你們剛才說了些什麼?”
在我的緊緊追問下, 鐘靈才緩緩道出了所有。
原來,王語嫣找她問的, 正是自己的來歷。
听了慕容復的話,她已經意識到自己的不正常了。
而鐘靈在她的堅持下,終于道出了所有——王語嫣的真實身份。
這下闖了大禍。王語嫣在听說了自己不尋常的身份後, 果然無法接受,然後離開了!
“你干嘛要放她離開?”
我有些不解,咋呼。
鐘靈回咋:“她自己要走我能怎麼辦?我還能把她給強硬攔了?”
唔,想想也對。
我不也是沒膽去攔回滄海麼?
想至此,瞬間耷拉下腦袋。
這一次, 穿越百合大軍,全軍覆沒。
不過,我還是堅持︰“但你不能走。這一世穿越還沒到頭,你怎麼能提早離開呢?”
鐘靈靠在我的肩頭,前所未有的無力︰“可是,待在她的世界,卻沒有她。真的……好難受……”
“……”我說不出話了。
待在她的世界,卻沒有她——這種感覺,確實很難受吧。只怕,會是無盡的空虛與痛苦?
我想起當初岳靈珊去世的時候,我也是這般難受。曾經那麼喜歡的一個人、曾經綻放在我懷里的人,就那樣沒有了。我記得,回到二十一世紀後,我用了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才回過神來。
現在鐘靈還留在這個世界,一定更難走出來!
我抱了抱她,難得伸出友情(而非猥瑣)的胳膊,拍了拍︰“沒事,你的王語嫣還活著。只要她活著,就還有希望。走了算什麼?只要咱努力,就算走了,我們也能把她追回來,不是麼?”
我雖然自卑,但骨子里卻又是個最不肯服輸的人,尤其是對自己的感情。
我總相信︰只要足夠努力,就能追回自己的愛情。
于是,我開始勸慰鐘靈。
經過一晚的苦口婆心,我喝了幾杯水後,終于將她勸說回頭。
但我沒想到——這一場勸說,最後帶給了我前所未有的災難。
是的,這是一個驚天大陰謀。
幾天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那掃地僧了。
原本我以為是滄海自己不想見我,所以離開。所以,我只是傷心了一段,並沒有怎樣,只是打算離開少室山。
不管我是打算放棄,還是打算繼續尋她,都已經沒必要留在少林了。
然而,就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巫行雲表示了反對︰“其實,你不應該走。”
我一愣。
大概是因為我公用李秋水的身體的關系,我跟巫行雲之間總是很尷尬。她本就不太喜歡我的性格,更不喜歡我佔用李秋水的身體,所以一直不怎麼跟我說話。
這一次,她卻主動開口。雖然有些不自然︰“雖然從我自己的角度來說,我寧願滄海離開,這樣你就不會這麼頻繁出現,我也可以獨佔秋水更多。但我不能那麼自私。尤其滄海是秋水的妹妹,我不能只為了自己的幸福把你們給毀了。”
我緊緊盯著她,注意听她每一個音節。
她頓了頓,道︰“听我手下那群窩囊廢探報,說……”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湊到了我耳邊。
我也越听越心驚。
唔,她手下的人,顯然不是窩囊廢!
天山派,隸管三十六島七十二洞洞主和靈鷲宮九天九部,信息羅網遍布天下好麼!!
所以,關于一切的前因後果,她們居然已經全部打听清楚了。
听完所有的前因後果,我說不出話了。
喊來鐘靈,我關上禪門,單獨相處。
少林寺鐘聲古沉、佛香裊裊。
我與鐘靈兩人,相對而立。
盡是無言。
最終,還是鐘靈繃不住,先開了口︰“嘿嘿,大大……”
我沒有接話,而是繼續望著她。
她的笑容有些堅硬了,舌頭也更大︰“大大,你……喊我干什麼?說話嘛。”
我淡淡笑了笑︰“我找你干什麼,難道你不清楚麼?”
鐘靈的笑容僵得也更難看了︰“你說什麼,我听不懂。”
“我的話你不懂,那笑語嫣然,你自然是能體貼懂得的。”我一句一句說,注意著她的表情,“她的話,想必你不止懂,還會奉為聖旨吧?”
這一下,鐘靈終于笑不出來了。
悶不吭聲。
我笑意卻濃了︰“想不到,想不到最後出賣我的人,是跟我一起穿越的讀者。”
鐘靈沉默半晌,最終道︰“誰都是為了自己的幸福,說什麼出賣不出賣?這本就是一個虛擬的世界,不是麼?”
“是。可是再虛擬的世界,都有是非曲直。”我望著她,一字一字,“不管是在哪個世界,都有善惡黑白。”
鐘靈僵了僵,強笑道︰“這都什麼年代了。你那是老思想!其實,這世上哪里來的那麼多絕對善惡黑白?熙熙眾生,不過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在忙碌而已。就像二十一世紀,工作是為了掙錢,不要談什麼理想什麼職業道德……大家都身處灰色地帶,不是麼?甚至,工作後你攻擊我、我攻擊你,不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麼?非要各自給自己套一個正義的面具而已。”
我蹙眉︰“你是工作黨?”
“不錯。”
“才出來工作幾年吧?”
“不錯。”
我無奈笑了。
在我讀者里,有學生黨也有工作黨,自然無所謂誰好誰壞,但是,有些剛畢業一兩年的職場新人,會因為第一次接觸到職場傾軋,而不能接受社會,覺得這世上都是利益之爭。
這是非常極端的。也是對自己的身心健康很不好的。
我嘆了口氣,認真勸道︰“鐘靈,你還記得我寫過的小說麼?不管哪一部,我都秉承善惡到頭終有報的結局。也都會讓所有人最後都感悟善意。文以載道,這是我的堅持,也是我真心的推崇。”
鐘靈一愣,似乎在努力回想什麼,最終道︰“不錯,你的小說確實都是這樣。或許,這也是你的小說為什麼紅不了的原因。我們喜歡看更復雜的人生、更多變的結局,並不想看最後的善意感悟。那是《讀者》里心靈雞湯該做的事。”
我無奈搖頭︰“並非如此,終有一天你會明白,所有道路的最終歸途,都是善意。”
鐘靈沒有說話。
我輕輕抬起手,撫上她頭頂︰“所以,把我的滄海還給我。”
手下,已經緩緩灌注了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