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扶搖剛進世子大院,就透過廂房的門,看到了倚在床頭傻笑的溫涼。
“軟柿子,你可算醒了。”
“嗯。”好不容易等到程扶搖走過來,溫涼的左手便抓住程扶搖的襟擺,順勢一拉把她攬入懷中。
程扶搖苦笑,看了看溫涼沒有一絲血色的嘴唇,關切的問:“怎麼,傷這麼快就好了?”
“好了!霍老先生的醫術都能起死回生了,我這點小傷算什麼。”
為了證明自己已無大礙,溫涼用懷抱美女之外的‘閑手’拍了拍左肩,想不到招惹來了鑽心的疼痛。
疼又怎樣?只能憋著。
“沒事沒事,已經好了。”
程扶搖突然意識到,現在是個給溫涼立立規矩的絕佳機會,如果錯過了這次,不知道自己還要等多久?
“我的世子爺,怎麼突然就想去天上人間了?難道我程扶搖的姿色還不夠你消遣嗎?難道天上人間里的歌姬樂師都貌若天仙嗎?嗯?”
“不去了不去了,我以後再也不去了。我有你一個就足夠了……”
“哦……”程扶搖得意一笑,再用一根縴長手指戳了戳溫涼的右肩,“說話算數哦。你如果再去,我就在你右肩插一刀。”
溫涼不回答,兩只眼楮一動不動的盯著程扶搖看,過了好一會兒,認真的問:“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你會插我一刀嗎?”
程扶搖沒有多想,斬釘截鐵的回答:“不會,因為沒有那麼一天。”
“如果我生不如死,你會不會一刀給我了解?”
“也許會,也許不會。”
話音未落,飛龍隊的將軍鐵莫端著一碗燕窩湯小心翼翼的走進來。
程扶搖羞紅了臉,趕緊站了起來,離開床頭。
“嗯啊……嗯……那個……那個……”
“什麼嗯啊嗯啊的,有屁快放,有話快說。”
“嗯,那個……那個郡主讓我給您送碗大補湯。”
程扶搖接過盤子,“我來喂他喝吧。”
“好啊,好啊。”鐵莫也不好打攪他們二人的世界,完成郡主的使命後就立馬溜走了。
喝完了程扶搖喂來的一勺勺燕窩銀湯,溫涼的氣色恢復了許多。
“睡一覺吧,這幾天太累了。”
“好。”
溫涼像個尚在襁褓里的嬰兒一樣,被程扶搖哄著睡著。
看著溫涼漸入夢鄉,程扶搖心里有一種說不上,又真切存在的滿足。
她不知道,這一次選擇來京口城是對還是錯?
京口這座軍事重鎮,是大晉的北方國門。風平浪靜的表象後面則是暗流洶涌的爭斗和門閥士族之間的較量。
程扶搖明白,自己和溫涼已經置身這口大染缸之中,全身而退已不可能,向前多走一小步都有可能粉身碎骨。
明天和意外,到底哪個會先降臨?
溫涼在天上人間受傷著實在意料之外,但僅僅是個開始。再繼續走下去,將會面臨越來越多的危險。
那時候,溫涼是否還能逢凶化吉?又貴人相助?
想到這里,程扶搖拍了拍仿佛即將炸裂般疼痛的額頭。有些事,想多了頭疼,想通了心疼。所以,想不開就別想,得不到就別要。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不應該瞞著溫涼?”
“咚咚咚!”
從外面傳來一陣急促且輕微的手敲牆壁的聲音。
程扶搖望向溫涼,見他還在熟睡,就躡手躡腳小心謹慎地走出了屋子。
沿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程扶搖徑直來到大院的西北角。
“你來啦。”
牆的那邊分明有人在輕聲細語。
程扶搖仍舊保持著警覺,通過聲音不難判定對面是個男子,便試探道:“門朝大海,三河合水萬年流。”
牆那邊回答:“地振高岡,一派溪山千古秀。”
“閣下打哪邊來?”
“西北邊的高崗,大涼介的長亭,故鄉新釀的刀喉,未揭蓋頭的新娘子期盼的方向。”
“閣下尊姓大名?”
“無名。”
這幾句話是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人知道的暗號。而牆那邊男子回復自己的口令時毫不猶豫,而答案也是絲毫不差。程扶搖可以確定,牆那邊的男子是自己人,是前來和自己接頭的暗樁。
“你可讓我好等。”
牆那邊的人‘咯吱’笑了一聲,不緊不慢的回道:“是主公您心急了。”
“燕國的諜者和雪朝是什麼的關系?雪朝是燕國諜報機構的下屬?”
“本質上是這樣的,但這兩年以來,雪朝和燕國諜者之間的關系很微妙。雪朝受燕國管轄,卻又不甘受人轄制,常常做一些在燕國規定之外的事。燕國的諜者看雪朝也不順眼,卻無可奈何,沒有機會除掉雪朝。”
“雪朝的人為什麼要刺殺玉侯世子?”
“不知。”牆那邊的人慢吞吞的吐出每一個字,語氣里盡是失落。
“這!這你都不知道?”
程扶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驚訝之下竟然提高了語調。但她很快意識到這一錯誤的做法很容易引來其他人,就趕緊了壓低了語調,“雪朝的人開始懷疑你了?”
一個潛伏在雪朝內部高層的諜者,居然不知道雪朝這次重要行動的動機?為什麼會這樣?難道雪朝的人已經對隱藏得極深的內應產生了懷疑?還是牆那邊的這位內應在撒謊?
“主公放心,雪朝的人對我仍然是百分百信任。不過刺殺世子溫涼這一行動,是雪朝首領阿冷親自去執行的,我們也就無從知曉其動機。”
“原來如此。不知道動機也好,你私底下也不要胡亂打听了,以免引起他們的猜疑。記住,你的首要任務是保護好自己的身份,你的臥底身份絕不能暴露,以後還會有大用處。”
“屬下明白。”說完,牆那邊的人沉默了一會兒後,小心翼翼的詢問,“主公,是不是應該執行毒蠍計劃了?”
程扶搖沒有立即回答,猶豫了一會兒,道:“不急,這件事先緩一緩。听霍老先生的意思,目前不能急于求成。”
“要我說,老東西在這邊待得太久,膽子變得越來越小了……”
牆那邊的人的語氣中盡是不屑,尤其是‘老東西’三個字從他口中一字一頓說出來,听起來讓人不甚愉悅。程扶搖實在沒想到,自己一向尊崇有加的霍老先生居然被屬下稱作‘老東西’。
程扶搖壓抑住內心翻騰的怒氣,打斷他的話:“不要再說了!以後請別再說這樣話,做好你該做的就行了,明白了嗎?”
“屬下明白!”
“以後的接頭地點在哪里?”
“長盛街的淑芳齋胭脂鋪,那里的掌櫃和小二都是我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