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時,雲煙又被吵醒了一次,原因是雲舒被她丟出門外之後,倔強得不肯回去,又在外面跪了一個時辰,最後因為天涼,使得寒氣侵體發起高燒來,雲煙知道這消息的時候,還听說雲舒發燒,雲宸一直在旁邊陪著,一陪是到了早朝的時間,這才離開。 w w w v w
雲煙不由皺眉,這個小鬼,還真是喜歡給別人添麻煩,可憐她皇兄政務繁忙,一夜沒睡,今天還得去朝,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累著。
雲煙雖然怪雲舒麻煩,但還是去看了後者,發現小正太正被包裹得嚴嚴實實,安靜地睡在床,他臉頰看起來雖有些酡紅,體溫卻還算正常,看來是吃了藥,病情好轉了些。
少女看著熟睡的雲舒,給他把了脈,發現沒什麼大礙,也放了心。片刻後卻暗自磨牙臭小子,麻煩了別人一夜,到頭來自己卻先睡起了大覺。
她伸指,輕輕彈在雲舒額,後者不由蹙起細眉,卻是沒醒,雲煙看了看他,吩咐下人照看好他,旋即便走了出去。
剛出門便撞一個人,銀發曜目,身形頎長,正是南柯這位大少爺。
南柯今日穿了件黑色的大衣,搭了條褐色圍巾,松松垮垮地系在脖子,雲煙看著他的這身裝扮,不由一怔,這才想起現在已經是快十月份了,要到冬天了。
可為什麼,秋節和重陽節都忘記過了呢
雲煙怔怔地思索著,好半晌才回想起,秋節的時候,萱師傅剛過世,所以她沒有過節;而到了重陽節,也是她生日的時候,大家都在因為雲驚天的事而忙前忙後,根本記不得時間,連她自己也忘了。
一轉眼,便又要冬天了。
想什麼呢
南柯雙手插兜,倚著門框斜斜地瞅著她,雲煙回過神來,搖搖頭,道︰沒事。
難道是被今天的我給帥呆了南柯撩了一下自己額前的短發,自我陶醉地道。
雲煙頓時遞給他一個嫌棄的眼神,道︰你怎麼在這兒
我沒人說話,無聊,來找你。
算皇兄去朝了,不是還有木兆在麼你找他去啊。雲煙道。
木兆天沒亮走了。南柯看她一眼,問道︰他不是給你留信了麼你沒看
雲煙聞言頓時驚訝,忙問道︰木兆走了回桃花島
你不知道你沒看見信南柯反問。
什麼信
昨天雲舒發燒,雲宸和木兆還有我都沒睡,雲宸去照顧雲舒了,木兆收到了桃花島的飛鴿傳書,有急事要他回去處理,雲宸問他要不要通知你也一起回去,木兆說回去視情況而定,也沒打擾你睡覺,留了信走了。
信
雲煙蹙眉,仔細回想著自己出來的時候,好像並沒注意到桌有信,當下便抬步走向自己的房間。南柯在她後面跟著,問道︰如果他要你回去,你回去嗎
回。雲煙想也不想地脫口而出,說道︰掌門閉關未出,事務都是由三師姐和四師兄在處理,如今傳信于木兆,桃花島內一定是出了大事,他們做不了主,所以才讓他回去。
你們那個門派少與外界接觸,如果說出事,也應該是內部出了問題。南柯捏著下巴道。
桃花島弟子雖少,但卻一向團結,也不知道是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雲煙頗為擔憂地道。
說話間雲煙已回到了自己房間,少女定楮一看,發現桌確實有一張信紙,忙拿起打了開。
師父沖關失敗,昏迷不醒,門頗亂,我回去救師父,忙完立刻回來,勿念。
雲煙細細讀著,看著最後的木兆二字,知道他確實已經走了,心里莫名升起一種空落落的感覺。素姨的功力深不可測,怎麼會沖關失敗了呢
