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雲煙重新回到正殿時,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而雲宸眾人也正準備用晚膳,路踫見準備傳話于她的侍女,雲煙這才詫異時間居然過得這麼快,不知不覺便已是傍晚了。
雲煙走進殿內,解下披在身的白裘,待看到眾人目光里的驚艷之色時,不由停住腳步,略有些局促地道︰你們你們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雲翎拍手贊道︰小七,你這個樣子太美了。
是嗎
雲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轉而看向身後的萱和那名侍女,道︰是宮里的姐姐手巧才對。
她說著走過去,雲翎身旁還有個空位,她便坐了過去,後者立刻湊近她的臉閉目深深一嗅,陶醉道︰真香。
雲煙臉色一黑,在暗狠狠掐了他一把,雲翎吃痛,正要說什麼,卻被雲宸遞過來的一個眼神嚇得立刻坐好,也不敢再亂佔雲煙的便宜。
旋即雲宸轉眸看向站在一旁的萱兩人,頓了頓,道︰沒事了,你們下去吧。
萱正要告退,那名侍女卻出聲道︰下人本是要侍奉主子的,不得離開主子半步,否則敬事房的姑姑會教訓我們。
眾人聞言神色都變了變,似沒想到一個婢女也敢出言與雲宸相對,雲煙眉梢一挑,也再次確定了這侍女是來監視雲宸的。
雲宸眸光一閃,旋即笑道︰本宮是讓你們下去領賞,沒听到剛剛燕姑娘夸你們嗎怎麼,難道你們不想要賞錢
普通下人听到領賞二字,早已謝恩下去了,這侍女若不這樣做,別人必定會有所猜疑,為了不讓眾人生出蹊蹺之心,那侍女也只好行禮謝恩,萱也低眉垂眼,在雲煙不舍的目光走了下去。
兩人走後,雲宸又將殿所有下人都撤走了,殿內一下子只剩雲煙雲宸素顏木兆雲翎方人微方言輕和安淺夢八人,雲水玉並未過來,而是讓下人傳話過來,她明日會和雲玨一起過來。
飯局倒也其樂融融,而雲驚天身體抱恙臥床不起,不能過來倒也情理之,可從雲煙幾人進宮到一頓晚飯吃完之後,雲驚天那里仍沒有任何動靜,連讓人過來傳個迎接素顏的話都沒有,倒讓眾人的心里覺得有些怪。
飯局剛過不久,便有琴瑟之色緩緩響起,有數名穿著白色衣裙手拿羽扇的舞女走台去,翩翩而舞,安淺夢連連叫好,眼楮卻一直在瞟著方人微,生怕他被哪個舞女勾走。
眾人推杯換盞間歡聲笑語,而雲宸卻在賞舞途多次沉沉嘆氣,雲煙看得詫異,不由眉梢一挑,出聲問道︰怎麼了
雲宸看她一眼,又看了場的舞女,旋即垂睫嘆道︰曾經滄海難為水
雲煙一怔,旋即立刻了然,試問道︰殿下在想雅爾公主
雲宸聞言更嘆了口氣,點頭。
雅爾公主的舞姿確實是為天下間罕有。木兆一旁道。
雲宸勉強地笑了笑,回應木兆的話,道︰她確是佳人。
只可惜兩人情深緣淺,若想娶得佳人,他面前還有很多的艱難險阻要走。
雲煙也沉默了,心里回想著在苗疆相遇時那短暫的一夜,分別前寧靜的不舍目光,都如繩索一般勒緊著她的心髒,令其幾欲透不過氣來。
她也要盡快去接出寧靜,而這一切的前提必須是,提升實力。
她心思轉動之間,雲翎卻已問起雲宸與雅爾的關系,雲宸將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又眾人听完以後,俱都嘆兩人緣分淺薄。
隨後雲翎又對雲宸的近況扒了扒,在得知後者被削弱地位,而三皇子雲卷權傾朝野之後,不由憤然道︰父皇和大臣們真是太過分了
此話一出,雲煙以為雲翎也是在為雲宸抱不平,不由挑了挑眉,心道難得踫見一個生在皇室家,卻不求功名利祿的,著實讓人覺得難得。
他們把我雲翎放哪里去了我可是堂堂二皇子啊我居然沒人扶持,反而要去扶持那個還沒我長得好看的雲卷。
雲煙顯然被他噎得一滯,旋即又想出一個問題來,問道︰那照你這麼說,只有你長得好看的人,才有資格爭奪儲位嘍
才不多是吧。雲翎道。
那你的意思是,雲宸殿下你好看雲煙繼續問道。
雲翎一滯,旋即看了雲宸一眼,道,只是有那麼一點點而已
