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公園里夜色幽密。
肆虐了一天的酷暑，在綠色的環繞下也陡降幾分。蟲兒清脆悅耳的叫聲，配合不遠處池里此起彼伏的蛙鳴，好一幅夏夜狂歡的景象。
昏暗的老路燈，一個身穿黑色t恤的少年靜靜地蹲在上面。
“艾波，你加油，我為你搖旗吶喊。”
此時的趙之雲，神態從容，四肢微微放松，保持隨時都能發力的姿態。
“馬仕達，理論上，第一戰應該是你來打的。”
“不要在意這些細節，艾波。你現在打個教學戰，我有了經驗，後面肯定就我來咯。”
“身體的控制，我是永遠也不能誕生本能反應這個概念的。我的存在用來在後方輔助，我們才能爆發真正的力量。”
“哦哦，明白了。你還是仔細盯著吧。話說，你真的確定，這附近有你的同族的寄生體？”
“不確定，但那天本地的貼吧有人說過，這地方鬧鬼，晚上會有水鬼在湖面上行走。”
“那個……我們是來狩獵人類的？”
“可能。”
“這個……不太好吧，殺人可是犯法的。”
“只是有可能，而且，你遇到的是不是個人還很難說。寄生體像我一樣是共生互助的，雖然不少，但也不是全部都是。”
“臥槽，艾波你們還有吞噬寄主意識的那種啊。”
趙之雲大呼幸運，還好那天晚上的睡去，不是永遠不起。
“來了。”
趙之雲趕忙順著身體的目光看去。他此時已是靈魂出竅狀態，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讓他安靜下來。
月色下，平靜的水面上一個無聲的人影悄然而立。它不是走過去的，趙之雲此時能很清楚的看出來，那個人整個都是水做的。
蛙鳴聲不知何時已經消失，整個湖面成了個寂靜的大舞台。那個水人是個面容姣好四肢縴細的女子，女子身穿比較樸素的長裙，深情款款地拿著一個同樣是水做的話筒，在無聲的歌唱。
場面何等詭異！
“艾波，你確定要去打那個玩意？”
艾波這次不再回答。趙之雲的身體猛然向前一撲，從高高的路燈上一躍而下，五指用力在空中一抓，猶如數噸重的巨石砸入，水面嘩的一聲形成一個超級大坑。
水花四濺，公園一時之間下起特殊的大雨。
“呱！！”清脆而又突兀的蛙鳴，飽含著憤怒。
水面翻滾，一只巨大的水青蛙轉瞬形成。
“艾波，你剛剛失手了啊，它本體好像躲過去了。”
“馬仕達，敵人還在水下？”
“嗯，它的精神能量很龐大，但感覺……很奇怪。”
巨大的水蛙此時站立在湖面，肆無忌憚的張開巨口，噴射水流。趙之雲的身體穿梭在其間，自由的做著閃躲。
“要想個辦法把它本體拉出來，這控水能力，鑽進湖里說不好有什麼變數。”
“馬仕達，那你有什麼好辦法？”
“不是說好的你給我打教學局嗎？我們來的路上不是商量好了的嗎？你怎麼能突然想著讓我來。”
“別鬧了，馬仕達，敵人已經掌握了初等的異能力了。”
“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就幫你。”
“我真誠的懇求你，馬仕達，請珍惜我們倆的生命。”
“好的，艾波。”
靈魂交替，意識換位。
趙之雲臉上露出戲謔的笑容。
下一刻，他以快到不可思議的速度加速沖入湖底。他的身形沒受到湖水的絲毫阻撓，水在他身邊自然的分開，猶如一層看不見的薄膜，穩穩的分開了他和這個世界。
“妖怪！！！哪里逃！！”趙之雲中氣十足的吼一嗓子。對面，一個綠色的蛙人絲毫不打算理他。
只見蛙人雙腳用力一蹬，兩只帶璞的手同時劃動，湖底的淤泥被激起，廢棄的生活垃圾充斥在整個水下空間。
渾水摸魚？趙之雲精神力牢牢鎖定在蛙人身上。
只見他急速追上，同時左手又是一爪子揮去。蛙人綠幽幽的大腿上頓時少了塊肉。
蛙人痛的一顫，大片大片的血涌出，它望向趙之雲的眼神愈發怨毒，卻依然不敢回頭，而是加速沖出水面。
逃得掉嗎？
水里都不敢打，離開了主戰場，還能往哪逃？
趙之雲緊隨其後，又馬上追了出去。
嗯？渾水保持著一大團跟隨著趙之雲的身側，以一種詭異的蠶食方式，逐漸壓迫著里面的人。
完全依賴職能的類型呢……
真巧∼∼
趙之雲心中無限感嘆，下一刻，水團轟然散去，里面卻是空空如也。
亡命奔逃的蛙人絕望的鳴叫，停下了腳步。
早在前方路口等它的少年，在昏黃的路燈下，安安靜靜地看著它。
“艾波，你看！居然是個蛙人耶。”
