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日,一年之陽光最為熾熱的日子。 vw
火辣辣的大太陽無情地炙烤著人間的一切,連空氣都彌漫著焦渴的味道。院的花木幾乎完全被蒸干了水分,懨懨地低著頭,仿佛只消一點點火星,便可以迅速燃起燎原大火。
這樣的天氣,不管是什麼人,只要出門片刻,都會立刻被曬脫一層皮的。
是什麼樣的傻瓜,會選在這樣的日子里跑出去送給老天曝曬呢難道有人想做烤人干麼
韻清狠狠地啃著手冷水湃過的果子,不無惡毒地胡思亂想著。
那個楚雲飛究竟靠不靠譜他竟然異想天開地讓她的將士們,在這樣只適合在樹蔭下乘涼的天氣里,跑去攻那個據說固若金湯的京城
對方好歹還有城牆可以暫遮日光,自己這邊,卻是要完完全全暴露在太陽底下的
那個瘋子該不會是皇帝那邊派來的奸細吧他是不是有意讓自己的熱血將士們,跑到他們的城牆底下去送死
韻清有些無奈,怪老頭自從見了那楚雲飛之後,竟然便一味只信他,誰的話都听不進去了;自己又是老早便說好了萬事不插手的,如今看來竟是堵了自己後路,根本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了
嘴說是不關心,又豈能真個便事不干己呢那些人,說到底都是為了自己而去征戰沙場的啊。
也罷,人算不如天算,將勝負之數,交給那個不靠譜的天命,倒可以省下不少工夫。何況怪老頭這人,雖說平日有些瘋魔,但在大事還是頗為穩妥的。他應該不至于在絲毫沒有把握的時候,便依了那楚雲飛,去打這樣一場荒唐的仗吧
韻清狠狠地甩了甩頭,仿佛那樣便可以甩走那些莫名的憂慮。回頭看了看榻依舊甜甜睡著的女兒,不自覺地又是嘆了口氣。
這樣的人生,真的無聊透頂了啊。自己明明只想當個坐吃等死的笨女人,誰能想到偏偏連國家大事都要找門來呢
生來便是為天下操心的勞碌命,不認怕也是不行的了。
不知道,女兒的將來會是什麼樣的呢若是真的讓自己得了天下,此時此刻如此安靜美好的孩子,將來只怕也難免會陷入無休無止的爭斗之吧。
那個至高無的位子,給它周圍的人帶來的,只怕永遠是痛苦多于快樂呢。
這樣想著,韻清竟忍不住有些懷疑,生下這個小丫頭,究竟是對是錯
生來便得不到父愛,自幼便要生長在錯綜復雜的環境之,稍稍長成,必須面對重重疊疊的陰謀與算計
這樣的人生,究竟有沒有存在的意義
真怕將來有一日,這個小丫頭會冷不丁跑到自己面前,責問為什麼要帶她來到這個世界。
長長的嘆息過後,身後竟也傳來一聲同樣悠遠的輕嘆。韻清嚇了一跳,忙回頭看時,卻見彤彤蜷著腿坐在角落里的毯子,皺著眉頭正在長吁短嘆。
韻清道︰這個瘋丫頭今兒是怎麼啦你什麼時候也學會唉聲嘆氣了
彤彤卻不理會她的揶揄,悶悶問道︰你說,他們去打仗,會不會有危險
韻清听她問得天真,不由笑道︰打仗麼,哪有不危險的你當是你玩的過家家嗎
彤彤竟是難得地眉頭深鎖︰那麼你便一點都不擔心麼這樣的天氣,便是打仗出不了事,只在太陽底下曬著也夠他們受的
韻清白眼一翻,奸笑道︰這妮子什麼時候學會擔心旁人了那些兵士曬成人干又與你有什麼相干又不是你心人在前線打仗咦你該不會真的是有心人了吧說吧,這會兒在想哪一個
彤彤氣得呼哧呼哧直喘氣,將手把玩的絹子都摜在了地︰人家心里急得什麼似的,想跟你說正經事,你卻只顧拿我來說笑越來越沒正經了,沒見過這樣當主子的說罷將腳一跺,徑自摔門跑了出去。
韻清有些無語地仰頭望天︰沒見過這樣當主子的,好像也沒見過這樣當丫鬟的吧不過,這丫頭這般模樣,倒實實像極了在家等待征人遠歸的小媳婦呢她該不會是真的看誰了吧這丫頭貌似只有十四歲韻清無聲地仰頭大笑,竟連後腦勺磕在了床角都無暇去管。
十四歲哦,實在是有點小耶
不過,貌似自己是沒有資格取笑她的
自己十四歲的時候,還不是像模像樣的在王府當起了女主人那個什麼勞什子的王妃,貌似也是個小媳婦的身份吧
陳年舊事,如今回想起來,早已不再那般揪心揪肺地痛了。
誰沒有個年少的時候呢是非對錯,有什麼要緊
如今想來,愛過恨過,一切也都是過眼雲煙了。
等等,這丫頭喜歡的人,會是誰呢
她似乎沒機會接觸什麼人啊,這些日子,她不是日日黏在自己身邊,替自己照看著一刻也離不開人的小如煙嗎
等一下,自己的身邊
不會吧
臭丫頭,你若是敢惦記我老哥,小心我揭了你的皮
這樣想著,韻清的嘴角卻是不自覺的翹了起來。
有故事,生活才不會無聊,對不對
正出著神,卻見那丫頭又風風火火地跑了回來,歡呼道︰有好消息啦
韻清沒好氣地白她一眼︰這會子能有什麼好消息仗都未必能開始打呢莫非是你心人怯戰,先從戰場跑回來了
彤彤怎會知道不過這片刻工夫,她的無良主人便已經將她歸為自己老哥的愛慕者之列了听她問得怪,卻也未曾多想,笑著嚷道︰不是不是,方才前面來報說是咱們打過去的時候,他們那邊守城的還在城牆打盹呢咱們都開始攻城了,那邊的兵都還沒站起來呢今兒個天氣又熱,那邊士兵走路都歪歪扭扭的,肯定是腿都曬軟了
韻清微微一笑︰那個姓楚的打的是這個主意嗎突襲,雖然看似很有效,但若不能一舉成功,是很容易被敵人反撲的,他該不會不懂吧
真不知道,那家伙搞的是什麼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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