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台月神色間並無畏懼之色,緩緩點頭道︰“不錯!”
江東獨帆淡然一笑隨手將斷劍擲于地上,道︰“承讓。”
樓台月道︰“可惜你的劍法還無法和江湖中真正一流的劍客高手過招,你現在如果和甦仲星動手,他五十招內可以取你性命,至于天機子前輩的劍法更不是你隨便可以去挑戰的。”
甦仲星和天機子都是神秘少年揚言要殺的對象之一,樓台月這樣說等于是在告誡江東獨帆不要冒昧和他們較量──江湖中人也都知道,樓台月的劍法武功其實更在甦仲星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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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東獨帆也明白樓台月說這番話的意思,望著樓台月的神情有幾分敬意,過了半晌他輕聲道︰“多謝教誨。”
樓台月說話聲音蒼涼和無奈,道︰“這些年來我總覺得欠著筆債,江湖中的債遲早要還——我曾多次徘徊在生死間,但偏偏還是活了下來,看來上天是要讓我活著來還這筆債——”
在場江湖人雖然不免傷感,但也不禁有更多的疑問。
——樓台月到底欠這個少年什麼?
——難道這些江湖高手真的都欠少年一份只能以死來償還的債?
——十六年前江湖到底發生了怎麼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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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台月面色有些蒼白,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給你一個公平。”
他看向樓外樓,知道自己妻子和女兒都在那里,他又轉身對樓滿風道︰“記住我今天說過的話!”
——這輩子不準有復仇的念頭。
這是樓台月交待下來的話。
樓滿風早已流下淚,嘴角一陣顫抖,此時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知道樓台月一旦下決心做一件事,世上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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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白雪衣和樓靈珠也都知道得很清楚,所以她們都沒有在樓台月身邊,怕到時無法控制自己。
樓靈珠看著自己的父親,只覺得心中有一種熟悉的痛苦——失去親人的痛和失去愛人的痛原本就是差不多。
她忍不住顫聲問道︰“娘,你為什麼不替爹出戰呢?”
白雪衣眼眶濕潤,低聲道︰“你爹說——他必需給那少年一個公平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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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台月手中多了口寒光閃閃的短劍——華山怒鷹的劍從來都是只要出手就一定有血,可這次流的將是他自己的血。他對著薛輕風微微一笑,薛輕風也是面如死灰沒有說什麼——他也是江東獨帆揚言要殺的人,今天死的是樓台月,明天也許可能就是他,他突然感到心中有一股說不出的無奈。
四周又一次喧嘩起來又很快靜了下來。
不少江南少年的心開始抽緊。
樓台月是江南少年劍手的驕傲,傳說中他所使的那招華山劍派絕技倚天一劍紅沒人能夠破解,這招劍法一旦出手便生死立決,而能夠完美使出這招的人華山劍派劍客百年來不過七人,樓台月是其中一人。
在場人誰都不願看到一代名劍客如此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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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飛猶豫了一下正打算阻止,忽然感到一股無形壓力正象一把出鞘的鋒利鋼刀向他襲來。
他看向江邊,看到一個黑衣老人正看向自己。
兩人目光相交,在深夜中激起一片電光火花。
雲飛心中凜然,出道以來也只有在昨天黃昏面對無名書生利百川時他才感到這種壓力,他不知道這黑衣人是誰,但相信這個黑衣老人的武功之高絕不在利百川之下,而且自己和對方也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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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台月短劍舉起。
樓滿風閉緊了眼楮,白雪衣、樓靈珠和薛輕風等人都已感到窒息。
猛然間,有人大喝一聲,道︰“住手!”
