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 被突來的聲音打斷沉思,他回身看去,不知何時,大通已來到身後,正一臉關切的看著自己,陸 心中燃起一絲感動,便笑著說道︰“早點進去睡吧,黃昏時咱們就該趕路了。”
“可是隊長你這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我們心里過不去啊。”大通來到陸 身旁,也撿了個小石頭坐下,又道︰“隊長你這樣下去,身子會受不了的。”
“看著大家平安,我再累也值了。”陸 勉強笑了笑,這時,他收起手中的地圖,看著大通問道︰“那日你為何要冒名頂替那名刺客?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隊長你那麼信任我,我真不應該有什麼事情瞞著你,可這件事我還沒有查清,無法給你一個交代,等這次戰爭結束,我一定把那個想要害死隊長的人抓出來,親自為你出氣!”大通說的義憤填膺,但是陸 卻沒有因為這件事而過分追究,他見大通也如此氣氛,心中多少明了了幾分,只得笑道︰“這件事就這麼過去吧,我不想在追究下去。”
“那個人要殺了隊長,你不恨他嗎?”大通不解,陸 用手輕拍他的肩膀道︰“其實我已經不計較了,況且,有些事一旦深究下去,會傷了很多人,而那個最受傷的,會是你!”
陸 說的很肯定,他知道大通不會輕易答應,但他實在不想就此事在討論下去,乃起身在山洞旁走了走,就在這時,陸 忽然看到不遠處山中隱隱有黑色的煙霧升向天空,這是烽火點燃的信號。
陸 趕忙拿出地圖,向烽火燃起的方向看去,比對著地圖,他忽然發現,那里很有可能是威戎城,而大通此時也發現了那個一柱沖天的烽火,他走到陸 身旁,沉聲道︰“隊長,那里可能是……威戎城。”
陸 點點頭,這時,大通的聲調忽然變了︰“隊長,快看,烽火變成兩組了!”
陸 這時已顧不得在查看地圖了,他回身吩咐道︰“立刻叫醒大家,我們要馬上出發。”
大通應一聲,向山洞內跑去,這時的陸 再次看向遠方,隱隱的煙霧從兩組變成了三組,這說明威戎城那里已經十分緊急了。
很快,所有人睡眼惺忪的跑出山洞,陸 撿了一個大一點的石塊鋪開地圖,用手指著不遠處的威戎城道︰“如果我的判斷沒錯,烽火應該是從這里發出來的,有可能,西夏軍改變了行軍路線,他們這次南下的目的並不是綏德軍,而是隸屬于延安府的威戎城,若真是這樣,西夏軍很可能會從那里打通一條南下的道路,所以,我們必須馬上趕往威戎城探明情況。”
陸 說完,魯奔立刻反駁道︰“隊長,延安府自有守軍駐守,我們還是不要越境的好,只要綏德軍沒有西夏軍入侵,我們就可以安枕無憂了。”
“屁話,延安府若是有失,難道綏德軍好安枕無憂嗎?”蕭戈怒視魯奔,剛要繼續說下去,一旁的王勇嘆道︰“這是分割戰術,西夏軍有可能會從威戎城打通一條道,向延安府深處進兵,也有可能是迷惑我們,將綏德軍主力騙到威戎城,隨即他們在繞路南下,或可直逼黑水堡或者綏平寨,那時我們在回援恐怕已是無及,而西夏軍便可借此機會,在綏德軍站穩腳步,又有衡山之阻以為屏障,進可攻,退可守,那時,我們唯有放棄家園,退守延安府了。”
一聲輕嘆,王勇看向陸 ︰“我支持隊長的決定,一探究竟乃為上策。”
陸 也很贊同王勇的分析,也可以說,王勇說出了自己的心聲,如果西夏軍真的只是扔顆,那麼綏德軍就危險了,想到此,陸 看向蕭戈,令道︰“你立刻趕往克戎寨,爭取在那里找到蕭大人,把咱們這里的情況告訴他,我也會隨時把情報給你們送過去,是否增援威戎城,已不是咱們能做決定的了。”
蕭戈沒有想到陸 會讓自己回去送信,也許是父親蕭佟的原因,在軍隊里,每個知道自己身份的人都會格外照顧自己,可這並不是蕭戈想要的,他一臉不解的看著陸 ,遲疑片刻,還是問道︰“為什麼是我?”
“因為我只相信你能完成好這個任務。”陸 沖著蕭戈笑了笑,又道︰“我們會盡快趕回來與你們會合,沒有蕭大人的命令,我們不回擅自行動的。”
陸 拍了拍蕭戈的肩膀,安慰一番之後,隨即看向剩余三人道︰“準備馬匹,咱們這就出發!”
