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墨兒離開,韻清忍不住自嘲地輕笑了起來。小說
柳韻清,事已至此,你竟還是舍不得離開他麼
你難道不知,只要徹底遠離他,你不必再每月忍受一次刀劈斧斫般的頭痛了麼
你難道不知,即使你留在這里,從今以後他也再不會看你一眼了麼
你難道不知,只要你不肯離開,師姐絕不會真正放過你麼
柳韻清,你的白日夢,是時候醒醒了
不是不知道,只是不甘心。今生已然認定了的人,一時如何便能放得下
一場幽夢同誰近,千古情人獨我痴。
方才,那般拙劣的借口,墨兒也是不信的吧他只是不忍點破,一味由著自己,自欺欺人罷了。
柳韻清,哥哥既已不信你,你又何苦賴在這里,給他添堵,給自己難堪
他也不是三歲幼童,師姐的那些小技倆,豈能真正傷得了他能傷到的,只有心罷了。可是那樣的傷害,既是早已注定,又豈是你能改變得了的
你留在這里,也不過是遠遠看著他,陪著他一起痛苦,僅此而已。
師姐煞費苦心設這樣一個局,一是為了讓哥哥對你徹底失望,以便用她的似水柔情,騙取那道據說可以扭轉乾坤的遺詔;二是知道你性子清冷果斷,希望你在傷心決絕之後能夠主動離開,她和她背後的人,方能徹底放心。
也不過如此罷了。
遺詔一日不到手,她便一日不會對哥哥怎麼樣。
那麼,你究竟為什麼還是堅持不肯離開呢僅僅是不想如師姐所願麼
要知道,只要你一走,師姐便永遠都不可能拿到那份遺詔了。
因為,遺詔一直在你這里。而哥哥,他甚至根本不知道有這樣一份遺詔存在啊
走了,多好。簡單干脆,一切問題都可以輕松解決了。
為什麼還不肯走呢
是因為心里還存了一絲幾不可見的希望,還是只為每日可以,遠遠望他一眼
韻清不自覺地撫平坦的小腹,幽幽笑了起來。
忽听得一陣門簾響動,卻是冷蕭蕭忽然闖了進來。韻清見她行色匆匆,不由笑道︰冷姐姐這是怎麼了有老虎在後面趕著你不成我記得我們的十二姐,可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呀。
冷蕭蕭盯了她半日,盯到韻清臉的笑容都快要維持不住了,才淡淡道︰我方才看到門主去了西苑。
韻清撲哧笑了出來︰我當什麼呢,這也值得你當一件事來說說真的,他這會子才去,已經很怪了。我本以為他一離了我這里,會立刻去呢。
冷蕭蕭神色怪異,死死盯著她道︰你們兩個,很不對勁。
韻清深吸了一口氣,笑道︰沒什麼不對勁的,日子嘛,怎麼過不是過我以後啊,總算可以偷個懶啦
冷蕭蕭冷眼旁觀,知她不欲多說,也便不問了。
二人沉默半晌,韻清卻又忽然問道︰大家都在猜測我倆是怎麼回事,如今已經出了各種版本,怎麼想的都有,是不是
冷蕭蕭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沉默。
韻清卻是笑了︰這會子不那麼難受了,天色還早,陪我去林子里轉轉秋天了,再不去,過幾日到了冬天,可什麼都光禿禿的了。
冷蕭蕭只得依她。二人出了門,群雄見著的,無不憋了一肚子話要問韻清,因有了紫蕤的先例,卻是誰都不敢靠前。
韻清神色如常,笑嘻嘻地向每一個人打招呼,只是眾人欲待多問時,她卻已徑自向前走了,眾人雖是素日玩鬧慣了的,如今竟也不敢貿然跟去。
冷蕭蕭一路默默地跟著,見韻清漫不經心地在林子里穿行,忽然開口道︰你根本不是路痴。
韻清一愣,笑道︰原來我的路痴之名已經這樣深入人心了麼
見冷蕭蕭沒有接話的意思,韻清幽幽道︰本來我確實是路痴的,只是這林子,我日日都來,來得太多了,再怎麼路痴也記住了。畢竟路痴跟傻子,還是有一點點區別的。
我常會在這里待到很晚,哥哥找了來,我便推說迷路了。左右他知道我迷糊,不過笑一會子罷了。
其實,我只是喜歡在這里呆著。這里,干淨,清靜。
哥哥每次找到我,都會罵我小笨蛋。可是我每次都好高興。我知道他是擔心我。我假裝被罵得很委屈,可是下次,我還是會假裝在這里迷了路。
從今以後,我再不會迷路了。因為,再不會有人深更半夜跑出來找我了。
你猜,師姐會對他說些什麼呢
韻清並不指望冷蕭蕭會對她這般神經質的問題給出什麼回答,是以問出口之後,自己先呵呵的笑了起來。
青鸞什麼都沒有對紫蕤說。
紫蕤一臉疲憊地信步走到西苑的時候,青鸞正全神貫注地繡著一塊小小的絹帕。直到紫蕤故意站在窗前擋住傍晚的日光,青鸞才猛然發覺他的到來。
她什麼都沒有問,只是艱難地拖著笨重的身子,起身給他沖了熱茶,然後靜靜坐回榻前,撿起那塊素白的絹帕自顧自地繡著。
紫蕤踱到榻前,接過未繡完的絹帕端詳半日,淡淡笑道︰蓮開並蒂,很好看。只是意思有些平常了。
青鸞柔柔笑了︰豈止平常,分明是太俗了。只是,我喜歡。
紫蕤忽然抓住她的手︰我懂你的意思,素日里委屈你了。你如今不要再繡這些勞神的東西,閑了便多歇著才好。
青鸞溫婉地點頭應了。紫蕤默默地翻看著案頭匣子里厚厚的一疊繡品,見盡是嬰兒的鞋襪裹肚之類,嘴角不覺已噙了一絲暖暖的笑意。
二人靜默半日,青鸞柔聲道︰我是越來越懶了,如今越發話都不愛說。你要覺得悶,還是去師妹哪里吧。
紫蕤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青鸞一臉迷惑︰怎麼了你們吵架了
紫蕤怔怔地盯了她半日,直到青鸞臉色都蒼白了起來,方沉聲問道︰那丫頭的事,你究竟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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