雲煙攥著信,半晌看向南柯說道︰他過幾天回來。
管他幾天回來,跟我又沒關系。南柯不在意的攤手,忽然想起了什麼,看向雲煙的目光頗有些促狹,道︰凡妹,你們桃花島現在的掌門還是素顏吧
雲煙點點頭,是啊,怎麼了
我以前見過她一次,她去過我們日月教。而且,她跟我們那個教主,還有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南柯眯起眼楮道︰不過她來過一次,不知道後來他倆有沒有見面。
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雲煙挑眉,什麼關系
不知道。南柯笑道,不過我敢肯定,不是仇人是情人。
雲煙听到後面二字,不由頗為意外,又忙開口道︰你不要亂說,被人听到你會被打死的。
南柯聞言不屑地轉頭,這個世界能打死我的,不超過一雙手。
雲煙輕哼一聲,道︰武功高了不起啊
確實沒什麼了不起。南柯立刻附和道︰能保護你夠了。
我才不要你保護。雲煙朝他做鬼臉,我將來也是高手,我自己會保護自己。
南柯頓時眯眼笑了,等你成為高手再說這話。
少看不起人雲煙嬌哼道,轉而忽然又沒了表情,道︰對了,說起來,雲驚天還沒找到,難道真的是被你們給說了,他被狂焰抓去了霓裳
南柯挑眉,我只能說,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
那我們怎麼辦
要不去霓裳看看南柯試問道,反正雲宸現在已經穩住朝綱了,這邊也不需要我們。
你怎麼去如果雲驚天被抓到霓裳,肯定是被帶去了皇宮。霓裳國境雖容易過,可皇宮可不好進。
我帶你進。南柯眯眼笑道。
霓裳國。
金殿輝煌的殿內,一名龍袍男子正巍然高坐,他看著眼前頗為虛弱的男子,半晌倏地笑了,他長相本頗為陰柔,笑起來更是有幾分妖冶,眸似是有著看不見底的深淵,黑暗而深邃。
男子起身,沖面前的雲驚天笑道︰天元陛下,別來無恙嘖嘖,看起來,你病得不輕呢。
雲驚天抬眸,冷冷一笑,牧羽,收起你那副惡心的嘴臉。
你這麼說,可是傷了朕這個老友的心了。牧羽笑道,朕听聞天元陛下久病難愈,所以將其請到朕的霓裳國,再派萬花谷前來醫治,沒想到,陛下竟是絲毫不領情。
請雲驚天看了看手的繩索,冷冷笑道,原來貴國的請人之法,竟是將客人綁來
哎呀牧羽一拍額頭,恍然道︰瞧朕這眼神兒。手下人辦事不利,害得陛下屈尊受苦,朕這心里真是過意不去。
陛下莫怪,等會兒朕處罰他們去。他說完親自前幫雲驚天解開繩索,笑道︰不過,在這之前,得先把正事處理了。
雲驚天只冷冷看他。
牧羽依舊笑得燦爛而妖冶,道︰朕想和陛下做個交易,朕幫你治好這痼疾,你回朕謝禮,不要多,十五座城池便可。
雲驚天驀地一笑,眼底厲色鋒芒,道︰朕半寸土地都不會給你。
那我只好把陛下留在這里了。牧羽笑道,天元那幫大臣群龍無首,不知道會不會亂作一團朝綱下會不會動蕩
雲驚天冷聲道︰算朕不在,還有朕的太子替朕穩固江山
是哦,我听說,天元太子對他的父皇很是敬愛。牧羽若有所思道︰若是他知道他的父皇在霓裳,不知道會不會立刻將城池雙手奉呢
雲驚天眼眸一眯,眼底戾色一閃,片刻後又冷冷開口道︰可若是朕在這里出了什麼事,那你等著天元向霓裳開戰吧
