綏德軍隸屬于永興軍路,下轄五城四堡十一寨,而黑水堡,則是綏德軍第二道防線,雖算不上要塞,卻也是南北貫通的重要之地,這里也是後世的陝西以北,群山環抱,與西夏的銀州僻壤,又有西夏的軍馬臨時調撥各處要塞,使得宋軍也進入了緊張的備戰之中。
戰爭一觸即發。
綏德軍節度使也一度下令,各地嚴防死守,一旦遇有西夏軍入侵,將會征調各地兵馬統一調度。
而此時的黑水堡,也正是訓練新兵最艱苦的時期。
陸 再與眾人交談後,得知了宋朝目前的狀況,西夏雖然表面交好于宋國,但他們借助大遼的勢力,也想伺機南下,侵吞宋國,與大遼平分天下,雖然眼下,西夏還沒有能力殺入宋國腹地,甚至,西夏多次入侵大宋,都未能佔據過多土地,可對于穿越而來的陸 而言,宋國真正的敵人還沒有出現,他很清楚,當金國崛起之時,將是宋國飽受摧殘之日。
而這幾日,在一些老兵的教導下,陸 等人已漸漸熟悉了馭馬之術,對于戰馬的控制已接近成熟,雖然還不能在戰馬上廝殺,但是短距離突襲,陸 等人還是能做到的。
最讓陸 吃驚的是,偌大的宋軍,黑水堡的駐軍僅千余人,而騎兵更是寥寥無幾,多數則掌握在馬武麾下,也不過百余人而已,自己初入軍營便已分入騎兵隊,這多少讓一些征戰多年的老兵眼紅。
當然,為了不讓馬武失望,陸 在訓練上也是一絲不苟,每天都會親自喂馬,在別人休息的時候,陸 都會馭馬狂奔,學習在戰馬上的格斗技巧。
這天也一樣,當所有人都去伙房吃飯的時候,陸 卻沒有急于跟去,在大家都去伙房之後,陸 馭馬,來到了黑水堡以南的懷寧河旁,讓戰馬在河邊吃水,自己則坐在一塊石頭上,靜靜的撫摸著一把黑色的短弓。
這把弓是專門為騎兵設計的,他僅有一石的重量,這是為了讓騎兵在馬上可以輕松拉開弓箭,並能多次射出羽箭,以達到牽制敵人或者殲滅敵人的效果,但這種弓,對于後世喜歡射擊運動的陸 而言,略顯松弛,只需雙手較勁,便可將短弓拉滿,雖然美中不足,但作為一名伍長,一個剛剛加入宋軍的新兵而言,這已經足夠了。
在石頭上坐了許久,戰馬也喝夠了水,陸 忽然將短弓斜跨在胸前,快步走回到戰馬旁,右手慢慢的撫摸著戰馬的鬃毛,隨即右腳踩踏馬鐙,翻身上馬之後,陸 向四周望了望,揮動手中韁繩,朗然大喝︰“駕!”
戰馬一聲長嘶,踏著水花,向前疾馳而去。
在平坦的馳道上穿行片刻,陸 忽然緊勒韁繩,戰馬揚起前蹄長嘶一聲,轉而向一旁的山路行去,蜿蜒的山路橫穿密林,能見度很低,又有參差不齊的樹枝橫貫在密林之中,在這里騎馬,不僅僅要有高超的馭馬之術,還得眼疾手快,及時躲避橫亙在小路上空的樹枝。
而此時的陸 馭馬雖算不上精湛,但是穿行這里,也並非難事,行有一段距離之後,蜿蜒小路越來越窄,密布在半空的樹枝樹杈也越來越多,陸 索性抽出腰間長劍,在半空中揮舞,劈砍那些企圖攔住去路的樹枝。
這也是訓練自己在戰場上抵擋敵人進攻的一種技巧。
可揮砍樹枝所遇到的阻力非常大,漸漸的,陸 感到體力不支,又奔行了一段距離後,陸 終于減緩了馬速,等戰馬被勒停後,陸 跳下馬,輕輕拍了拍還在打著響鼻的戰馬,隨即深吸口氣,使自己的呼吸也變得平穩,這時,陸 才走上前,向遠處看了看,這里距離山頂應該不遠了。
來到黑水堡這麼久,陸 雖然也來過幾次河邊,卻從來沒有去過山頂,雖然知道綏德軍所處之地群山環繞,是後世的陝西以北,可一旦戰爭打響,對自己所處環境了解的越多,打起仗來勝算越大。
如此想著,陸 再次翻身上了戰馬,雙腿用力,戰馬慢慢的向前行進著。
半柱香之後,陸 終于來到了山頂,這里正處在烈日的照射之下,陸 找了一顆大樹遮住陽光,並把戰馬拴在大樹上,這才走到一顆凸起的樹根旁坐下,放眼眺望遠方,群山挺拔,雲霧繚繞,想不到,這里的風景如此的美。
感慨之余,一首詩忽然縈繞陸 心頭︰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望長城內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
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
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
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
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若自己身處這個亂世之中,那麼,宋國還會向歷史中那樣羸弱嗎?西夏,大遼,金國,大理,成吉思汗?
