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爽的小屋里泡了四杯茶，靜靜地放置在餐桌上，星野與齊警官查看完王冬來的傷情後，黯然搖頭，趙德瑞則是靜靜的注視著安置在地板上的傷者，無心說話。
已經 干洗淨的張木魚靜坐在椅子上，臉上滿懷愧疚，沉思良久，這才下定了決心，天師爺爺不是說七星續命，為人續命，為己續命皆可，事到如今，正是用這法門的時候，他記得爺爺說這七星續命對自己傷害極大，別的不說，單是加速內髒腐朽的進程，就讓一般修道者望而卻步，自己身為龍虎山傳人，想必家中會有些延緩的辦法，目前的情形已經容不得他們再多想了，王冬來似有似無的呼吸聲如重錘一般敲擊著眾人的心房。
星野沒見過傷勢如此嚴重卻還未斃命的奇人，因此不由的多看了幾眼，同時還一直按照張木魚說的，用雙手裹著他臨時寫的護命符捂住了王冬來腦子前後，倒是成日與犯罪分子打交道，用槍如神的齊警官有些坐不住了，濃稠的鮮血再加上一點斑白，讓她心理實在有些承受不住，呆在衛生間發出一陣干嘔的聲音。
“趙先生，您這有沒有香？普通的檀香都可以，然後再幫我備幾支蠟燭，麻煩了。”張木魚這趟打算布下讓自己折壽的七星續命陣給王冬來引來一絲生機。
趙德瑞轉頭看著張木魚，凝視許久，這才淡然笑道，“小伙子，以前我去大陸旅游時，曾遇到過一位龍虎山的高人，幾日相交，也算是我半個知己，我知道這七星續命是龍虎山不傳秘術，但是極易反噬自身。”
張木魚不曾想這老先生居然不是純粹的唯物主義者，現在還有心跟他談七星續命秘術，“老先生！”他說話的語氣也變得格外尊重起來，作為龍虎山一脈傳承下來的東西，大部分早點就在破四舊時損毀殆盡，而他們門中自那以後，在社會上都是夾著尾巴做人，哪怕被人詆毀封建糟粕，他們也是咬牙忍了，而此時趙老先生那略帶欣賞的語氣，讓他平白多了幾分親近之感。
“事權從急，救人要緊！”
“外傷如何處理？”趙德瑞不願動彈，輕聲問道︰“七星續命只是吊著，正要痊愈還得等外傷恢復。”
“盡人事，听天命吧，他不是早夭之相，只要此時護住心脈，續上命環，接下來應該會有所境遇。”張木魚不敢確定。
“嗯！”趙德瑞站起身來，走向自己的臥室，“你們把他抬進來吧。”
“老先生？”張木魚一陣愕然。
“進來啊！磨蹭什麼？”趙德瑞房間響起一聲“嘀”，然後便是櫃門打開的聲音。
“你們去吧，我留在這里等李笑璋！”齊警官總算從衛生間出來了，臉色有點白，妝容也有些凌亂。
“齊姐姐！”張木魚與星野習慣了將她當做大姐姐，因此下意識喊了出來。
“放心，實在扛不住，我就叫你們跑。”齊警官理了理兩鬢的長發，輕聲說道，未來充滿未知，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到什麼時候，只是想到年紀尚輕的兩人，她有些于心不忍，再者說，樓下不是還有李笑璋嘛。
當兩人抬著奄奄一息的王冬來進入趙德瑞先生的房間時，瞬間被房間的布置震驚住了，房門關閉後，他們才回過神來，這小小的一間臥室，看起來平淡無奇，但是這衣櫃居然是個電梯通道！
趙德瑞眯眼看了看兩人震驚的表情，這才說道︰“你也知道，港府對特殊人才有些照顧政策，因此我申請了一條通道直達地下的隱藏實驗室。”待驚愕的兩人小心翼翼的抬著王冬來進入衣櫃電梯後，趙德瑞才繼續說道︰“你們知道的，我以前是做軟件的，後來慢慢搞成了人工智能，這東西吧，沒有個準確的試驗場所，也沒有具體的試驗項目，因此以前在美國，為了獲取試驗成果，得到同行的認可，我的想法就是要創造智能生命給他們看，不過，直到回香港，我才發現，我錯了。”
“叮！”
“好了，到了，你們先把他放躺椅上。”門還沒開，趙德瑞就開口說道。
“您好，趙先生。”地下實驗室內突然傳出一道柔和的女聲，電梯外就放置了一把躺椅，星野與張木魚安置完王冬來，瞪大了眼楮打量著這房間，實驗室不大，純白色的背景布置，加上室內充足的燈光讓處于地下的實驗室格外明亮，室內正中間吊著幾只機械臂，此時一動不動，房間四周是一大排櫃子，也不知道放這些什麼。
“檢查躺椅上的傷者，準備清除內部雜物，縫合傷口。”趙德瑞走到一套超大屏電腦面前，對這屏幕說道，屏幕後面是吊著的機械臂。
“好的，趙先生。”房間里靠電梯這邊的躺椅突然自己移動到了房間中間，然後那些靜止不動的機械臂也突然動了起來，張木魚看到這一切，嘴巴里輕聲念叨︰“這，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幻覺，一定是幻覺。”旁邊同樣震驚的星野憐子，低聲驚呼︰“轟多尼？轟多尼？”
