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這般的絕世天才，我曾經遇到過一位。”
灰衣中年麻木的表情，開始變得生動起來。
此刻，他的身體，好似恢復了應有的活力。
“二十年前，我敗了！”
說到此處，他語氣中盡是唏噓。
灰蒙蒙的眼眸中，浮現出刻骨銘心的追憶。
二十年前的那場比試，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
從一名桀驁不馴的天才，變為忍辱負重的奴僕。
為奴二十年，難熬啊！
每一分。
每一秒。
對他而言，都是無盡的痛苦。
難以忍受的煎熬，讓他變得麻木乖戾。
有時候，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
活著，如行尸走肉。
從此之後，他多了一個特別的嗜好。
也是，唯一的嗜好。
親手扼殺一名又一名的天才，是他灰暗人生中，僅有的樂趣所在。
只有天才的隕落，才能讓那顆麻木的心髒，重新感受到興奮的刺激。
“二十年前，我敗了！”
灰衣中年呢喃自語，重復著同一句話。
內心最深處的那道傷口，被無情地揭開。
血淋淋的，痛徹心扉。
片刻過後，一縷銳利的色彩，在他的身上漸漸復甦。
好似，重新回到了二十年前，意氣風發的歲月。
明亮的眼眸中，明滅著妖異的鋒芒。
此時，灰衣中年猶如一把出了鞘的寶劍。
冷酷、尖銳、鋒利。
那直刺穹蒼的筆直，是寧折不彎的鋒芒畢露，仿佛能將天捅破一個窟窿。
他，依然面無表情。
卻從一塊朽木，變成了一把千錘百煉的神兵利劍。
一個是腐朽的麻木。
一個是冰冷的銳利。
整個人的氣勢，脫胎換骨。
二十年的隱忍，二十年的煎熬。
歲月的摧殘，猶若爐火的淬煉。
讓這一柄寶劍，祛除了雜質，再次光寒世間。
他凝視著手中的短劍，灰蒙蒙的眼眸中，煥發出明亮的神采。
劍上的光華，似乎更亮了。
但他的眸光，卻比劍更加鋒銳，更加凌厲。
“今日，我將用你的命，來祭奠二十載的蹉跎歲月。”
說這句話時，聲音都帶著一縷銳氣。
從那銳不可擋的眼神中，依稀可以看到，二十年前的絕代風華。
見狀，葉秋瞳孔一縮，臉上布滿了凝重之色。
從灰衣中年的身上，他感受到越來越強烈的威脅。
行尸走肉中，重新注入了靈魂。
這個對手，足以配得上他的重視。
于是，他腳尖一挑。
從沙灘上，挑起一把太刀，握在手中。
食指在刀鋒上輕輕一彈。
叮……
聲音清脆的如玉珠落盤。
“我說過，我的敵人很多，但對手卻很少。”
葉秋孤傲地看著對方，聲音渺渺。
隨即，他手腕一轉，刀尖直指灰衣中年。
“現在，你勉強算是半個。”
語氣雖平淡，話中卻帶著一縷寂寞的孤傲。
欲尋一對手而不可得。
那是一種遺憾。
是獨屬天驕的寂寞。
是謫仙般的高處不勝寒。
這句話，讓灰衣中年眸中怒火如熾。
從麻木中復甦的他，恢復了以前的敏感與傲然。
沒有人，能這般輕視他。
即便是，二十年前將他擊敗的那個人。
也不能，說出如此狂傲的話。
“哼！”
冷哼聲傳來的瞬間，劍光一閃。
閃耀的劍光，如一道霹靂。
刺向的角度，無比刁鑽辛辣。
當灰衣中年出劍的同時，十三名死士突然散開。
站定葉秋身後，距離三尺左右。
他們沒有夾擊，但左手上的匕首，已然封鎖了葉秋的退路。
隱而不發，還是隱而不發。
只不過，這一次，十三死士隱，灰衣中年發。
那一道劍光，帶著一種可以令人連骨髓都冷透的寒氣。
晴空中，仿佛厲電一閃。
迅疾，毒辣，詭異，刁鑽。
這一劍，將劍走偏鋒這個詞，體現的淋灕極致。
身後，十三把匕首。
宛如潛伏在草叢中的毒蛇，冷幽幽地注視著葉秋身上十三處要害。
這一道劍光，快得無法抵擋。
劍光明滅閃爍，蘊含著詭異難測的變化。
身後的退路，被完全鎖死。
忽然間，刷的一聲，刀光破空。
如驚芒掣電，如長虹掠天。
如果說，那一道劍光明滅詭異，變化多端。
那麼現在，這一縷刀芒，則似匹練飛虹，簡潔迅疾。
沒有變化，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刀。
不變勝萬變。
或許沒有變化，才是最好的變化。
這一刀只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快。
快得無法形容，無法想象。
這一縷刀光，恍若神祗的震怒，閃電的明耀。
此刻，十三名死士突然動了。
僅存的一只手，直直地刺向葉秋。
其速度，甚至比之前還要快上三分。
那狠辣的氣勢，抱著與敵偕亡的決然。
刀光驚鴻一掠，下一個瞬間，畫面定格。
時間，如同靜止了一般。
灰衣中年，十三死士，保持著須臾前的姿勢，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手臂，依舊虯然有力。
劍鋒，依舊銳利。
卻，無法前進分毫。
一滴血珠，從灰衣中年的喉頭處緩緩滑落。
傷口細小，平整，像一條虹線。
“好快的一刀！”
嘶啞的喉嚨中，發出了最後的囈語。
快速黯淡的眼眸中，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種解脫。
二十年前，他敗給了一名絕世天才。
從此，為奴為僕，忍受煎熬。
二十年後，他敗給了另一名絕世天才。
從痛苦中徹底解脫出來。
最後一個念頭在腦海浮現︰我確實不是天才。
失敗的天才，永遠算不得天才。
即便是灰衣中年恢復了往昔的銳氣，但丟棄的驕傲，卻再也尋不回來。
二十年前的他，絕對不會將希望，寄托于劍之外的十三把匕首上。
失敗的記憶，讓他不再完全信任手中的劍。
所以，這一次他又敗了，敗得更加徹底。
噗通……
倒地聲持續響起。
轉眼間，秀麗的沙灘上，又多了十四具尸體。
尸體上的傷口，在同一個位置，毫厘不差。
葉秋豎起手中的刀，一絲絲血跡匯聚在刀尖上。
一滴鮮血，滴落在沙灘上，快速地滲了進去，只殘留淡淡的痕跡。
“好刀！”
葉秋輕聲一嘆，隨手甩去。
刀，在半空劃過，墜入起伏的海水中。
落水處，濺起一朵水花。
隨即，恢復如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