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理喻，無法理解。
但是，如果他要講一個冗長的故事，拖大把大把的時間，我又能怎麼樣呢？現在的我能做的事情大打折扣，安琪也耗費了那麼多的精力...
或許听完他的話才是唯一的選擇，不提問，不質疑，甚至連呼吸都不急不緩。
“回到那個計劃。”他滿足的戲弄我之後，開始了他的獨白。我說了，不插一句話。“在遠古的海洋，有一種巨大的鯊類生物，它們是最優秀的捕食者，力量，速度，知覺，都是頂級的存在。無可匹敵，當之無愧的海洋霸主。但，即使是這樣的生物，也會害怕一種弱小的，體長不足手指的魚類。”
“在那個所有生物都很巨大的時代里，它們的選擇實在是很另類。不過它們有它們自己的辦法...它們長出尖利的獠牙，有力的尾鰭，利用自己的體型優勢，和龐然大物不斷貼身周旋...找準時機，一點一點刺破它們堅實的身軀，迅速的鑽進血肉之中，只消一分鐘，這只龐然大物，就會變成一具空殼。”他就像親眼所見似的肯定這兩種生物的存在。“優秀的生存意識。”
“在執行那個任務的前一天，我在家里發現了一張紙條，紙條上手寫著︰我們決定了，由你開闢我們的逃生路線。就是這麼短短的一句話，到現在還印象深刻。我調了家里以及附近街道的所有監控，都沒有發現這張紙條是哪里來的...很明顯，我曾經的家在當時...已經被完全控制了。”臉上盡是無奈。“我推開窗的瞬間，玻璃碎裂，刺耳的聲音在我腦子里回蕩。嘛一圈一圈碎裂的中央，是一個標準的圓。‘喂喂...這可已經不是玩笑的程度了吧！’當時我還很輕松的說著...”
“我很愛吃我妻子做的咖喱，也會幫忙切一下土豆什麼的，雖然刀功不好，但也將就。我很愛給我的小女兒講故事，不過好像總是我先睡著，女兒還會給我披上被子...平時雖然很忙沒有時間陪她們，但只要有空，我就會陪在她們身邊...我做著盡我微薄之力所能做到的一切。她們也都很理解我，給與我精神上支持的同時，盡量不讓我有什麼負擔。”在他描繪那些場景的時候，幸福的表情一閃而過。手上也會不自覺的做著相應的動作。“可以說，直到這件事之前，我都沒有想過，我的工作到底有多危險。嘛...不是對我，而是對她們。曾經教導我的老師好像說過，這種情況要怎麼做，不過真正踫上的時候，才發現沒有那麼簡單。是不是我當初就沒有認真听過？我該怎麼做來著？”
“最後，我妥協了。讓我妥協的，不是他們的威脅，而是作為平民的妻子和女兒的安全。不過，後面想來，我妻子還真是會察言觀色啊，就算我已經偽裝的那麼好了...那天晚上，睡前，她在我耳邊很平常的對我說著︰‘放心吧，如果沒有那種覺悟，我怎麼會喜歡上你呢。’，不過我沒有能給出回應就是了。”他笑了笑，似乎有一種久違的溫存。“第二天，我按照他們說的，給予了‘幫助’。很順利的，他們逃了，我也入獄了。”
我有一個很疑惑的地方，那就是安全局對在局里工作們的人的親人的保護，就那麼的不堪一擊？或者說，並沒有這樣的保護機制？啊，現在想來，他們確實沒什麼特殊的保護啊...如果這個世界總有‘惡’，那麼讓他們陷入這些無形危機的，就是我。
“這幾年間，我一直在想，我的決定到底正確與否，一邊是我所堅持的正義，一邊是我所注重的她們...正因為兩邊都很重要，所以我得不出答案。不過有一點可以確認，那就是我選擇了她們，放棄了那個正義。同時，這個抉擇還導致了很多人的受傷和犧牲，不管怎麼說，我都是有罪的。或許在那場混戰中，我也死掉就好了，不過對我來說，那也太輕松了吧...”
這個男人，在服刑期間可能也尋過死吧。對自己選擇的無奈，對同伴死亡的悔恨，對家人無情的拋棄...
“陳銘那個家伙救了我，還用長官的語氣命令我活下去。說什麼︰你以為你可以這麼輕松的就結束掉你的人生麼？帶著對你行為的悔恨和恥辱，永遠活下去吧！實在是讓人感到惡心啊，你這個人！”他惟妙惟肖的模仿著，估計對陳銘這個人的看法，是我們唯一一致的地方。“總之，我熬了過來。就體格和技術來說，監獄里的人沒一個是我的對手，不過我也不想惹事，所以也就相安無事的過著。不像那些家伙，明明自己都沒什麼水平，還總是要鬧些事，討些打。”
“或許，他們早就沒有了做為一個人的概念。不，他們頂多是可悲的瘋子。相比之下，我的表現更不像一個正常的人類。竟然，連發瘋的方式都忘了...”
“現在想起來，這幾年我到底干了什麼呢？連書都沒有看過一本的我，除了發呆以外，似乎什麼也沒做過。只是重復著吃喝拉撒，為了肉體的鮮活而活著罷了。簡直，就是個廢物吧。”
“大概一個月前，我出獄了。不過，對我來說，僅僅只是換了個更大的監獄而已。或者說，這副皮囊才是我的‘監獄’，不論我走到哪里，都禁錮著我的靈魂，如果所謂靈魂真的存在的話。而且，就算默默的死掉，也不會讓它逃脫，永遠的贖罪，這才是我的命運吧。反正都是些無聊之事。”
“後來，我遇上了他們，一群懼怕世界未來可能性的瘋子。他們讓我幫忙，毀了這一場會議，也好對這個越來越發達的世界給予警告...”
