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老板正一籌莫展,要說這一行六人,方才還喊著要急趕路,現在一听到國道都封了,臨時改變主意,竟在這里賴著不走,請出去吧,萬一惹他們不高興,這事鬧大了,可對自己不劃算,怎麼說自己來這邊開店是來隱居的,不是等人上門找麻煩的;若說不請,總得安排個合適的去處,這幫人說是從帝都來的,還出三倍價錢,要是安排去睡柴房,得失了貴客,正好落下“怠慢”二字,有違自己的做人原則。
“老板,”看著鄭老板左右為難,服務員在旁做個提醒,“昨晚那個房間。”
鄭老板才幡然想起,王雨棋和黎嘉霏的那個房子是全店最好的貴賓房,有一個客廳合著小廚房,透過玻璃能看見最好山景、竹景,還連著四間房子。
“老二啊,”鄭老板才說,“你們那間房子不是有多的房間嗎?”
王雨棋明白了,鄭老板是在打自己的主意,“老板啊,”連忙推脫,“我們是小夫妻,和一大幫人住不方便啊。”
“小二哥,”帶頭人竟也開口了,“你放心,我們可不會騷擾到你。”
“什麼小二哥?”王雨棋有些慍怒,“反正你別拿三倍的價錢來打發我。”
黎嘉霏第一次听到自己未婚夫是“小二”,不禁莞爾。
“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們吧,”帶頭人說,“要知道我們也不好再出去吧,萬一到了五星級酒店,人家說沒房,我們豈不是虧大了。”
黎嘉霏卻插了話,“這位叔叔,我們夫妻倆住的地方是很大的,要和幾位一起,也不是不可以。”
帶頭人覺得有話可聊,便說︰“太太既然開口了,有什麼要求盡管提,只要願意收容我們,要求不過分,我們可以盡量滿足。”
王雨棋不曉得黎嘉霏怎麼想,說︰“霏霏,你搗什麼亂啊?”
“你個沒良心的,”黎嘉霏教訓起他來,“剛才還說著要給你們老板分擔一些,要你讓幾間房出來就這麼搪塞?”
帶頭人不理會王雨棋,繼續說︰“就算你們這幾晚的房費要我們出,也無所謂。”
“我可不差這點房費,”黎嘉霏說,“我一個女人家的晚上要出來煮點東西吃,怕你們幾個大老爺們看著,不方便啊。”
“哦,”帶頭人卻說,“可我們幾個人,萬一有點事情要商量,這客廳廚房的,總不能連使用權都被剝奪吧?”
“說的也是。”黎嘉霏拉著王雨棋到一邊。
“你干嘛引狼入室?”王雨棋很不高興。
“你沒听說嗎,”黎嘉霏提醒著,“這幫人都是從帝都來的,還要去平潭。”
“帝都、平潭。”王雨棋想了想,“難道是。。。。”
黎嘉霏捂住他的嘴,“你們老板不是說了嗎?大倫的人少說也有五六個,我們孤男寡女的,怎麼敵得過?”
“也是喔,”王雨棋說,“要上也是這六個先上,我們好漁翁得利。”
黎嘉霏此時卻噗呲一下。
“又怎麼了?”
“我總算明白,為什麼他們都叫你老二,原來是店小二的意思。”黎嘉霏捂著嘴笑。
“就你聰明,”王雨棋捂著臉,“他們說店小二不好听,就叫二哥,或者老二。”
“好了,王老二,”黎嘉霏說,“把廚房讓出去吧,我們好竊听。”
王雨棋只好照做,“這位叔叔,我們商量過了,廚房客廳那些我們就不要,讓給你們了。”
帶頭人喜出望外,“多謝多謝,兩位真是明白事理。”
“不過客廳廚房你們用,你們得分攤大份的錢。”黎嘉霏說。
“這個可以,”帶頭人說,“還請老板根據使用面積的比例,給我們分攤大份的房費。”
“這樣就挺好的,”鄭老板總算解決了眼前的大事,“兩全其美,互不得失。”
王雨棋卻在一旁嘀咕,“這樣一來老板可就賺了。”
“賺什麼啊,”黎嘉霏有時聰明反被,“你們老板還是原價的,沒有多收人家一分錢啊。”
“我這老板賺的不是錢,是口碑,”王雨棋說,“這個帝都來的貴客以後來到八閩,說不定就只住他鄭老板的店。而且,原本我們的房子他是不好意思收費的,現在這家伙一來,他可以名正言順收我分攤的費用。”
“你們老板不愧是縱橫江湖的,”黎嘉霏贊道,“難怪他能在這邊混個幾十年。”
“老板啊,”帶頭人又說出了憂慮,“按照中午這個上菜的速度,今晚可不會又讓我們再來一遭吧?”
