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的時候林奕豪仍在睡眠之中。安嫻淑在他的病床邊沿側著臉在熟睡,我關門的聲音很容易就讓安嫻淑醒過來,她死死咬著自己的牙齒,腮幫子都因為憤怒而鼓了起來,兩只眼楮里面血紅一片,很顯然是已經很久沒有睡覺的原因,這樣的表情是我第一次見安嫻淑的臉上見到,她一向是驕傲而不失風度的,我不免有些杵,手足無措的問道︰“媽咪,爹地他……怎麼樣了呀?”
安嫻淑的反應出乎我的意料……
她舉起手,揮動的手掌帶動了疾疾風聲,不過一秒鐘的事件,那帶了極大力氣的手掌就落在了我的臉上。等我反應過來,耳朵里面只留下了“嗡嗡”的聲音,我覺得自己此刻臉頰必然已經極其狼狽的腫了起來。
安嫻淑的聲音變得十分尖利,她甚至開始口不擇言的罵我︰“你知不知道他看到你的房間里面一個人都沒有的時候差點就撐不住了,你究竟知不知道他一直以來血壓都很高?你真的以為自己的父親還是一個很健康的人嗎?你真的以為自己就該永遠當個小女孩嗎?真的和那個人一個德行!你這個小賤人!”
如果我的面前有一面鏡子,我覺得自己肯定可以被自己嚇一跳……臉色肯定蒼白的不行。
其實我是意料到安嫻淑會狠狠的罵我一頓的,但是我仍然被她最後三個字震得心里發慌,腦海里徘徊的全部是那三個字,而其他的話都被我一概忽視了。我萬萬沒有想到,對于自己的女兒,安嫻淑竟然都可以罵得這麼狠,她究竟是有多愛林奕豪呀。
安嫻淑的嘴依然還在不停的動著,然而我卻一點聲音都無法听到。
“閉嘴!”林奕豪掩著嘴咳嗽的聲音終于拋開了那些猶如蒼蠅般嗡嗡的聲音落入我的耳中。
“奕豪,你醒了!”安嫻淑連忙停住了罵我,上前抱住林奕豪,“怎麼樣,還有沒有不舒服?”
“蓮花,你出去。”林奕豪轉過臉面向我。
我低頭輕輕應了一聲,然後關上病房的門。
林奕豪住院一向是高級病房,此刻安靜得有些過分,偌大的走廊里只有我一個人。其實林奕豪的身體一向不是很好,但是他為了不讓我擔心幾乎沒有對我說過自己的身體狀況,而在我的眼里他也一向是一個很強大很健康的父親,幾乎無所不能的父親,永遠年輕的父親。然而今天當我看到在病床上面躺著的他,才發現原來他從前烏黑的發也已經有了白色,帥氣稜角分明的臉也已經開始有了皺紋,原來林奕豪也會老。
林奕豪是因為我而住院……
我又想起安嫻淑的話。
我將自己的臉埋進雙手之間,然後靠著牆壁極其緩慢的蹲了下去。身後牆壁帶著刺骨的冷意,慢慢席卷了我的後背,然後蔓延到全身。
我想起安嫻淑罵我的那些話,終于忍不住將這幾日所受的所有委屈都化成眼淚痛哭出聲。
從前安嫻淑總在林奕豪為我過度操勞時說過我,總是像一只不知饜足的吸血蟲,一點一點的像要把自己的親生父親所有的精血都吸食干淨,而我卻總是不知悔改的用我擅長的粉飾太平來安慰自己,他是我的父親,不為了我而操勞奔波又應該為誰?此刻我才意識到原來自己也不過是一個令別人厭惡的惡心的人罷了。我不懂得感恩只懂得予取予求。
我總是原諒與我不相干的人的錯,而錯待對我予以真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