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她,抱著這個女人,無數種復雜的心情聚集在一起,包括對吟霜死去之時場景的回憶,包括對五年前自己救不了另一個女人的懊惱,包括不願讓她走吟霜老路的心情,包括。。。看到近在眼前去離死亡的她只有僅僅一步距離的。。。難以隱瞞的。。。難受。。。
想到在洞境時,為了任務的圓滿完成,她同樣把自己逼迫到同樣的困境,那是怎樣的一種困境?那是。。。生命的代價。。。生命的代價!而當時的他,居然,真的能狠下心,即便親眼看著她從自己面前就這麼倒下去,他連扶她一把的勇氣都沒有。
他本以為,他能堅持到最後,能夠堅持在今後的每一次任務中都能看到她深陷險境而置之不理。這樣的堅持才持續了多久?當他一次一次在自己在身不由己時被她所吸引,當他一次一次追尋著她的目光,在他一次一次的想知道她的底細,他才發現,他輸了。
他不是輸給了她,他不是輸給了任何人,他是輸給了自己的心!
如此慘重的一筆,他只能默默忍受,他不能。。。不能再讓她。。。成為他的賭注。。。
他抱著她,落穩在地面上,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他狂亂的心才一點一點盡可能保持著些許的平靜。
此時的她完全處于昏迷的狀態,可是他分明看到,她白皙的右手心掌心中,若隱若現的向他展現出一顆綠色的珍珠般大小的。。。胎記。。。胎記?。。。怎麼會?。。。
他居然想起。。。五年前的吟霜,她臨死之前,正是這個他一直以來認為的所謂的胎記不停地閃耀著發出耀眼的綠色光芒。。。直到光芒的亮度一點一點暗下去,直到徹底從手心消失,直到再也看不見,那象征著。。。象征著她生命跡象一點一點的消失。
也許是緊張。。。他的右手在將她放在地上的時候,依舊緊緊地拖著她上半身的身體,他無論如何都難以置信,一個驕傲得如王一般的女子,一個冰冷的如山一般的女子,一個俊美得如神一般的女子,這個時候在他的懷里,竟憔悴成他幾乎不認識的模樣。
幾乎是仙堡中千百年都遇不到的一個比冰皇白衣都來得更加不真實的傳奇,以著前所未有的突破歷史一樣高效率在僅僅一次的任務中就蓋過了時鳶之前所有的努力,蓋住了她在仙堡中風光了沒幾年的光輝,瞬間從一個小小的侍女上升到仙族護族法師的級別。她想要的,究竟是權,還是萬人之上的地位?
不管她究竟要什麼,不管她究竟是不是他想得那麼復雜,現在,他都不想讓她死。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我一定能救得了你,相信我。”這是五年前,十四歲的他對吟霜的保證。那個時候,他還傻傻的認為,他真的能救得了她。其實,實際上,當時的他完完全全能夠救得了她,能夠僅憑他一個人的力量讓吟霜免去死亡的結果。要怪,只能怪他,只能怪當時的他根本不知道該用什麼辦法去救她。現在回想起五年前的自己說過的話,只會覺得他不學無術,多麼可笑!心底,只是無盡的悲涼!
