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晨曦時一縷陽光掃進來,在地上躺了一整夜的淚兮的手指終于動了一下,她緩緩地張開了眼楮,從地上坐起身來,身體的感覺是空虛的,什麼都沒了。心如死灰的她無力地邁著沉重的步子朝著前方沒有目標地走去,走著走著,走了近半個時辰之後,映入眼簾六個字“死湖,禁止入內”,她不知道這六個字意味著什麼意思,直接就朝那條湖走了過去。她愣愣地站在湖畔硬是萬念俱灰地想要往下跳,腦海中不由自主再一次浮現出昨天夜里的情境,那成千上萬的妖人個個打起了火把,如被仇恨吞噬了心一樣把她置于死地都解不了心頭之恨。她是真的想不通,她究竟是做錯了什麼,才會到了這般地步,她究竟是做錯了什麼,才要用這種方式去懲罰她
“淚兮!淚兮!!!”她听見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下意識到少影找到她了,慌亂之中她一急之下縱身跳入死湖。
“淚兮!”少影管不了那麼多也跟著她跳了下去。他不知道為什麼她會這樣,這消失的一整夜在她身上又究竟發生了什麼。直到把她從湖里救上來之後他才道︰“淚兮你到底怎麼了?昨天夜里我們走散之後我就一直在找你,找了你一整夜,我都快發瘋了你知道嗎?好不容易找到你,你為什麼”
“別管我,別管我”她有氣無力地推開他,踉踉蹌蹌地要一個人往前走卻被他死死拽住。
“淚兮你胡說什麼?你告訴我你怎麼回事行嗎?你不要這個樣子好不好?”
“我說了別管我!你回去吧,不要再來找我,就當我,已經死了。”她的臉上沒有了一絲的感情,只有滲人的慘白與死氣沉沉。
“你到底怎麼了?!!淚兮,我不是說過嗎?無論發生什麼,你都不可以瞞著我的。我知道你可能經歷了很痛苦的事情,可是你這個樣子,叫我如何是好?”
“你別逼我了好不好?別再逼我”實在沒法子,少影只好將她打暈,之後將她橫抱起離開了死湖。
離開了死湖之後少影抱著她來到了一間破舊的木屋,將她放置在huang上,看見她凌亂的發絲之後就將她從huang上慢慢扶起,輕輕地柔和地梳理著她秀麗的黑發。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注視著她,若不是她的面容過于憔悴,他真的是又要贊嘆一下她的美了。細心的少影用冷水為她擦了擦臉,再換了一盆冷水的功夫她就已經醒來了。他分明看見她眼里噙著淚水,他分明看見她在傷心、她在難過。可這個時候對他來說,什麼都做不了才是最痛苦的。
“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淚兮,是不是誰欺負你了?告訴我誰欺負你了?我去和他拼命!”
“沒用的,沒用了”
“為什麼,淚兮?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這個樣子我有多痛心?我現在連你是什麼情況我都不知道,你讓我如何是好?”少影實在又急又無奈,只得抓住了淚兮的一只手,將它放在自己的心口處。淚兮一開始還想反抗,可少影接下去的一段話讓她停止了反抗,讓她不願意再推開他。
“我現在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昨天晚上因為一時的粗心而和你走散。我找了你一個晚上,這個晚上我不知道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以至于都要輕生。淚兮,我還是那句話,不管你在哪兒,不管你做什麼,都休想把我撇開。都怪我昨天夜里沒有保護好你,你可以打我,你可以罵我,可千萬不要髒讓我不管你。說好的,這次處理好妖族的事情,我就娶你,你就嫁給我。我真的已經不想再生變故了,上次因為你師父的關系你對我有了害怕之心,這次又不知道為了什麼又想把我推開。淚兮,就算我當初認為你是魔族人的身份,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即便如此,我可有真正在意過分毫?我愛的是淚兮,是在我面前的這個女子,不是她的身份,不是她的身世,只是她這個人。我這輩子,包括下輩子,只愛她一個,只要她一個。所以淚兮,不管你經歷了什麼,不管你變成了什麼樣,不管你有多想逃避,我只想告訴你,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受到半點傷害和委屈。我希望面對我的時候你能夠永遠輕松快樂。我永遠都是你避風的港灣,除非我死了。”
當她听講他說出“除非我死了”只是一個勁兒地搖頭。是啊,他怎麼可以死呢?他怎麼能夠死呢?他如果死了,她又該怎麼辦呢?
