蘊含了秦鋒滿腔怒火的一記肘擊,威力何其恐怖,不說是開山裂石,但要砸斷一棵碗口粗細的樹干卻是輕而易舉的,趙飛揚早已到強弩之末,口中雖是惡語不斷,但歸根結底是一只虛張聲勢的紙老虎。
此刻被高高砸下的一擊砸在脖頸,他瞠目結舌惶恐到了極致,目中再無僥幸高傲,有的只是害怕畏懼的神光,隨著 嚓一聲碎骨脆響沖天而起,滿眼的悔意化作加速生機流逝的燃料,高昂的腦袋如同被人掰斷的樹枝,一剎那無力垂下,七竅之內全部齊齊濺出血水,半晌之後,整個人口中悶哼一聲,雙膝撲通一下跪倒在地,搖搖晃晃幾下,旋即死死摔落了下去。再看猙獰的眼瞳之中,已然是灰蒙蒙一片。
至于他臨死之際雙膝跪地所朝的方向,赫然就是青鳳殘影消散的位置!
“青鳳,恕我無能,不能守護你周全……滅殺此人,算是我給你最後的交代……”
閉目向腦海中青鳳的影像默哀了好一會,躬下身子彎了三下,待得身後那對青色風翅出現在他身前,輕輕將一團柔風扇在他身上,他這才從慨嘆與惋惜之中回過了神。
“輕靈初化形……未想到卻是在這種際遇下誕生的……既已無法用光盾防御之力陪伴我,那便索性融為我身體的一部分伴我一生……”
“青鳳,我說的……對麼?”
漸漸地,從那對翅膀中又重新聚攏了一圈淡淡的光影,小巧的鳳頭,靈動的眼珠,尖細的鳥喙,雖然極度虛幻模糊,看上去如被清風一吹便會消散開來,但至少在這一瞬,青鳳的樣子又短暫出現在了秦鋒身前。
秦鋒眼中熾熱難當,一如多年未見的至交好友久別重逢,就連呼吸也急促起來。
青鳳目中亦是狂熱的留戀,兩瓣喙唇張開閉合,似在傾吐著離別時的憂傷旋律。
听聞秦鋒口中哽咽話語說出,它那小巧的腦袋微微點動一下,算作是認同,兩只寶石小眼淡淡的閉合,欣慰與感動隱隱流淌,不多時,當得嘴巴合攏眼皮輕閉之時,剛剛才凝聚出的一點疏影,立時化作點點光斑消失不見……
林中,依舊還是風聲蕭蕭,葉影婆娑,蟲鳴悉索不斷,鳥鳴陣陣嘰喳。恍惚鳳影飄然而去……只剩少年青衫獨自默然無語,似……一切不曾發生過,只是情動夢一場。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強忍著落寞與辛酸之意,被一團血腥之氣蕩入鼻中,秦鋒忽的回復了清明,視線也慢慢從回憶挪移到了現實之中。
“昔友已乘光影去,此地空余吾一人……”
“放心吧青鳳,你的舍身一救我不會忘卻……我會替自己……也替你……好好地活著……”
數言方罷,一道雄渾掌力從他袖間蕩然而出,不多時,地上躺著的趙飛揚,腰間系著的那只淡黃色儲物袋,以及衣衫內襯之中的所有物品,包括從秦鋒那里奪走的金烏雙刃刀……盡皆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秦雲鶴那廝的尸首,秦鋒本想找到,奈何此地太過空曠,再加上林中猛禽又多,苦尋無果,只得到一具被不知名野獸啃咬的剩下骨架的尸體,秦鋒終是不得不放棄了這個念頭。
“看來,狗賊的腦袋應該是被野狼野狗叼走了……也罷,人死如燈滅,生前他所犯下的所有惡行,也隨魂魄消散而泯滅吧……”
“不過,這趙飛揚身為雲龍峰上最被看好的青年才俊,他身上的寶貝應該是很多……”
“看他方才朝我說出趙姓秘密之時,臉色一片不可一世,想來就算不是正統皇族,也多少能夠沾得上點關系。殺了他……日後怕是有的罪受了……”
說完這句,他似乎感覺到自己有些太過畏縮了,一掌拍在面門上悶哼一聲,重重在尸體上踩了一腳,旋即又臉色鐵青起來。
“去他媽的皇族!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是他貪圖財物法寶,勾結秦雲鶴妄圖害我性命奪我寶物在先,就算被我所殺又如何怪的上我?修士一生連天的氣運都奪取,什麼帝王皇族,只要他人犯我,我就報仇雪恨……天理昭昭,我有何錯?”
“殺人,殺便殺了!殺此惡徒,是為了以後有更多無辜之人受害!我這是在救人!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此事……我斷然不後悔!”
被這種莫名情緒一擾,秦鋒也沒有心情繼續清點從趙飛揚身上得來的寶物了,抬頭猛地一看天,雙掌打出道道毀滅之力,只听砰砰之聲炸響在耳畔,很快的,趙飛揚的身體便化為碎片,被轟入了地底之中。
眼楮一愣神,看完火燒雲遍布的天色,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他臉色陡然一竣,暗道一聲不好,旋即掏出那只師父臨行前贈予他的流星盤,趕忙就輸入法力,連連操作起來……
……
站在秋風閣上,每一日都能將大半陀羅峰的美景收歸眼底,綠的樹,紅的花,金的魚,清的水……若是端一盞茗茶,遇上一團似柔順綢緞般和風蕩身而過,這種感覺,不知道要羨煞多少旁人。
可,這種情況也只是能在往日的吳秋生身上出現,現如今,光是天邊的那兩團火燒雲,也足夠把他的內心燒的焦灼不堪了。
今日,已經是秦鋒離開陀羅峰外出執行任務的第七日,再有三四個時辰,便達到了那試煉任務玉簡上規定的七日之期。
他擔心自己生平最得意的門生因完不成任務而受到宗門責罰,更擔心……一個本該落在秦鋒頭上的造化,因此而白白付諸流水。
雙手扶著欄桿,他的目中說不出的惆悵與擔憂,不知不覺中,掌心已有了絲絲汗水沁出,察覺手下稍有粘力,他啞然一驚,扭過頭去,對上身後一直侍奉的青竹,頷下的胡須開始徐徐抖動。
“可惜啊可惜……如此一個好苗子,硬生生是被我這個師父給耽誤了……”
“青竹……為師問你……在你看來,若你秦鋒師弟參與明日之爭,他一鳴驚人的把握該有多大?”
青竹端著端著茶盞的手腕早已發麻,此刻被師父陡然一問,筆直的身形禁不住一抖,尷尬一笑恢復了常態之後,這才腆著臉回答了上去。
“秦鋒師弟足智多謀,資質絕佳……依徒兒看……他必是不出三甲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