那你的意思是,我是繡花枕頭嘍雲宸也跟著自己妹妹出聲,一起為難雲翎。
不是不是,我開玩笑的。雲翎忙解釋道,旋即沖雲宸笑道,不管以後發展如何,我是永遠都站在皇兄這邊的。
雲宸聞言微微一笑,明慧的眼眸里閃著真摯的光芒,旋即他點了點頭,開口道︰謝謝你,二弟。
雲翎笑了笑不說話,轉眸看了雲煙一眼,道︰不用謝,誰讓你是我大哥,小七是我妹妹呢。
雲煙听他提及自己,不由一怔,道︰只要你不怕你的小雲翎出事。
眾人聊完時間已是快到了深夜,幾人也各自打算準備去休息,雲煙回房之前看了看雲宸,有心想去問他關于萱怎麼會在宮里的事情,卻因為那個監視雲宸的侍女卻在這是便又回來守在了雲宸身旁,讓她不好開口。
雲宸看著雲煙再三猶豫的神情,心里也明白她的意思,他頓了一頓,旋即對那名侍女說道︰春蘭,你今晚去伺候素姨,也是是桃花島的素顏掌門,切莫出了差錯。
那名為春蘭的侍女微微一頓,旋即應道︰是。
素顏一直不喜歡身邊有閑雜人等,但此刻卻並未拒絕雲宸給她分配的侍女,因為經此飯局以後,她也知道這名侍女是別人安插在雲宸身邊的眼線。
對于要傷害自己外甥的人,她不介意親手將其解決掉。
夏竹,你去伺候燕姑娘。
雲宸又看向戴著人皮面具的萱,後者低下眉眼,俯身輕聲應道︰是。
她一開口,雲煙心里便立刻一顫這是她的萱師傅,從她出生便一直守在身邊的人,不是母親,卻以母親的身份一直扶養她,保護她,愛護她。
如今分別半年多的母女終于再次相見,雲煙怎能不激動
一瞬間她眸底浮起水霧,氤氳迷蒙了視線,她卻睜著眼一眨不眨,好似只要輕輕一動,便會立刻滾下水珠來。
木兆轉首,橘衣男子的琉璃眼眸流光溢彩,目光悠遠復雜難言,靜靜地看著那已紅了眼眶的白衣少女。
雲煙回到沐浴之前的房間里,夏竹為她解衣,前者看著女子秀美的雙手為自己解開腰帶,低垂的眉眼普通安靜,眼底寧和慈惜,好似溫婉的母親在看著自己的女兒一般。
她輕輕解開雲煙衣襟,正要為其脫去外衣,卻忽然有一滴眼淚,無聲地墜落下來,砸在手。
萱的動作也被這滴眼淚砸得一滯,那滴晶瑩剔透的淚猶如千斤之重,萱的手抬了抬,卻最終是凝在半空,遲遲沒有動彈。
師傅
雲煙輕輕出聲道,聲音有些沙啞,帶著濃濃的哽咽之色,萱手指一顫,旋即脫下雲煙的外衣,在擦過雲煙的手臂的時候,女子手指輕掠,在她的手心飛快地寫了個監字。
雲煙立刻了然,明白這整個流雲宮都已被人監視起來,她若與萱有什麼舉動,只怕會引起懷疑,甚至給雲宸帶來不利。
可是萱此刻在眼前,她如何能忍下那顆一直動蕩難平的心
天色已晚,還請燕姑娘早些歇息。
萱低眉道,她說完便要退下,雲煙看著她躬身後退旋即轉過身去的背影緊緊咬唇,忽然伸手去抱前方的女子。
于此同時,滿屋的燈火忽然俱都無聲熄滅,房里頓時漆黑一片,窗外大雪紛飛,冬梅傲然盛開,錯落有致的斜枝影影綽綽,篩過幾道一掠而過的陰影。
縴弱的手臂從身後而來,將腰肢緊緊環繞緊擁,萱的腳步頓住滯住,還沒來得及感受到少女溫暖的體溫,女子便瞬間落了淚。
雲煙眼眶猩紅,感受到萱的淚水掉落在自己的手,她身子便顫抖得愈發厲害,旋即低低啞聲道,師傅師傅
萱哽咽著,喉嚨發堵說不出一個字,只是伸手覆雲煙環住自己腰身的手,將其緊緊握住。
雲煙將臉埋在萱的背,洶涌的淚水漸漸浸濕了後者的衣衫。萱清楚地感覺到,身體不由一顫,卻將脊背挺得愈發筆直。
她下巴高抬,似乎覺得這樣便可以止住眼淚,然而那些晶瑩卻如決堤的洪水般奔流不息,順著眼角滑入耳畔的鬢發間,滑進疼痛的心底。
然而很快萱便拿開了雲煙的手,在黑暗里將燈火一一再次點燃,雲煙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萱的動作,其臉頰在燈火下反射出晶瑩的光。
旋即萱轉過身,對著雲煙輕輕一禮,重復著剛剛的那句話,道︰天色已晚,還請燕姑娘早些歇息。
雲煙看著女子低垂的眉眼,半晌一笑,眼角卻依舊有濕潤淚意。
她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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