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天放伸手拿起床頭的手機,已是-17日晨4時。他感覺口渴,便起身到廚房喝下一杯溫開水,又到洗手間“方便”一下,後回到床上。
此時,酒勁兒消去大半,睡意全無。他雙手墊在腦後,默默思忖︰
“06年袁明軍受傷死亡,柳光蘭懷疑寧遠富。時隔多年,寧遠富失蹤,程大懷疑柳光蘭?這—也太富有‘戲劇性’了。
如果寧已死亡,程大懷疑正確︰柳光蘭即是殺害寧遠富的凶手。那…那當初自己和徐所為柳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反而害了她呢?”
天放的思緒隨即回到處置“柳光蘭盜竊案”那個不平常的黑夜—
當夜12時許,箭山派出所所長辦公室,徐晉、吳天放、闕昊天3人展開案件討論︰
“徐所,您是前輩、領導,案子又發生在您轄區,我先談談對今天案件的看法,再請您指示?”天放謙遜道︰
“從案發現場、查獲‘贓物’、柳光蘭交代的情況分析,王道漢手包是柳偷的-確鑿無疑。一般情況下,案件辦到這種程度,可以宣布—破案;接下來就是走刑拘手續、關人。
但這起案件有些方面不同于一般盜竊案︰
首先,作案人的主觀動機並不是為了‘非法佔有’他人的財物。據柳光蘭交代,她和王道漢案前存在感情糾葛,她偷手包的目的-是為了逼王和她談判;而不是為了佔有包及包內財物。
其次,我問過受害人,他確認財物沒有損失後,一再道歉說—對不起我們,給我們添麻煩了;還一口咬定‘是我讓蘭蘭保管包的,我打牌打昏了頭,忘記了’。換言之,王道漢本人現在不想追究柳的相關責任,想息事寧人。
第三,我們在現場沒有提取到有價值的痕跡物證,即使通過後期技術處理,能從手包上發現、提取到柳光蘭的手印,也不能證明-包是她偷的,畢竟她此前有接觸包的條件。
她只要辯稱︰昨晚她去208房間幫情人王道漢整理衣、物,動過手包,不放心里面的財物,便拿回自己房間保管…我們就是有再多的痕跡物證,也無法佐證—包是她故意偷的-”
“哎-哎,吳探,我怎麼听起來,你像是在為嫌疑人‘開脫’呢?”闕一把打斷道︰
“現場沒有痕跡物證不假,但‘贓物’是從柳光蘭房間搜到的,而且她也如實交代了作案的過程,這、這就是一起典型的盜竊案件。沒有二話講,我認為應該立刻辦理立案、刑拘手續,把人一關-了事。我們還能早點兒休息—呵、呵…”
“闕探長,話不能這麼說。我和柳光蘭非親非故,為什麼要為她-開脫?”吳天放有些發急道︰
“就算她不狡辯,堅持講—包是她從208房間偷偷拿的;現在受害人王道漢‘改口’了,堅決說-是他讓柳光蘭拿的包,他自己忘了。這種相互矛盾的材料,怎麼定案?”
闕昊天冷冷一笑道︰
“我看這個王道漢-就不是個玩意兒。他拿我們‘當猴耍’!開始沒見包,他報警振振有詞︰你們公安機關一定要破案,如果破不了,就如何如何…威脅我們?
後來包一找到,而且是他‘情人’偷的,他立馬變卦-當起好人來。我覺得他是—念及舊情、良心發現,不想看到自己的女人‘進號子’。一旦保下來,指不定他還會對這個倒霉的女人-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我認為︰要麼把王道漢當嫌疑人審,促使他實事求是面對自己‘被偷’的事實,我們把女人關起來—結案?
要麼以他-報假案,擾亂公安機關工作秩序,把他治安拘留,給他一個教訓,把女人放了?”
“……”吳天放看見闕一把情緒很激動,便不再接茬,將“盼-定奪”的目光投向徐晉︰
從內心講,他對一再遭遇厄運的瘦女人,是存有憐憫、同情之心的。
他詳細問過薄情寡義的王道漢,柳光蘭所說兩人的情感是非—句句屬實。
可憐的女人以為找到了“真愛”!事實是-她不過是有錢男人一時心血來潮、拈花惹草的“玩物”。
王道漢親口承認,背著柳光蘭,去年就和狐仙兒發生了關系,而且不止一次!
這讓他對王的人品嗤之以鼻,厭惡之感油然而生。鞏固了他對女人“偷包”不是圖財的信任!
再說,柳光蘭的女兒即將參加中考,她一旦“收監”,袁姍姍怎麼辦?一個小姑娘無父無母照顧,還背著“盜竊犯女兒”的臭名聲,接下來怎麼活…
徐所長扔出兩支電線桿子,自己點起一支,沉思良久道︰
“你倆都是偵查辦案的老手,經歷的現場、案件-多如牛毛,像這種‘盜竊-警情’,更是司空見慣。今天能順利找到‘手包’,避免報警人變本加厲地施壓,為所里解了-大難題。我首先要感謝你們!
至于如何處置這起有爭議的案件?我是這樣考慮的︰
從刑法的法理來講,犯罪必須具有三個根本特征—社會危害性、刑事違法性和應受懲罰性。
結合我們現在面對的案件,柳光蘭偷包的目的是想迫使情人就範,解決因情感蛻變引起的經濟糾紛,對其他人沒有危害,對受害人未造成真正意義上的經濟損失。
所以我認為︰柳光蘭偷包的行為,社會危害性極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而且當事人本身從道德層面感到愧疚,不願追究,不配合公安機關查證,相關證據材料無法印證。我的意見是—‘中止’偵查,當做一般求助類警情處理。
像王道漢這種客商,屁大一點兒事就報案,我們在所里-見得很多。至于追究他‘報-假案’?我看就免了;我回頭再找他談—教育教育。否則,不瞞二位老弟,我會接到一批電話…
有一點,我可以打包票︰白馬浴場‘賭博’的行為,我一定會進一步查實,進行處罰!”
吳天放、闕昊天兩人對望一眼,點頭“同意”。
臨上車時,天放對送下來的徐晉道︰
“徐所,柳光蘭的女兒在讀初三,她和王道漢的私情-要保密,千萬不能弄得沸沸揚揚,被她女兒知道,那樣會害了小姑娘!”
“吳探真是-一副菩薩心腸…”闕一把笑道。
“老弟放心,找她來派出所,只說是-查賭。他們自己應該不會張揚的。”徐所說著,扭頭望一眼辦案區︰
還有一堆善後事宜—等著他?(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