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回來了，好像搞計劃生育的那些人在前面那個村子里面正在檢查，他還來我們家嗎？”回來的路上看到隔壁村子里有一些穿著警察一樣的制服的人從這一家出來，然後走向另外一家。崔沐陽記得好像也就這幾年的事情，以前自己剛上小學的時候都沒有。有些人家看到他們來了，就讓女的抱著孩子跑到娘家或者隔壁村子里面，躲著他們。不躲著被抓到就會被罰款的，不交錢行不行？不行，因為他把你的孩子抱走，不交錢不給你。他們這些說是搞計劃生育的，實際上這些人是沒什麼用處的。因為家里窮的還是一直生，沒辦法多生孩子家里才有足夠的勞動力，才能吃飽飯，你可能會說︰生的越多越窮，越不夠吃。但是村子里面的人不這麼認為，因為就算不生，一個孩子都沒有，家里的糧食也是不夠吃的，為什麼呢？你且听我說來︰就像崔耀齊家，夫妻二人，家里有8畝地，兩個人種，采用原始的勞動方式，農業也講究天時地利人和，所謂天時就是不誤農時，耽誤了種地的時間，歉收是小事，種子抽芽不是時候會直接死在萌芽狀態。所謂地利就是田地墑情良好，種子是無水分不發芽，墑情不好，種子依舊胎死腹中。所謂人和就是人力要跟得上，中國地大物博，人力自古都跟不上，所以耕地的都是牛，時間是固定的，土地是固定的，每年要交的公糧是固定的，若是想收的多，必須要種的多，若是想種的多，就必須要種地的人多，那自然而然的就要多生。況且1991年的避孕措施也不怎麼樣，只要懷孕了，除了生能想到的辦法就是生，流產？開玩笑，哪里有錢來流產。**說過︰“人多力量大。”生孩子還給國家做貢獻，怎麼沒多久就要計劃生育了。最近幾年計劃生育的宣傳越來越多，牆上都寫著︰計劃生育，利國利民。想致富，少生孩子多種樹。少生優生，幸福一生。各種各樣的宣傳語，但是生活不富裕，生孩子就會繼續。
“那肯定來，你啥時候看到的？那要趕緊把你弟弟藏起來啊。你出去看看到哪兒了？”因為超生，已經罰過一次了，說的是1983年以後的罰款。都罰過一個了，可是村委書記說這個的時候都已經1990年了啊。不管怎麼樣，玉米收了除了交公糧，自己吃一點兒，剩下的賣了是要給孩子上學的，再窮不能不讓孩子上學，不上學就永遠窮下去了。所以家里的最小的娃不能被發現，被發現肯定罰款，上次都罰款過了，檢查一次，罰一次，真是到不了頭。
劉想想到這兒，趕緊站起身來，往堂屋走去，現在抱著去娘家恐怕是來不及了，希望能在他們來之前把小娃藏起來。
這時候牆外面很嘈雜的聲音想起來，一群人經過的樣子。應該就是那群計劃生育的檢查的人，堂屋里面家里的小娃還在那里呀呀的胡亂說著話。要趕緊藏起來。
“咚、咚、咚”，不多時，崔沐陽剛走到門口還沒開門就听到很重很野蠻的敲門的聲音，想都不想，肯定是那些人來了，這門不能現在開，也不用出去看他們到哪兒了，這不就在眼前嘛，崔沐陽心里想︰這群人為了錢，跑的真快。
媽媽走向堂屋的身子並沒有停下來，邊走邊扭過身來對崔沐陽輕聲說︰“等會兒我來開，你去玩吧。”推開門，快步走到屋子里，沒一會兒，小弟弟的聲音沒有了，然後媽媽等了一會兒就出來了。
“弄啥哩啊，我們交過罰款了啊，這不，這不是我們的小女兒，上次不是說她是超生的。”劉想打開門，然後帶著小女兒站在門口對檢查計劃生育的人說，能不讓他們進來，是最好的，不然把東西翻得亂七八糟的還不好收拾。
“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家又生了一個，我們來檢查檢查，這個罰過了我們知道的，放心吧。”其中一個肚子吃的很大的人說話，他應該就是帶頭的人，說完就帶著人往屋子里面走，有的去牛棚，有的去廁所，剩下的全部都跟著那個肚子很大的胖子走向堂屋，要找那個剛生的小孩子。
“沒有孩子了啊，誰說的，你們搞錯了吧。”劉想趕緊跟在後面試圖打消他們搜查的想法，可是連崔沐陽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他們搜查的不是小孩子，搜查的是人民幣，劉想肯定知道，只是想打擾一下他們檢查而已。
有兩個人居然跑到牛吃草的牛槽旁邊，伸手翻翻牛吃的草下面有沒有，牛搞不明白咋回事，也沒有搭理他們。