你天元雖有戰神領兵,可那又如何如今我霓裳的兵力也不遜色于你天元。牧羽也笑了,笑意多了分冷,道︰朕已經放出消息,天元陛下赴霓裳汀州與霓裳陛下會面,求萬花谷醫治難疾。朕要先將你的十五座城池收入囊,再攻打你天元,你又能如何最後算朕被說成言而無信出爾反爾,可也你落得個被世人唾罵成昏庸之君的下場要好千倍百倍。
雲驚天冷冷一笑,天元是塊肥肉,但還輪不到你牧羽這條廢狗來啃
牧羽回以冷笑,道︰那走著瞧,看看是你的骨頭硬氣,還是朕的刀劍鋒利來人,將雲驚天帶下去,好生伺候
雲驚天被帶下去,牧羽靜靜地負手站著,片刻後開口道︰派人將萬花谷谷主緋縵接來。
是。有下人低聲應道。
慢牧羽忽然開口道,還是朕親自去吧。
萬花谷,深閣內,紅裙女子靜靜坐著,任憑身後的侍女擺弄自己的長發,銅鏡的容顏妖艷魅惑,天下獨絕,女子用自己的縴縴玉指沾了些胭脂,往自己唇抹去,那紅唇立刻便更為烈艷,如玫瑰如薔薇,綻放著最動人最妖嬈的姿態。
發髻再高一些,對,這樣。緋縵出聲道,釵子也換一只,這只太花哨了,會和本座搶風頭。
侍女們應聲按照她的吩咐來做,一刻也不敢怠慢,緋縵滿意的看著鏡自己的容顏,唇角緩緩溢出笑意。
忽然,門開了。
一名粉衣少女走進來,正靜靜地看著攬鏡自照的緋縵,水眸深處的情緒復雜難言。
緋縵從鏡看見身後的笑忘,不由轉首笑道︰忘兒,來看看本座今日的妝容,是否得體
笑忘微微一頓,旋即躬身輕聲道︰師父的容貌天下第一,無論何種妝扮,都定是極好的。
緋縵立刻展顏一笑,伸出手示意笑忘到她這里來,笑忘抬步走過去,看了侍女們一眼,吩咐她們退下,旋即親手拾掇起緋縵的發髻,一邊問道︰今日母親可是有客要見
是啊,而且,是位貴客。緋縵笑道。
何等貴客
萬人之。
笑忘沉默了,半晌道︰母親那日的話,忘兒還記得。父皇忘兒的生父,是今日要來的這位皇帝麼
緋縵聞言緩緩斂起笑容,道︰忘兒想與他相認嗎
那樣,母親便要進宮做妃子,便不是萬花谷的掌門人,忘兒以後也不能再呆在谷了。笑忘道,忘兒不想那樣。可若母親喜歡,忘兒便依母親。
緋縵轉過身,拉住笑忘的手,抬頭看著他道︰你是皇室血脈,母親怎會甘心讓你屈在這里
所以,母親是要將您隱藏了十七年的兒子公之于眾了嗎笑忘問道︰若是這樣,今後天下人將會如何看待母親
母親可以不做他的妃子,反正也早已不愛。緋縵道,她緩緩伸手,撫笑忘的臉龐,柔聲道︰我會跟他說,讓你以皇室遺孤的身份認祖歸宗,若是同意忘兒,你定要成王,牧百世牧流芳之輩,全是無用之徒,只有你,才是牧家以後真正的大梁。
王笑忘眼底有些恍惚,輕輕道︰可忘兒不想做王。
傻孩子,這是他欠你的。緋縵哄寵道,聲音卻一分分陰冷起來︰是他欠我們母子的,你要將他欠我們的,全都拿回來
笑忘一頓,看向緋縵眼底的恨意,半晌後開口道︰母親,到底我是如何出生的
緋縵聞言一滯,眸光頓時黯了下來,長睫遮住了美眸里的神采,女子目光悠遠,似憶起那年萬花初雨,匆匆擦肩而過時的那驚鴻一瞥。
第二次遇見仍是雨天,她出任務披雨而歸,花道邂逅。他一紙油傘擁她入懷,輕道一句︰淋雨會冷。
淋雨不光會冷,還會生病,相思病。
花道遇見花間辭,從那以後再不得他消息,她寢食難安,盼了三十九個日夜,終于又遇見他,還有他的太子妃。
她渾身冰冷。
他道︰縵縵,娶妻並非我意,我心里在乎的只有你。
一句話又將她重新暖回來,那夜巫山雲雨,他對她百般疼愛,她吞盡千言萬語,最後只問出一句︰能不能娶我哪怕是妾
他沉默,半晌答道︰若你是萬花谷掌門,我們自然門當戶對。