她只听見自己道︰“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活了。”她只有他了,除了他以外她還能靠誰?到了現在,她唯一能夠依靠的只有他們那份忠貞不渝的愛情和少影對她的一顆從肺腑中掏出來的真心。
“所以說啊,我還沒有死,你怎麼能死呢?”他一把將她拉入他的懷中,任憑伊人的淚水沾shi了他的衣襟。
“可是少影,我沒有巫術了。昨天夜里,我被妖族的人捕獲。他們請來了他們的大祭司施法抽空了我體內所有的巫術,還說,我以後再也無法修煉任何法術。我一個勁兒地哭著說不要,可是他們沒有人听,他們好多人,成千上萬,都親眼目睹了我被抽空巫術的這個過程。他們一個個,都恨巫族人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無論我怎麼解釋他們都不听的,無論我怎麼解釋他們都要將我繩之以法。否則,就難解他們的心頭之恨。我實在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仇恨,讓他們不毀我一身巫術不罷休,我明明是來救他們的,可是現在,我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除了我自身學得一些武功之外,我便只剩下前輩給我的一生修為了。從今以後,我再也不是巫族人了,我只是妖族人,我只是一個妖人少影,我在巫族再也沒有了立足之地,我在神界,也再也沒有了立足之地。如果你不要我了,我就真的只有自生自滅這唯一的一條路可以走了,可是我不想活的那麼卑微。”
“淚兮,你說過的,你相信我對嗎?你相信我,對嗎?”他摟住了她,溫柔地撫著她的發。
“你是巫族的王子,注定只會是將來巫族巫王的唯一人選,巫王的所有子民也不會允許他們的王娶一個妖人。冷夜陌辰是仙族的王,而只有像秋黎這樣的女子才配當王的女人,我和秋黎,根本無法做比較。師父說你和你父親一樣,將來不會好好對待我,妖族的所有人也說你們的祖先負了他們的祖先”
“那你覺得,我真的會像我父親一樣嗎?”
“不,我相信你,少影,哪怕所有人都不信你,我也信你。”
即便是丟了巫術,即便是變成了一個普通人,即便是落魄到如今這個地步,可她身邊還有他,那麼,她就還算是幸福的。
解開了心結之後,少影帶著她在林子中走了兩圈,兩個人聊了好久,一晃天也差不多黑了。他們這一路倒是沒有看見妖族人,而他一直握著她的手。
“淚兮,你接下來,還打算前往東海嗎?”
“我會,我不管他們那麼做,他們只是太恨了,換做是任何人也會受不了的。我能理解他們久積于心中的痛苦,那種恨,甚至比我對葉然的恨更加厲害。即便他們抽去了我的巫術,我也認了,我還是要幫助他們。以德報怨,總比以怨抱怨強吧。”
“你有這樣的一份心,也是難得的。淚兮,不管你去哪兒,我都會陪著你,一直陪著你。”他發出這信誓旦旦的話語之後竟被一道尖叫聲打破,聲音無比刺耳,叫人不由得一陣哆嗦。
“那里有一間小屋,我們過去看看。”听見尖叫聲之後他們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過去。
一開始還沒進去的時候他們是存在防備心的,畢竟淚兮經歷了那樣的痛苦,他們再怎麼說也得留幾個心眼。大概觀察了一下木屋,他們再三猶豫之下還是走了進去。映入眼簾的只是一個和淚兮差不多大的漂亮姑娘。
一見是個姑娘,他們此時的防備心就更加弱了。原來是這個姑娘一不小心打碎了一個杯子,不小心劃傷了手才發出尖叫聲,由此吸引來了少影和淚兮。
那姑娘看上去恨和善,眉間一點朱砂,相貌怎麼說也算一個小家碧玉。
“姑娘,你沒事兒吧?”淚兮扯下一塊手帕給她包扎了一下傷口,“還疼嗎?”
“不礙事了,多謝姑娘。這位姑娘和這位公子,這兒一片荒林,你們是怎麼來到這兒的?”少影見她並無惡意,剛想說明遠古她就隨手又到了兩杯茶,“天色漸晚,你們也行了一天的路,也累了。不如,就先在小女子這兒喝杯茶休息一會兒再走吧。”她口齒清楚,看上去也溫柔賢淑,像個良家婦女,言行間都表示了友善並無敵意。因此兩人也沒有多想就暫且坐了下來,喝了兩口杯中的茶︰“多謝姑娘好意。”
那姑娘的唇角在他們喝下了兩口茶的同時不自覺勾起一絲弧度。他們還沒有意識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只是稍微打量了一下周圍雖簡陋卻干淨的環境,內心還感嘆了一句這樣的好姑娘居然住在這種地方。
三個人的氛圍多少有些尷尬,還是淚兮打破了尷尬︰“姑娘可是一個人住在這兒?”
“不,還有我夫君。”
“你夫君?”
“不錯。”
“可是現在天色已不早,你夫君怎麼還不回來?你一個女孩子,他不擔心你嗎?”
“擔心我?他才不會呢。他若是這心里頭有我的存在,我也不至于像現在這樣,說起來,只能怪我自己命不好。我自己沒本事,便只能依靠他,每天都得看他的臉色。”
女子的話語多少有些冷漠,若不是內心的感觸太深,她也不至于會這麼說吧。從她的語氣中,淚兮和少影都听出來了滿滿的怨氣。可突然間,少影竟然感覺身體一陣不舒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