“馬仕達，蛙人可能是寄生體之後產生的異變。”
“那你說，你那個同類是找寄生的青蛙，還先寄生的人類。”
“應該是優先的人類，馬仕達。青蛙應該是後續吞噬的，它如果是青蛙作為起點，應該會更接近人面蛙的概念。”
“你們這是吃什麼長什麼，也太隨便了吧。”
“寄生體越高等的，對寄主越挑剔，真正強大的同類不會像這只一樣，把自己一開始就改成這樣，之後想要調整，難度太大。”
“真可憐，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讓我們恩賜它解脫吧。”
“馬仕達。可以心軟，不可以手軟。”
“我知道，我這不是在醞釀情緒嘛。”
盡管找了個理由說服自己，盡管知道這只對手連人類都算不上，多年來，生活在現代文明之中的趙之雲，習慣性的抗拒了剝奪蛙人生命這個選擇。
“馬仕達，這只是你內心被文明侵染的枷鎖，我的誕生就注定要打破它，你以後要習慣。”
“當一切的枷鎖被打破，當所有的原則都不再堅持，習慣殺戮的我，還算是人類嗎？”
“是不是個人很重要嗎？馬仕達。”
“應該……鬼知道重不重要啊，研究這種哲學問題，我們兩個會變成四個的。”
一伸手捏碎了蛙人突襲過來的長舌，趙之雲臉上沾染了點點血花，縴瘦的身材有種妖異的美，“就知道青蛙人都會這招，早就想捏你舌頭了。”
蛙人最後的視野一陣天旋地轉，它的身體猛然間被分割成好幾塊，仿佛一個狂亂的刀客將一身怒氣揮灑給了它。
恍惚間，它渾渾噩噩的大腦里始終是一幅畫面，華麗寬廣的舞台上，身穿白衣的麗人翩翩起舞，抑或是手持話筒深情獻唱。
趙之雲看著地上的一灘碎肉，有些為難。
“殺了沒感覺到經驗值的提升啊，我們接下來怎麼辦，艾波。”
“接下來看著我辦就行了。”
趙之雲的身體靠攏過去，第一次，直接用手觸摸了對方身體。
滑膩膩的惡心觸感，確認死亡……
靜候三分鐘確認無毒無詛咒等不良狀態後，趙之雲一手直接捅去，蛙人的大腦像豆腐一般被直接破開，沒有一絲阻撓的，趙之雲將手伸進了在精神視角中閃閃發光的核桃體。
一陣靈魂上的愉悅。
“力量……涌上來了。”
“馬仕達，那只是你的錯覺。我還沒正式容納它的力量。”
“我念台詞的時候，你能不能別吐槽。”
“不能吐槽嗎？可我感覺你就是故意的等我吐槽。”
“好吧，我是故意的。”
“口嫌體正直。”
……趙之雲的內心受到了一發精確打擊。
雖然他覺得自己不是個抖m，嗯……艾波能被調教成這個樣子，趙之雲十分滿意。
之後連續在三個餐廳吃了三頓飽飯後，趙之雲心滿意足躺在了家里的床上。
“艾波，以後我們都要出門屠殺嗎？”
“生存啊，就是場弱肉強食的競爭，馬仕達你今天的表現挺好的。”
“我傾向于文明的捕食，譬如以德服人。”
“馬仕達，用言語說服對方自殺是很困難的……尤其是，對方听不懂你的話。”
“哦……那有一天，我們死了，是不是罪有應得啊。”
“弱小既是原罪。”
“別這麼中二好不好，艾波。你的定位是吐槽，這種台詞應該屬于我。”
“好的，馬仕達。”
“那我們重新開始演一遍，”趙之雲調整下情緒，“弱小∼既是原罪∼∼”
“說起來，你說好的強化，能不能搶它們的能力啊，我不介意學會玩水。”
“吸收是可以，但說不好會變成蛙人，馬仕達，你真的確定？”
“我確定我們還是做自己好。不過你這麼說，以後是不是會遇到狼人吸血鬼還有小龍人啊。”
“按照龍的造型，需要寄生的物種太多了，蜥蜴人的可能性高點。”
“那……有貓耳娘和犬耳娘不。”
“馬仕達……”
“嗯？”
“在我誕生之前，你的思維就這麼……奔放嗎？”
“是你想太多，我們今天晚上吃什麼啊，我先睡了，晚飯你控制身體去吃吧，別吃太貴太好吃的東西。”
這場戰斗，對于意識體的消耗讓趙之雲早早進入夢鄉。
主動的奔襲外人，他雖然不會手軟，但事後總有一股揮之不去的負罪感。
偽善者，這也是趙之雲經常自嘲的稱呼，就像鱷魚流著眼淚，死亡翻滾依然那麼干淨利索。
他很害怕，害怕自己以後不再害怕，對生命失去基本的敬畏後，他也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
想不明白的，以後總會有後果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