她為他這一句話,百般努力,在眾多弟子脫穎而出,可最後掌門之位已定,是與她自小長大的金蘭姐妹,她還要努力。
她不甘挫敗,又不想失去他,于是便在師父沖關時做以手腳,嫁禍給姐妹,她終于當掌門,終于如願以償,可是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似有什麼東西不見了。
她不甚在意,因為她發現了自己已懷身孕,她高興地去找他,想說現在他們現在已經門當戶對,他可以娶她了。
卻遭其閉門不見。
原因是他懷疑那不是他的種。
她僵在原地,覺得有些迷惘,又有些想笑他這是在暗指她水性楊花
她絕塵離去,安排好門一切,對外聲稱閉關,獨自忍受著孕期的各種不適。終于到了臨盆,她為自己接生,是個男孩,她笑了。
看,自己多爭氣,為他生了個男孩。
她激動之余又抱著孩子去見他,卻被他掌摑出來,罵道︰孽種
如當頭一棒,她所有的期望和幻想全都碎成冰渣,踩在腳下割破肌膚,一路鮮血淋灕,她卻不回頭看,因為眼底已被恨意盛滿。
她重新出現于眾人面前,對谷所有的男人進行逐善殺惡,又抱出一個嬰兒,說是棄嬰,取名笑忘。
棄嬰,被他拋棄的嬰兒。笑忘,但願自己能笑著忘記一切。
她笑,無時無刻不在笑,世人眼的她,妖嬈刁鑽放蕩,卻不知她曾經也是個滿懷春事的天真少女,只是歲月殘酷,她飽經風霜。
緋縵閉眼,抒緩著自己的心緒。沉寂在心底許多年的往事被翻出,蕩起重重灰塵,嗆得她滿眼都是心酸淚。
笑忘注視著她,半晌低低出聲道︰殺盡天下負心人,從此人間無痴情。
他說些,輕輕將發釵送入緋縵的發間,又為她戴好面紗。緋縵緩緩睜開眼,看向鏡的妖嬈女子,半晌森冷的開口道︰走吧,迎客。
秋高氣爽的午後,雲煙和南柯趕路有些累了,便在路邊茶攤歇腳片刻,少女趴在桌子,百無聊賴地盯著桌角處的一只蒼蠅,片刻後眯眼,霍然出手。
嗒
看,我手法不錯吧
雲煙捏著筷子,夾著蒼蠅給對面的南柯看,後者正在喝茶,冷不防被驚這一下,頓時一口茶噴了雲煙一臉,男子一把揪過她筷子扔了出去,極度嫌棄地說道︰喂,你是個女孩子,能不能不要這麼惡心
雲煙滿臉是水,臉頰旁還貼了片茶葉,南柯抬頭看見她的模樣,不由訕訕一笑,伸手抓起一塊布替雲煙擦臉,結果擦藥才發現手里的是塊抹布,男子頓時臉色一僵。
雲煙深深吸氣,重重一拍桌面剛要發作,鄰桌卻來了幾個過路人,桌面拍得她還響亮,嚷道︰來三十個包子,兩壺茶
真能吃。雲煙不由嘀咕了一句。
那幾個人沒听到她的嘀咕聲,自顧自地坐下來聊天,只听其一個漢子說道︰要我說,咱陛下這做得不對,明明跟霓裳不交好,還要用人家手底下的萬花谷來給自己醫治,這用用吧,還得親自去霓裳國,你說,這叫個什麼事兒
是,這也太滅自己威風了。另一人也附和道,想我們天元以前,那可是五國之首。
唉,陛下這一病,國力衰退,也不知道太子能不能撐起來。
雲煙默默听著,眉頭緊皺,半晌抬眼看向南柯。後者顯然也听見了他們幾人的談話,和雲煙對視了一眼,起身前,坐過去問道︰你們剛剛說,天元皇帝去霓裳了
是啊。那人頭也不回地道︰從霓裳國傳出來的消息,天下皆知。
南柯眯眼,半晌回頭看向雲煙,道︰我們走吧。
雲煙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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