堂屋不大，只有三間房子，中間是吃飯的地方兼客廳。說是客廳，其實從來不會有客人來。正所謂窮在鬧市無人問，家里這麼窮，連個茶水都沒有，誰來你家做客。每年崔沐陽的姑姑來串親戚，都是來一下，把禮物放下，然後說︰“二嫂，咱大哥家都做好我的飯了，我中午去他家吃飯了，你可別做我的。”然後就走了。另外兩間就是睡覺的地方。那群人又分成兩撥，分別去往兩個房間去檢查，也不管里面有沒有人，拉開門簾就進去。
檢查了好久，相當的仔細，把床單都掀起來，看看床下面有沒有，掀起來後發現下面有一個卷成筒的破席子，就把席子解開來看看，結果沒有，也不重新卷起來就扔在床邊不管了。
真的沒有，一群人都垂頭喪氣的走出堂屋，和去檢查牛棚、廁所的人一起，都站在院子里面。那個大著肚子的男人對著劉想問︰“老實說，藏到哪兒去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老實交代的話，罰的少一點兒，人如果被我們發現了，可就罰的多了，連你都要抓起來關上幾天的。”
“沒有抗拒啊，你們要檢查也把家里都翻遍了，我們又不知道你們會來檢查。孩他爸在地里干活，我在這里，你們又沒有找到，那還說啥。”劉想是老實的農村婦女，但卻不是愚蠢的人。“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話是對的，可是要看誰說的，這個大肚子男人絕對不是啥好人，自己沒搜到不死心才這麼說的，如果搜到了，哪還有這話。再說人家都沒找到，你反而說其實是我藏在哪兒哪兒哪兒的，那豈不是**裸的打臉。他罰的錢據說只有很少是交給國家，大多都是到自己腰包里面了，那些有錢的生了好幾個的，去找他，然後到飯店里面，好吃好喝，好煙好酒的招待幾回，也就不罰了。所以以前很瘦的一個男的，現在吃的肚子這麼大。
大肚男听說這家又生了，可開心了。所以今天帶著人來檢查，結果來勢洶洶，最終一無所獲，垂頭喪氣的去另外一家了。
崔沐陽不理解，媽媽是把弟弟藏在哪里了，這群很會找東西的人居然沒找到，況且這麼多人吵吵鬧鬧的，家里的小弟居然都不哭一聲，這麼配合。如果哭一聲，媽媽的全部心血就都白費了。當然不哭最好，崔沐陽只是好奇。
劉想趕緊關上門，跑到西邊的房間里面，打開一個大箱子，然後把衣服啊，被子啊，破布什麼的，一層一層的拿到一邊，最後在箱子角的最下面把自己最小的孩子抱出來，兩個大眼楮咕嚕咕嚕的轉著，也不哭不鬧的。看到孩子好好的，劉想終于放下心來。生怕剛才情急之下把孩子放到箱子的最下面，還蓋上箱子蓋子，弄得密不透風給燜死了。
看到原來是藏在那個大箱子里面，崔沐陽恍然大悟，那個大木箱子很厚，很高，也很大，家里的被子，衣服都是媽媽疊的整整齊齊的放在那里面的。怪不得剛才他們翻這個箱子的時候媽媽的手都一直捏著褲子，很緊張的樣子。原來是這樣。
“媽，他們不是罰過錢了嗎？怎麼還來檢查。”崔沐陽記得春天的時候就來過一次，不過好像當時檢查的人也並沒有看到弟弟。當時不是故意躲著他們。而是大舅從yn到bj辦差事，順便就回了一次家，好多年沒見面，媽媽就帶著小弟弟去姥姥家了。
“誰會跟錢過不去啊，罰一次還可以再罰啊，他沒有說以後就不罰了。”這次還好，就這樣過去了。
“對了，你開學這一星期，都還好吧，學費你跟班主任陳彪說了吧，等等再交，一定會交的。”劉想想起學費的事情就生怕兒子沒有給班主任說。
“媽，那是二年級的班主任，現在的班主任叫杜志勛。也挺好的，是教語文的，開學第一天的時候他就問我，我就給他說過了，班主任說不著急，在上學期上完之前交清就行。”崔沐陽把情況給媽媽說清楚，不讓他擔心。
“那就好，你好好學習，將來也考上縣高。”
嫌棄自己，但是還是要努力，認真，堅持到底，後面的一定越來越好看，沒有誰一寫就能寫好，第一本，把記憶寫下來，留給以後的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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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