“這個嘛,”鄭老板說,“要說節假日我們還可以找些臨時工過來,可是現在大雨,我去哪里招人啊?”
“我有個法子,”王雨棋又說,“不知道老板你听不听?”
“老二啊,這都什麼時候啦,”鄭老板趕緊說,“有話就直說吧。”
“不如來個半小時吃飯制度。從晚上六點開始,每隔半個小時開一次飯,六點到八點共有四個時間段,讓店里的住客每人選一個時間來吃,每個時間段限制人流,比方說六點鐘來的就一批,進場人數一夠就截止,讓他們下一批再來。分了時間段,即使只有十幾個人也能搞好。”
“這位小哥的方法不錯啊,”帶頭人贊嘆不已,“用有限的人力來服務多于自己二十倍的客戶。”
“過獎了。”王雨棋才說。
“老二啊,”鄭老板笑笑,“難怪在我手下干的這麼多人,就你一個做了主管啊。”
“你是主管?”帶頭人有些驚訝,“我可是熬到三十才坐上的位置,我看你不過才二十六七,居然就是主管了。”
王雨棋才笑笑,怕被這人認出了,“我就是個小小的車間主管。”
“車間主管也是主管,”帶頭人說,“再說,能有這樣的方式,不是一般主管想得出來的。”
“世上本就沒有如意的算盤,要想如意,就得自己打出來。”王雨棋遂說。
“所言極是,”帶頭人說,“這次過來,受教了。”
“貴客客氣了,這老二在我這里的時候,鬼點子就特別多。”鄭老板說,“等一下我去放廣播。”
“我們還要上去收拾點東西,”黎嘉霏立即說,“好騰出空間讓給幾位。”
“請便。”帶頭人客套了一句。
王雨棋和黎嘉霏假做慢悠悠的走,等到了樓梯處,趕緊跑上去,開了門,翻出一個黑色背包,從中取出十幾個的竊听裝置,兩人分工,在三個準備讓出的房間和客廳、廚房的死角處或者不容易發現的地方安上,回到自己房間,馬上連接好手提電腦,設好程序,只要這幫人有了對話,就馬上傳送過來,房里還有一個耳機。
“霏霏,”王雨棋說,“我已經跟鄭老板的伙計拿好了鑰匙,他們進不來我們的房間,至于大房的鑰匙,我已經交出去了。”
黎嘉霏才意識到,貴賓房其實就是四個商務房和一個客廳的連接,客廳和飯廳很大,四個房間都有兩個門,一個直通走廊,一個則連著客廳,王雨棋在連著客廳的那門門口設了一個“請勿打擾”的牌子,鎖好。四個房間的人要是去客廳都很方便,但是客廳的人未必進的來四個商務房。
“這個下午我們就先去竹林逛逛,”王雨棋說,“听說這邊雨景好看,後邊還有個小瀑布。”
“你的意思是,”黎嘉霏說,“故意出去,然後回來再听他們的通話內容?”
“廢話,”王雨棋解釋,“你待在房間里,好讓不讓人安心說話?”
王雨棋故意拖著黎嘉霏的手,晃到六人面前,說︰“這位叔叔,這是客廳的鑰匙,四個房間只鎖了我們那個,另外三個我們沒鑰匙。”說著便遞了過去。
“謝謝,”帶頭人說,“現在下雨,你們還有興致出去?”
“房里悶得慌,”王雨棋說,“跟你說,竹林里有個瀑布,要不,一起去看看?”
“我就不看了,”帶頭人說,“就不打攪兩位的雅興了。”取過鑰匙,往房間的位置去。
竹影更添雨景,踏雨閑情,“琪哥哥,”黎嘉霏借著雨水,摟的更緊,“你是來看景,還是來沒事找事啊。”
“這等情形,”王雨棋說,“能不沒事找事嗎?鄭老板也真是的,也不設個長亭什麼的,害我們撐著傘過來。”
“不來都來了,”黎嘉霏摟的緊,“你說要是身子濕了怎辦?”