這兩個字如同一聲霹靂在眾人頭頂炸響,在場眾人只覺得耳邊一陣嗡嗡聲,站在離場中央最近的人甚至有些暈眩的感覺。
樓台月的手在這大喝聲中劇烈一顫手中短劍差點落地。
聲音傳來之處緩緩走來一個白衣美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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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江東獨帆的風采是一塊美玉,那麼出現在樓台月和江東獨帆面前的這個美少年就是美玉中的無雙之品。
少年素色衣衫華麗精致一塵不染,身上佩戴的幾件飾品看似並不奢華,但每件都價值不菲,這讓附近不少有眼光的盜賊眼楮放光。少年頭發用一條白色絲帶扎住背負長劍,長劍劍鞘用古樸的魚皮制作不算起眼,只是劍柄瓖滿寶石,在四周燈火映照下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白衣少年穩穩站在樓台月和江東獨帆面前,身形如同山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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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是誰?
每個人都在問。
東方艷陽那邊也同時有幾個少年在問——他們向來自詡為江南美少年,但與來人相比不由得感到氣餒。
東方艷陽站了起來,他用一種非常奇怪的眼神望著那個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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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台月心中吃驚不小,他不止吃驚于眼前少年的風采,更被少年顯露出來的武功嚇了一跳。
少林派七十二絕技聞名江湖,其中有九大佛門不輕傳的絕技,少年剛才這一喝用的就是這九大佛門絕技之一的禪宗獅子吼。這一吼不但可以震人心神,傳說中更可以殺人無形中。使用少林派最上乘的佛門絕技需要相當精湛的內力,即使當世少林一字輩高手都沒有幾個能運用自如。
此外樓台月也感受到眼前少年修煉的是西域密宗無相神功,這門內功樓台月因機緣巧合也曾修煉過,但正因為修煉過所以體內本能地產生抗意——他之前萬念俱灰體內無相神功的真氣被無形激發,與少年吼聲中無相神功相抗,樓台月所修煉的無相神功僅到四重天境界,彼此相差懸殊此時已受內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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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的正是宇文雙城。
宇文雙城和雲飛一樣身世神秘,沒人知道他從哪來師承何方,他彬彬有禮地微笑著對樓台月行了一禮,道,“在下宇文雙城,久仰江南樓莊主俠名,今日終于有幸目睹前輩風采。”
宇文雙城對人行禮的時侯總讓承受的人感到惶恐,即使如樓台月這樣的身份也感到不安,他收起短劍,道︰“公子客氣了。”
他心中琢磨著宇文雙城這個名字,實在想不起江湖中有這個姓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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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憶婉松了口氣,道︰“嚇我一跳。”
樓靈珠輕輕點頭,剛才那一幕讓她此刻心中還在不停亂跳。
連憶婉看著宇文雙城微笑道︰“這個少年好威風。”
樓靈珠也望著宇文雙城,又望向江東獨帆,微微皺起眉頭出神地望著江東獨帆身後書童,自言自語輕聲道︰“那個書童好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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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宇文雙城出現雲飛知道已不用自己出手。
宇文雙城又對江東獨帆抱拳,笑道︰“江東公子的勇氣和謀略在下佩服,只是在下也是迫不得已壞了公子好事,失禮之處萬勿怪罪。”
江東獨帆哼了一聲沒有理睬宇文雙城,他本不是狂傲之人,但大功告成之際突然被人破壞任他如何聰明也不知該如何應變,更何況他練的也是無相神功,被宇文雙城的禪宗獅子吼震得體內氣血心肺翻騰,十分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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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台月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鎮定,道︰“公子叫在下住手,不知有何指教?”
宇文雙城微笑道︰“江東公子並非埋劍山莊雲莊主後人。”
樓台月和薛輕風聞言都大吃一驚。
江東獨帆的面色頓時變得蒼白。
樓台月臉色有些發紫,道︰“你也知道埋劍山莊?埋劍山莊莊主姓雲?”
宇文雙城點頭,“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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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台月和薛輕風相視一眼,他們並不知埋劍山莊主人姓什麼,但面前這少年說得如此有把握而且武功驚人,不由得他們不信。
宇文雙城身形一動,幾乎沒有人看得清他的動作,江東獨帆身邊書童所抱的古劍劍鞘已到了宇文雙城手中。
江東獨帆在旁根本不及阻擋,心中更是驚恐。
就在此時,一道雪亮劍光凌空刺向宇文雙城胸膛。
出劍的是薛輕風,使出的是驚雲十八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