無論是誰,他們都休想再侵奪大宋一片土地。
雖然如此想著,但是陸 還是忍不住輕嘆一聲,自己寥寥一身,又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何德何能改變歷史?何德何能保全大宋江山?
更可笑的是,自己連個家都沒有,如何回到未來更是遙不可及,如此無能的自己,又怎麼可能去考慮天下大義,考慮自己未來會身在何處呢?
想到自己會考慮如此荒謬的問題,陸 不禁仰頭大笑,這笑聲略帶淒慘,也略帶自嘲,自己如今能夠做的,只有穩扎穩打,走好眼前的每一步,剩下的,只能听從命運的安排了……
‘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也許這句話才是陸 心中最真實的一面。
在山頂又呆了一陣,陸 感覺心中的壓抑已漸漸釋放,心中的煩惱和這段時間超強度訓練所帶來的壓力被放下後,整個人輕松了許多,他起身走到戰馬旁,伸手去解韁繩的時候,忽然,耳邊響起了破風之聲,“嗖”一支羽箭呼嘯而至,陸 急忙閃身躲避,一聲悶響,羽箭射入大樹,箭尾的翎羽還在顫抖。
這突然的襲擊,讓陸 心中一緊,冷汗不自覺的落了下來,隨即,陸 回身看去,一個紅色的身影急忙閃入林中,向山下奔去。
回想剛剛羽箭的方向,分明是奔著自己來的,這讓陸 心中怒不可謁,來到宋朝,自己從未與任何人樹敵,卻在這荒無人煙的山中遭人暗算,如果不查清何人下此毒手,那麼,下一次,也許這支羽箭將會刺穿自己的胸膛,想到此,陸 快速解開韁繩,右腳踏上馬鐙,翻身上馬之後,馭馬急速向山林深處追去。
由于山林中樹木叢雜,陸 只能側臥在戰馬上,時不時的躲避樹枝,緊追剛剛的人影,行有一段距離之後,當陸 再也看不到前方人影的時候,陸 不得不放棄追尋,他勒停戰馬,在原地檢查一番,忽然,在一處並不結實的泥土中發現了馬蹄印,馬蹄上有蹄鐵,也就是說,剛剛疾馳而過的,應該是一匹戰馬。
按照眼前的情況分析,偷襲自己的人應該處置軍營。
而軍營中的騎兵為數不多,很多騎兵都是出自馬武麾下,那麼,想要殺害自己的人會是誰呢?
心中思索片刻,陸 還是無法想通,會是誰偷襲自己,與其在這里盲目猜測,不如向前方走走,看看還有沒有線索,如此想著,陸 牽過戰馬,沿著馬蹄印,向前方快步行去。
林子越來越疏,道路也好走了很多,可越往前走,泥土越夯實,已經無法看到模糊的馬蹄印了,陸 又向前行了一段距離,漸漸的,陸 便放棄了繼續追蹤的打算,他站在原地四下看了看,如果想要殺害自己的人沒有得手,他是不會在附近停留的,也許,此刻,那個人已經逃回軍營了。
雖然眼下無法查到真凶,但是陸 知道,只要那個人是宋軍,就會有露出馬腳的一天,至少,他第一次沒有得手必然會謀劃第二次,早晚有一天,陸 會抓到這個人,雖然不會殺了他,但至少,要好好教訓他一頓。
心中暗罵一聲晦氣,陸 再次加快腳步,行出這片林子,找到下山的小路之後,陸 必須盡快趕回軍營,如果下午被人發現自己溜走了,會受到很嚴厲的懲罰,在宋朝,禁軍的管制是相當嚴厲的。
而此時,太陽西斜,午時即將過去的時候,陸 剛剛行出這片濃密的林子,一條蜿蜒的小路出現在前方,看到能夠行馬通過的小路,陸 心中歡喜之極,他牽著韁繩,向前快走幾步,卻在剛剛踏上小路的時候,听到了一個女子幽美的歌聲︰“山中有良藥,行醫救世人,我雖婦兒身,仍知道與義……”
陸 本想驅馬離去,卻被女子幽美的歌聲所吸引,他牽著馬向著歌聲飄來的方向走去,沒有多遠,陸 終于看到,一個身穿粉色布衣的少女正在唱歌歌曲,在山中游走,不時停下腳步,彎身查看地上的花草,偶爾還會摘下葉子,放在嘴中品一品,而這個女子並不是別人,正是在黑水堡救過陸 一命的少女,周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