蕭戈還想再說什麼,陸 卻已轉身跟隨眾人快步離去,最終,只剩下蕭戈不舍的看著眾人,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須盡快找到蕭佟,把這里的情況匯報給他,目送眾人走遠,蕭戈轉身奔自己的戰馬快速跑去。
而陸 等人在樹林中目送蕭戈遠去後,匆匆馭馬向西疾馳而去。
……
威戎城隸屬于延安府管轄,位于延安府最北面大理河旁,這里擁有人口多達兩萬余人,僅駐軍便有五千余人,是防御西夏南竄的重要地點,也是延安府最北面的重要屏障之一。
半月前,有斥候歸報,曾在橫山一帶發現西夏軍斥候往來游蕩,可這一消息並沒有引起威戎城守將冷顏的注意,他只是多派斥候,往來巡邏,只要西夏軍最終的目標不是自己,他便可安枕無憂。
也恰巧,這半月內,並沒有發現西夏軍任何蹤跡,冷顏乃放心的延宕過去,從未加兵增防城池,也沒有再多派斥候和騎兵往來巡查,更巧的是,自己的佷兒在數月前,強暴過一名農婦,恰巧被其夫撞見,與冷顏佷兒拼命,不巧被家丁失手打死,這件事在威戎城引起了很大風波,冷顏使盡了各種手段,才得平息此事,而農婦的家人卻遠離威戎城,將自己告到了延安府,本來冷顏這幾日正為此事發愁,卻不想,西夏兵忽然兵臨城下,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冷顏因此不得不將別的事暫且拋之腦後,一心放在守城上,當他在眾將的簇擁下來到城牆時,城下並沒有太多的敵軍,目測也就三千人左右,雖然只是西夏軍的先鋒部隊,不過從這種陣勢來看,西夏軍的主力部隊也不會太多。
冷顏嘲諷的看了看城下的敵軍,並向副官下達了調集弓手上城的命令,而冷顏卻沒有及時命廂軍運送更多的滾木雷石和防御工具上城。
戰鼓在清晨隆隆的敲響了,西夏軍開始了洶涌的攻勢,他們放棄戰馬,每二十人扛起一架雲梯,向威戎城沖去,隨後,手拿盾牌的士兵吶喊著沖向了威戎城。
戰火紛飛,羽箭漫天飛舞,吶喊聲與慘叫聲夾雜在一起,讓人听後不禁心悸,而短短一個時辰的攻堅戰,宋軍便損失慘重,死傷累累,而冷顏更是懊悔不已,他的自負使威戎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絕境,而就在冷顏下達命令,調集所有可用之兵上城駐防,毀去房屋用作滾木雷石,並臨時募集百姓運送物資的時候,威戎城外已是另一片景象了。
隆隆的戰鼓聲再一次咆哮,低沉的號角聲在空中嗚咽,一隊隊西夏士兵排著整齊的隊伍開始集結在威戎城下,這支龐大的西夏軍有兵力五萬余人,是這次南下的主力部隊,而他們的主將則坐在中軍的 旗下,正靜靜的凝視著威戎城的李耀本,他本是西夏崇宗皇帝李乾順的族弟,奉命從永興軍路向南進兵,其主要目的並不是從這里打開一條南下的要路,而是迷惑宋軍,讓童貫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永興軍路上,而當李耀本出兵越過橫山後,他忽然發現,也許強攻綏德軍並非良策,轉而李耀本命令部隊轉走小路,寧肯繞遠也不要急于求成。
這一日,西夏軍先鋒抵達了威戎城城下,一次小小的試探性進攻,就險些拿下了威戎城,這更讓李耀本覺得,大宋已經是強弩之末,沒什麼好怕的,而就在不久前,他調集了大軍來到威戎城下,準備一鼓作氣拿下威戎城,前方的戰火還沒有停息,先鋒部隊還在不屈不撓的強攻著威戎城,李耀本此時已從椅子上站起身,他用手中的馬鞭指向不遠處的威戎城,大聲喝道︰“納多,我給你三萬兵馬,天黑前我要大軍全部留宿在威戎城中!”
納多躬身走前一步,右手撫胸,向李耀本躬身施一禮,隨即回身接過戰馬,看著身後數百名戰將,朗聲喝道︰“都給我沖上去!”
城樓上,本已忙的滿頭大汗的冷顏早已看到了團團圍攏而來的西夏軍,敵軍竟然有數萬之眾,在一面面西夏軍旗組成的軍陣中,冷顏一眼便看到了坐在 旗下的李耀本,那個身材魁梧的中年人一定就是這支西夏軍的主將,而當他揚起馬鞭的那一刻,冷顏知道,他們將要全力主攻了!
帶著一絲驚恐,冷顏急忙回身大喝︰“快,快點烽火!所有人給我上前迎戰,人在城在,人亡城亡!”
不久,又听到冷顏嘶啞的怒吼聲︰“他奶奶的,點三柱烽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