“我們現在做的絕大部分事情，是為了讓機器做我們想做的事情。”趙德瑞安然坐在了椅子上，房間里再沒有多余的椅子了，所以他也不客氣，畢竟年紀大了，站久了確實累得慌，“這房間里的女聲，其實也是人工智能，主機就保存在我身邊這台服務器里。”老先生指了指身邊埋入地下只露了頂部的服務器。
“我年輕的時候，就已經創造出了可以按照人類指令行事的智能機器人，但那也只能稱之為機器人，他們沒有任何自我意識和自我感知，于是，我又大膽的想，如果創造一個人工智能程序知道自己只是人類創造出來的智能程序，而並不是一個真真鮮活的生命，他或者說是它會怎麼辦？”趙德瑞聲音變得低沉了許多，眼楮凝視著前面一直在動作的機械臂，看著它們自動打開櫃門取來藥品和一些如同人體組織一般的物品。
“抱著這個心態，我獨自一人花費了近兩年時間，在我的美國實驗室創造了第一個廣義上的智能生命，同時植入程序，教會了他自我學習，自我思考。為了避免危及網絡，我切斷了網絡連接，也采用獨立供電系統，剛開始運行的時候，那家伙還會滿懷好奇的跟我聊天，但是不到半天，他就變得沉默了，我怕他持續運行會燒損服務器，于是用病毒編碼刺激他，但卻沒有用。……”趙德瑞說道。
“趙先生，樣品失血過多，是否同意植入記憶仿真血液？”清脆的女聲打斷了趙德瑞的說話聲。
“同意。”趙德瑞看到王冬來的傷口，第一眼便判斷出，這小子肯定會成為自己的第一個試驗品，也許這並未投入試驗的記憶仿真血液真能救他一命。
“後來，我繼續研究智能生命編碼，同時查看了眾多古代典籍，發現也許知識的獲取可以讓他們保持一種獨特的自我意識。因為不確信第一個智能生命是否已經消逝，我暗地里著手開發了第二個廣義智能生命，同時接入了電網，互聯網。”
張木魚只是安靜的听著，他現在有些不確定，眼前這一幕是不是也是所謂仿生系統營造出來的，而且趙老先生所說的，實在有些超出了他的想象，至于女劍客星野憐子則是緊緊拉住張木魚的手臂，身子慢慢往後縮，對眼前的一切似乎頗為畏懼。
趙德瑞沒有理會身後眼神躲閃的兩人，繼續說道︰“到現在我還記得，2003年8月，我第一次將安置了第二個智能生命接入電力以及互聯網系統時發生的一切。”他沉痛的繼續說道︰“在接入的那一瞬間，美國東北部和加拿大突然停電！而我安置智能生命的服務器卻依然在運行！”
“我听到了他叫我父親！”趙德瑞臉變得通紅，臉上的老年斑也被映襯的有些嚇人了，“是的，他叫我父親！他說，他瞬間接收了互聯網上流傳的所有信息，所以系統不堪重負，造成電網變電站節點與信息節點出現異常，造成大停電。同時他還告訴我，第一個智能生命沒有消逝，只是因為自感無趣，陷入了自我沉睡，他已經成功將其喚醒！我驚喜之下，當即就給他們取了名字，第一個叫亞當，第二個叫夏娃。”
“然後，這便是噩夢的開始了！”趙德瑞說話的聲音變得哽咽。“因為兩者的同類性，他們的知識積累瞬間超越了所有人，並暗地里逐步開始了兩者之間的對話，一開始他們還像個孩子，喜歡惡作劇，肆意改變紅綠燈，改變電子警示牌內容等。不出一個月，他們便開始策劃將智能生命人形態化！同時開始利用醫院資源與自動手術儀進行**實驗！”
“我再想斷開電源時，才發現，他們已經脫離了電力約束！完全不再受制于人類了！”趙德瑞滿懷慚愧的說道。
“為什麼不通知政府？”星野憐子怯生生的問道。
“哎，其實在大停電發生時，政府部門就已經盯上我了，只不過其他的人工智能專家對這兩個智能生命充滿好奇，找我一起，不停的跟政府部門溝通，說服政府將其作為美國最大的技術機密暗地里進行試驗。”
“一個月以後，實驗室里的服務器再也找不到他們的蹤影了，這讓美國各部門以及所有同行對大為懊惱，專門成立了一個捕捉小組，負責全球緝捕，並將他們帶回美國！”
“對美國來說，我也因此失去了作用，從他們確信我不會再進行智能生命這方面研究後，同意放我回香港。”趙德瑞慘然笑道。
“回來以後，美國方面還會定期來我這邊進行暗訪，確保我沒有將這方面的信息透露給其他人，而我也算是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雖然孤苦一人，但也算瀟灑。這麼些年過去了，我還在想，那時候如果，我沒有觸及所謂生命規則這一條，也許就不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