那一年他回去之後,在一個月的時間里,翻遍了一切有關于烏境的所有資料,凡是只要在仙堡書籍中能翻得到的,他一個字眼都沒有放過。他想,仙王後或許是真不了解,一個女人的血,要獻到何種程度,才能夠使烏晴開花。這血的需求量,是可以要了一個女人的命!沒有男人的血讓其飲下,根本走不出烏境這座山。盡管獻血的過程中,淚兮也出了一部分的血,不過大部分的血,都是從她身體里流出來的。
她變成現在這幅樣子,雖然不完全是獻血過量所導致,但是她若是沒有失去那些血,是怎麼都不會到這步田地。
他知道,現在的她,撐不了多久。離死亡只有一步之遙的她容不了他有再多一秒鐘的猶豫。
他決定了,他會救她,就算,她不是吟霜。
小心翼翼的將她的上半身放下,擱置在一塊石頭上,他用仙術變出一片仙羽,“刷”地一下,往自己的左臂上就是這麼一劃,血,漸漸沾shi了他的白衣,沾shi了略帶暗灰色彩的白色羽毛上,沾shi了他白皙的皮膚上,他隨手拾起落下地上的一片大葉,劃過自己的手臂上、皮膚間,盛上他鮮血的血液,有不小心濺在地上的,剎那間那一顆顆圓潤的血色珍珠在地上開出一朵一朵刺眼醒目的血花,卻有一種妖艷的美。
他只是淡漠的看了一眼,他沒想到,他竟會用自己的血去救這個女人,並且,是心甘情願。他不清楚,她對他而言,又將意味著什麼,唯獨清楚,他是絕不會讓她像吟霜一樣,消失在他面前。
左手手掌心的綠色光芒依舊瘋狂地閃爍著,仿若他狂跳的心,盡管外表上的他,仍然是那麼冷酷、那麼冷靜,不會讓任何一個人察覺到他有什麼異樣。
他將盛上他的血的葉子放在自己薄唇前,緩緩將血含在自己的口中,緊接著,俯下身,當他的唇觸到她發烏的薄唇時,他一點也沒猶豫。是的,他用自己的唇打開的她的唇。緊接著,那殷紅的血從他口中流到她口中,他沒想到,他竟有一天,會口對口的把自己的血喂給她,他不知道她需要多少血,才足以把她從鬼門關給拉回來。既然他下定了決心救他,哪怕是花掉他半條命,只要他有這個能力,她就不會讓她和吟霜一樣。
鮮血早已染紅在唇齒間,到處都是血漬,濃郁的血腥味彌漫到空氣中盡是。
到之後,他竟分不清口中的血是喂給了她還是自己給咽了下去。他毫不吝嗇的一次又一次用仙羽割傷他原本一絲傷疤都沒有的皮膚上,似乎拿自己的血救她,他心甘情願,無怨言。他心里頭何嘗不明白,當她的血一點一點灌入烏晴之時,她流的血可比他多的多!這本是他的任務,烏晴拿回去,最收益的那個人只會是他。當年,吟霜為了他,就已經犧牲了一條性命,如今,他如何願意讓另一個女人再犧牲掉性命?更何況,他。。。不想欠她,不管她有沒有想要達到的目的。
她干涸的幾乎發烏的唇,在他灼熱的血和不經意的吻的澆灌下,她的冰唇漸漸不再那麼冰冷,他殘留的余溫,在不知不覺中,暖了她的唇。她的身體,在她渾然不清楚是在什麼樣的情況下,逐漸也恢復了些許的知覺。她的手掌心之前在不要命的跳動的綠珍珠的綠色奪目絢爛的光芒一點一點暗了下來。
在他一點一點喂入她口中的鮮血的作用之下,她的呼吸慢慢不那麼急促,顯然,她的性命是保住了,他的左手撐起她的身子,能感受到她的身體不再那麼冰冷。他犀利的目光注視著她這張艷艷天下的小臉,或許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不動聲色看似不帶任何神情的眸間,暗暗夾雜著不多不少的。。。居然是柔情。幾乎是對五年前他那個念念不忘的女子都沒有流露出的復雜神情。
可以確定的是,至少在這一刻,他的眸仁中能看得到的,是她的倩影。
也許是被太多的血腥味給嗆著了,她似乎想咳嗽幾聲,卻忍住只輕輕“哼”了幾聲,之前的緊閉的眼皮不緊不慢地張開,露出那雙如紫色寶石般晶瑩發亮的美目,又如。。。夜空中。。。在群星之中偶爾都很難找到的兩顆閃亮卻又。。。陌生的星辰。
她望著他,他也望著她,用著彼此似懂非懂的復雜目光。從她水晶一般純粹透明的瞳孔中,不難發現那個人。。。那個抹去了唇邊血色的人。。。那個毅然撐著她身子的人的修長tg拔的身影。。。那個擁有一如既往雕刻成的絕美至極的禁言的人。。。她的薄唇從他唇上離開之後,就一直緊閉,絲毫沒有開口要說話的意思。直至現在,都不過是在注視著她,他的左手連著左臂,都絲毫沒有想要讓她放下的意思。而她,也注意到了,他刻意用來隱藏著的右臂,仍然在滴著那種他身體里唯一一種ye體的好听聲音,發亮的血珠一串一串落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綻放開的是一朵血花,又仿若一條又一條鮮活的小生命。
籠罩在他和她之間的,是一種令人窒息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