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豈容臣子相互謾罵?
皇帝雙眼通紅,雙手握緊龍椅的龍頭,怒斥道:“夠了!吵什麼吵!把這里當成菜市場了嗎?”繼而一想,征討左前鋒的人選還沒有確定,又不能向陳陸二人問詢,擔心再次引發爭吵,便向九州諜司大司空甦準問道,“甦愛卿,你對任命溫涼為征討左前鋒一事有什麼獨到的看法?大膽說出你的想法,或者可以舉薦你所中意的人選。”
甦準正色道:“陛下,依臣之見,任命溫涼為征討左前鋒並無不妥。溫涼在外游歷四年,拜師習武,已經不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了。再者,陛下派他去平定瑯琊暴亂,相當于給了他一次為四年前的罪過贖罪立功的機會,顯得陛下寬宏大度,宅心仁厚。”
“言之有理。”皇帝的臉上終于浮現出了一絲喜悅的神色,點了點頭,“就依你之言,給他溫涼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哈哈。”
陸雁南實在沒料到一向清高自持的諜司大司空這次竟然站在了陳殊一邊,雖被氣得臉色鐵青,但不得不隨群臣稱贊道:“陛下聖明!”
“平定暴亂的人選既然已經敲定,那尚書省快快草擬聖旨,經由門下省和朕審核後,立即頒發,不得有誤。三日之內,征討瑯琊的大軍必須抵達瑯琊縣外,元帥等將任用之後,不用前來面見朕,直接前往瑯琊。關于人員調用,朕給予征討大元帥行事便宜,可在平定叛亂之後上報。另外,朕要祖祠和皇陵完好無損。祖祠和皇陵是皇家顏面,不能有損,朕不能做對不起先人的事。”皇帝雙目緊閉,一只手緊握著龍頭,另一只手揉著太陽穴。
“臣遵旨!”群臣叩拜。
行禮完畢,百官退朝。
出了大殿,陳殊不急著走,故意放慢了腳步,下了台階停在了石獅子旁邊。
過了一小會兒,見甦準從大殿里走出來,下了台階,陳殊趕緊湊了上去,笑意盈盈的說道:“多謝甦兄方才在大殿之上仗義執言,多謝!”
甦準似笑非笑,神情與平常無異,微微欠身道:“陳大人所慮甚多,甦某不及。大殿之上,甦某所言所做皆為聖上考慮,不曾有半點私心,還請陳大人不要多想。”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陳殊賠笑,可拉攏甦準的心尚未死,該做的努力還要繼續做,“那你我兄弟之間不談公事,只敘交情,不知甦兄今晚能否賞光到寒舍一聚?”
“怕是要掃了陳大人的雅興了,只因司內事務頗多,急需甦某處理,還望大人雅涵。”說罷,甦準揚長而去。
陳殊望著甦準漸遠的背影,仍不死心:“那我們擇日再敘,如何?”
午時,五個人騎著高頭大馬從南城門飛馳入城,直奔玉侯侯府。為首的是一個面白無須做太監打扮的男子。
此時,距離早朝結束不過一個半時辰。
“聖旨所至,閑散人等速速閃開!”
街道上的老百姓定楮看去,只見那太監手里捧著一卷黃色的東西,想必就是聖旨。
不過片刻功夫,那太監和身後尾隨的幾個人已經騎著高頭大馬從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直沖到侯府門前。
“聖旨到!”
不等看守大門的侯府家丁反應過來,進去通報一聲,那幾個人就已經從馬上一躍而下,穩穩當當落到地上,話不多說沖進侯府庭院。
“咱家姓路,是內務府大監,今天來是向溫侯爺、溫涼世子以及虎軍的眾位將士宣讀朝廷的聖旨。各位,快快下跪接旨吧。”路大監開門見山,大聲說道,聲音尖銳如深澗鳥鳴,听到眾人耳膜異常震顫,十分難受。
在大廳和幾個將領議事的侯爺急忙起身,欠身道:“小兒頑皮,還在院中休憩,還望大監海涵,稍等片刻。”
“無妨,咱家等就是了。”
不多時,鐵莫和打著哈欠的溫涼慢吞吞的從廊里走了出來。
“好了,人也到齊了。那咱家就要宣旨了!”
所有人跪下,口中大呼萬歲道:“臣接旨!”
捧著聖旨一臉桀驁的路大監滿意的點了點頭,‘唰’的一聲拉開聖旨,便開始宣讀:“應天順時,受茲明命。今瑯琊暴亂,朕心深憂。特調京口駐軍中虎軍開拔瑯琊,平定叛亂。特著建武將軍魏繼遠為征討大元帥,陳操之為右前鋒將軍,溫涼為左前鋒將軍,望立即前往軍中報道,不得拖延。原虎軍之中將領職位不變,皆受魏繼遠調遣。今賜魏繼遠便宜行事之權利,各級、各處皆應方便其行事,不得阻撓。欽此!”
听完路大監宣布的聖旨,眾人長跪未起,心里已翻起了波濤:虎軍是京口駐軍中的精銳,是侯爺的嫡系軍隊。皇上此時抽調虎軍前往瑯琊平定叛亂,難道是在表露對侯爺,對虎軍的不滿?借此機會,將虎軍調離京口,架空侯爺?
京口駐軍中有虎軍,鷹軍,豹軍三軍,鷹軍與豹軍是皇帝為了制衡玉侯而設的駐軍。其中,鷹軍的實際掌控者是陳氏族人,豹軍被江南的宇文家族所控制。三軍雖貌合神離,卻都效命于皇帝,為皇帝所用,因而當初皇帝在京口增設鷹豹二軍時,溫正虞沒有反對。
眼下,皇帝借機調走虎軍,其中的深意不得不令人深思。而虎軍一被調走,玉侯手中掌控的軍隊不過是一千余人的飛龍鐵騎,還有那不敢出世,藏在暗處的隱龍隊。
想到此處,鐵莫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心底里不免升起隱隱擔憂:朝廷或許要對一向忠心耿耿的侯爺下手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人磕頭後起身,玉侯從大監手中接過聖旨。
“侯爺,事情緊急,拖延不得。”宣旨完畢,大監不忘囑托玉侯,轉而看了看身後的絡腮胡漢子,向溫涼幾個人介紹道,“這位是建武將軍魏繼遠,也就是這次征討瑯琊的元帥。”
話畢,絡腮胡漢子上前,和侯爺幾個人寒暄了一小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