“還能怎辦?”王雨棋順口說,“我幫你洗唄。”
“討厭,”黎嘉霏打了一下,“你別忘了,現在房子里多出好幾個人,這種事不方便啊。”
“那也麻煩,”王雨棋說,“要不這就回去?”
“那可不成,”黎嘉霏說,“听你老板說,隔音效果很差,我們一會去他們不就知道了?”
“我說回去,沒說回房。”
“你的意思是。。。”
“上去823房,找老板喝茶去。”
823的房間,有一個專門的電梯上去,而且秘而不宣,這個只有鄭老板和他的員工才知曉。小旅館八層的高樓,依山而建,沒有停車場,一樓是會客大廳和飯廳,二樓以上到七樓都是住房,每層約有30間,八樓不對外開放,其實就是鄭老板的私人空間。王雨棋和黎嘉霏被安排到七層唯一的貴賓房,獨一間可以連著四間房的,平日也少有供人居住,除非是遇上特殊情況。
王雨棋和黎嘉霏又在服務員的掩護下到了服務台後邊的辦公區域,乘電梯到了823號房。
鄭老板竟坐在一個碳爐旁,爐上慢火燒著一個青色發亮的銅壺,慢條斯理往里邊放些山料、草藥。
“老板。”王雨棋打了一聲招呼。
“你來了?”鄭老板說,“淋了一身的雨,滋味如何?”
“還有怎樣?”王雨棋好似習慣了,“特來向您討要一晚藥茶。”
“你啊,就是老樣子,”鄭老板才說,“每次外頭淋完了雨,你就會向我討要一晚藥湯。”
“老板煮藥湯的功夫老道,”王雨棋彈去身上的一點點雨漬,“我不討一碗,豈不浪費了你的手藝?”
“你小子就是借口多,”鄭老板笑笑,“我還煮了兩人的分呢。”
“謝謝鄭老板,”黎嘉霏雖說年歲不小,但在長輩面前就是個小姑娘的心思,“我裙子都濕了。”
“要不這樣,”鄭老板說,“後邊有個小的室內溫泉,你去泡一泡,換一身禪修服。”
“也好,”黎嘉霏忙鞠躬,“謝謝老板。”
“那我也去泡一泡。”王雨棋的心思鄭老板明白著捏。
他打斷了,“我這溫泉小,只容得下一人。何況隔音效果差,你們倆要是都進去,不知道又搞出什麼來。”
“那我進去吧。”黎嘉霏拉住了男友,“你啊,就委屈一下吧。”說著就往那邊走去。
“老二啊,”鄭老板不忘揶揄,“我這兒可是修禪的地方,可不是給你倆搞那門心思的。”
“受教了。”王雨棋有些失落。
“對了,跟你同在一房的幾個人,我都調查清楚了。”
“這幫人如果我沒猜錯,”王雨棋才和鄭老板說起正經事,“應該也是為了大倫的事,要去平潭的。”
“沒錯,”鄭老板繼續煮著藥湯,“這幫人就是連夜從帝都趕到延平,人生路不熟,又沒留意天氣,于是才在仙游停足的。”
“我有個大膽的假設。”王雨棋停留片刻才說,“這幫人應該就是嘉華集團派來的。”
“你猜對了,”鄭老板忙說,“帶頭的人叫夏子俊,是江華集團其中一名董事奚晉兵的手下。”
“夏子俊?”王雨棋趕緊問,“這人現在在江華身居什麼職位?”
“我也打听清楚了,”鄭老板說,“是外事部的通訊科科長,也是奚晉兵的得力干將。”
“他一個通信科長,怎麼不听董事長的?”王雨棋又問。
“這還不清楚嗎?說不定江華集團下一任的主席,就是這位奚晉兵董事。”鄭老板語焉詳細。
“我在他們房里裝了竊听器,”王雨棋說,“這樣一來就可以收到他們的對話,知道他們下一步的行動。”
“你真的裝了?”鄭老板好像不在意。
“裝了,”王雨棋說,“跟在他們身後,好方便行事。”
“你可別被他們發現才好,”鄭老板道出了擔心,“江華集團的通信科反偵察能力很強,你敢在他們身上下手,可得小心啊!”
