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姐姐?說起來,這麼些年在陰陽家,除了少司命,她連個名字都沒有。或許以前有的,不過罷了,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再看看眼前的少年,他不同于她身邊的那些人,他露出的純真的笑總是柔和而無害的,這樣的人在她原來的世界中,又哪里會願意接近她呢?在那些反秦勢力中,她屬于陰陽家,就是他們的敵人,所處的勢力不同,只能成為敵人。
現在的情況又不同了,到了這里,一切都變了,唯獨她陰陽家少司命的身份。
少年喊她紫衣姐姐她也沒必要去糾正,既然不在原來的那個世界了,一切只能順其自然。
“紫衣姐姐我繡好了,送給你。”耳畔又傳來少年的聲音,少司命走上前,用手接過少年手中的完工品,看過一眼,眸中便閃出一道異樣的光。
“紫衣姐姐,我們這一帶的人還沒見過像你這樣這麼好看的呢!今兒個紫衣姐姐既然來到我們我們刺繡鎮,怕是外鄉的人吧。這樣,我帶紫衣姐姐你到我家里看一看好嗎?正好我家里頭珍藏了好些繡好的作品。”少年挺熱情的,加上第一眼對她的好感,更是願意邀請她來自己家中做客。
天色已經不早,人們都忙完了一天的活回家休息去了,少年收拾好東西笑對少司命:“紫衣姐姐,去我家里參觀一下吧。”她不做聲,直到少年已經往回趕,她依舊定定的站在原地。
“紫衣姐姐”少年停下腳步,不知所措的回頭望向她,少司命終于邁開腳步,悶聲不吭的跟著他向前走去,少年沒想太多,見她跟上來後又是會心的一笑。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著,少司命的步子邁的很小,踏過周圍的每一塊地,感受著每一絲風吹草動的聲音,已說不出心中的平靜或是不平靜。
不知不覺中已經來到少年的家門口,只听少年孩子班的心性,一邊敲著門一邊喊著:“干媽,我回來了!干媽,我回來啦!”這一陣子之後才見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從里頭走出來,她打扮的很樸素,銀白色的長發披于肩上,容顏未蒼老依舊清秀,一襲淡藍長裙籠罩著,不難想象出她年輕的時候定也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她開了門之後見到少司命朝她微微一笑,示意她進去。
女子的話並不多,倒是少年的開朗:“對了紫衣姐姐,我差點忘了給你介紹一下,我叫凌冬,這位是我的干媽,錦繡的芍藥師傅。”那個叫芍藥的女人勉強以笑容看了少司命一眼,轉身嘆息一聲,似乎某種憂愁在困擾著她,才導致她少言寡語的淡漠,縱使是那笑容,也是不自然的。
“干媽,干媽你怎麼了”凌冬趕忙追上前去,不知所措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直到少司命猶豫著步子也走上前去,芍藥才抹開險些溢出的晶瑩淚花:“不好意思啊紫衣姑娘,我只是突然想起多年來不在身邊的女兒,讓你見笑了。”稍微平復了一下心情之後,才道:“紫衣姑娘,我們帶你去看一看我們錦繡珍藏了多年的作品吧。”
所謂錦繡,便是神界中仙族有名的刺繡組織,為天下所有喜愛刺繡的人而建,錦繡的成員,便是從那些愛好刺繡的人當中挑選出那麼幾個刺繡的奇才,成為勞動人民中刺繡的榜樣。在錦繡中,刺繡不單單只是一件藝術,當刺繡手法高到一定境界的時候還可以利用刺繡作為必要時用來自保的武器。
也是通過凌冬的這番細說,少司命才意識到這個完全不同的大陸稱為神界,這里呢,便是神界現有的兩大族之一仙族。凌冬他們現在住的地方,便是仙族中較為安寧和諧的地方,由于數二十年前這兒的大部分居民酷愛刺繡,于是被稱為刺繡鎮,比起城市喧囂,這兒相對來說是遠離紛爭的小鎮。
少司命抱著對未來的一無所知掃過這些勞動人民的果實,在她原先的世界中,想必只會無情的摧毀一切美好吧。她本身也根本算不上是什麼好人,在陰陽家中深深體會得到的只有人性的殘酷與沒有情面可言的殺戮,卻不想有一天她會孤身一人來到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中,身不由己的,心被這不同的氛圍給不知不覺的渲染。
“紫衣姐姐,你怎麼一句話都不說呢?”些許是察覺到了她的不對頭,凌冬小心翼翼的帶著疑問的心情問道。
听他這麼一說,芍藥也注意到了這一點,緩緩開口:“紫衣姑娘,你,應該不是這一片的居民吧?可以告訴我們你是什麼人嗎?”
她定定的站在那里,面紗遮去了容顏的她讓別人看不出她是個什麼表情,只是一雙亮麗好看的只能把目光似有似無的停留在他們身上。那道清澈的光讓人完全看不透,一瞬間的迷惘,一瞬間的遙不可及,凌冬遲疑的再一次道:“紫衣姐姐,你怎麼不說話?”
說話?已經很久沒有人問她這個問題了,毫無意義,毫無價值的問題。頓時心中五味雜陳,從三年前親手殺死了小靈之後,她就回不了頭了,開口說話嗎?當初她唯一可以為他開口求情的機會也就這麼沒了。她本以為,本以為自己一輩子都將活在無聲的世界中,將要付出永遠沉默為代價的她,也能有開口說話的一天嗎?
或許,在命運被改寫的今天,這一切都不能說是沒有可能的。
十七年來,第一次見到過這般特殊的植物所結成的果實與她身體融為一體之後,另有一種強大不容小覷的力量慢慢滋生,慢慢滋生,在她體內種下這麼一顆種子,或許,或許她將重生,將從囚禁住她的無聲的世界中重生
就在他們認為她不會開口之時,卻有一種聲音傳入耳中“我本不屬于這個世界”居然還有人能夠發出這麼好听的聲音,那簡直是超出了人類的天籟之音,又不像是說不清楚這股聲音給人帶來的是什麼感覺。如果不是確定了沒有第四個人在場,任他們是難以置信這是她說話的聲音,余音裊裊,久久回蕩在耳邊。
“你,你說什麼”這回開口的可就不是凌冬了,芍藥不可置信地將話問出一半,望著面前美得不真實的女子,硬是沒有將問題完整地從口中吐出。
“我不屬于神界。”當她再一次道出這個事實之時,她已經站在了這塊不屬于她的土地之上,正是她重新開口之日,新的命運的齒輪的出發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