王雨棋開始擔心起來。
回到房間後,王雨棋和黎嘉霏馬上開了錄音內容,卻是不堪入耳︰“大哥,那小妞不錯,水靈靈的,不如咱們。。。”
“我也看著不錯,不過身邊還有一個男的,要干掉不容易啊。”
“這不簡單,這里四間房,你把那男的引到一間房,然後把他打暈,兄弟幾個把他做了,至于那女的,我們就說她丈夫暈了,騙出來,我們兄弟幾個把她爽了,爽完也做掉的了。”
客廳一側果然敲了門。
“別開,”王雨棋下意識的說,“別理就沒事。”
沒料到走廊的門也敲響了,王雨棋對黎嘉霏說︰“先把手提關了,我去開門。”
王雨棋小心翼翼拉好鎖鏈,才半開門縫,見到是夏子俊。“你們該不會真的想讓我們進去把你們跟做掉吧?”
他意識到一些問題,才說︰“不如,找個地方聊聊?”
“可以,”夏子俊說,“要不就在客廳吧。”
王雨棋和黎嘉霏不情願的到了客廳,夏子俊等一行六人就坐在沙發上,只留了兩個空位給他們。
“你們。。。”黎嘉霏還是忐忑著,不敢坐,“該不會真的想對我們下手吧?”
“笑話,”夏子俊板著臉,“要真的想對付你們,就不會故意讓你們偷听到。”
“你怎麼反應慢呢,”王雨棋提醒,“我們的竊听器都被發現了。”
“那也只怪你們,”夏子俊正襟危坐,“你們小夫妻一起,按理說房間應該凌亂才是,結果你們卻把我們的三個房間收拾的干干淨淨,這個就不合邏輯。我們素昧平生,你們實在沒必要對我們這麼好,而且這種事叫清潔的干就行了,你們卻要自己在房間里磨磨蹭蹭,我就覺得有些不妥。”
“你的反偵察能力很強啊,”王雨棋想起來鄭老板的提醒,不是空穴來風,“說不定是我們倆有太多東西要收拾,所以久了。”
“這個還說的過去,”夏子俊卻反駁,“可你們偏要在雨天出去散步,我就納了悶了,山里最怕就是雨天有什麼泥石流的,人家躲得遠遠的,你倆卻要去,還要在我們面前秀恩愛,正常人會這樣嗎?”
“你在人家面前黔驢技窮了吧?”黎嘉霏數落著,“害我還淋了一場雨。”
“廢話少說,”夏子俊責問,“你們二位,為什麼要在我們房里安裝竊听器?”
“這個嘛,”王雨棋找了個借口,“好玩唄。”
“好玩?”夏子俊盯著他,“你們該不會就是大倫的同伙吧?”
“你腦子進水了?”王雨棋教訓到,“誰會跟那個通緝犯有關系?”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
夏子俊好像明白了什麼,“原來,你們是記者啊。”
“我才是,”黎嘉霏才說,“他陪我來的。”
“你們應該是為了西貢店爆炸案來的吧?”夏子俊示意他們坐下。
“西貢店的真相對你們江華集團不利啊。”王雨棋說。
“你怎麼知道我們是江華的?”夏子俊又問。
“實不相瞞,”王雨棋不能托出鄭老板,“就從你們帝都的口音,還有你們要去平潭,想必是知道大倫的余黨已經在那邊,準備台風天過後就潛逃。”
“分析的很到位,”夏子俊才和盤托出,“我就是江華集團的夏子俊,不知你二位是。。。。”
“我是智美,”黎嘉霏不說真名,“我是放松衛視的記者,奉命調查西貢店爆炸案的真相,他是我男友,陪我來的。”
夏子俊卻說︰“記者調查我可以理解,不過,你男友這麼關心江華的事,難道也和江華有關系?”
“他啊,”黎嘉霏說,“就是陪我來的。”
“智美小姐,”夏子俊說,“一句真話比真個世界都重要。我手里有一段視頻,可能對你們很有幫助。”
黎嘉霏听完後有些觸動,夏子俊卻說︰“不過,你得告訴我這位先生的真實身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