終于說到重點了麼，懼怕未來可能性的瘋子...這個世界上，還真是什麼樣的人都有啊。人類，真的太復雜了，遠遠沒有其他低等生物單純。豈止是自喻為萬物之神神，總有一天，會連‘真正的神’也不放在眼里吧。
“如果你想知道我為何要幫他們，大概是因為，我已經沒有判斷能力了吧。監獄里的生活，早就把我的所有都磨滅掉了。作為人的理智，通過經驗下的判斷，那些牽絆著人的情和愛...有人對我提出要求，我就做出回應。這些知識，在我的身上還真是危險的存在啊。或者說，我才是危險的存在。”
沒有體會過自然不知道他的感受，不過，他的所作所為，真的不是在逃避麼？就這樣活下去？這也算被人需要麼？
“利用我的所學，很輕松的就拿到了很多重要的數據，即使被察覺，也能拿出相應的對策。不過，計劃里用作進攻的部分，全部都被miss潼給識破了...到底是運氣還是經驗？亦或者有高人相助呢？”他瞟了我一眼，停頓了一下。“不過，那都不重要了。我已經老了，不再有當年的水平了。當然了，miss潼確實值得被人所稱贊，和我無關。”
“好在，計劃里用作防御，也就是脫身的手段還沒有被你們所破解。知道麼？破釜沉舟從來都不是最好的方法，不做兩手準備的話，早晚會將自己搭進去。千萬不要盲目的以為還有下一次機會。雖然很抱歉，但是青嵐就是我脫身的條件。你把我帶出來，目的恐怕也就是和青嵐做交換吧。這一點，我們倒是想的一樣。”
他在心底里稱贊我，不過我依然不知道青嵐在哪里。
“跟我來吧，到約好的踫頭地點去，如果運氣好，青嵐應該也在那里。”他緩緩的站起身，順便拍了拍衣角。朝小道的里面走去。“好久沒有說過那麼多話了，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這種感覺...嗯，謝謝你了，小伙子。”
“如果這也值得感謝的話，決定被感謝人的，應該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我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後。休息了那麼久，身體也恢復了不少，從胸口傳來的疼痛感減輕了很多。“順利救出青嵐的話，我也不會為難你，不過，你的後半生要怎麼過？繼續這樣任人擺布麼？”
“我可是計劃綁架了你朋友的人，你竟然還關心這樣的我的後半生，哈哈哈哈哈哈，你這個小子，真的不可思議啊！”他到底在笑什麼，我並不想知道。但是，接下來善談的他，至少有一分鐘沒有說任何話。就像突然啞巴了似的！
“真的，很感謝你。我的名字是︰何安。”長久的靜默之後，是這樣的話。
“鐘陽宇。”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于是將自己的名字也報上了。他對我說了幾個謝了？難道這些事情值得被謝麼？明明只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事情，甚至連舉手之勞的‘舉手’都不如。一個人可以卑微到什麼程度？才會覺得這樣的事情需要多次道謝？
一步一步的，我跟著他在這些小道里穿行著。我特別注意了一下，所有我們走過的地方都沒有監控攝像頭！這是區別于陽關大道之外的存在，平時也沒什麼人會走這樣的地方，所以也就是沒必要安裝監控的場合。正是這樣的邏輯，才會有這種不為人知的暗道麼？
雖然那麼說，有幾個地方還是特意繞了彎子的，大概有些地方還是有被監控察覺的可能吧。
約莫十分鐘的路程，腦子里繪畫出一條彎彎曲曲的路線後，于一道小門前停了下來。門後，是一棟廢棄的大樓，翻閱之前準備在腦子里的資料後，里面沒有青嵐的味道，倒是...有很多萎靡的氣息。來都來了，不進去看看怎麼行？
“你很自信啊，跟我來的路上都沒有任何的質疑，難道你就不怕這一次我在騙你麼？”他有規律的敲了敲門，毫無疑問就是暗號了。不要小看這樣的暗號，因為它可能救你一命。
“我倒是不怕你騙我，如果真騙了我的話，我倒是希望你全部都是騙我的。”他一愣，又是戲謔的笑容。
“進去吧。”推開門，我以為是很多人頹廢的倒在這個陰暗潮濕的地方，但是實際上卻跟我想的不一樣！這里，就像是一個神秘的科研機構...準確的說，是一個信息處理的中樞，無數監控屏幕，一個個頗有學者氣息的人來來回回的走著。原來，瘋子...還可以這樣定義啊。
“看來您失敗了呢。”戴著方框眼鏡，眼楮深深內陷，眼袋也濃的不可思議...怎麼說呢，這和他身上的白大褂...跟他的樣子絲毫不搭！又或者說，無比的適合！整體像個僵尸。“只是幾秒鐘的事情，您的計劃就完全失效了，這不得不讓我懷疑，您到底是什麼打算啊。”
“失敗了就是失敗了，我輸的心服口服...”
“喂！青嵐在哪里！快把她交出來！”管這個人是不是主謀，只消抓住他的衣領，狠狠的質問。
“輕點輕點！難道你生氣就能有什麼用麼？”他倒也不是很生氣的樣子，只是扭曲著臉，帶著輕蔑的笑，這讓我覺得十分惡心！
無奈只好放開他，看他裝模作樣的整理衣冠，只是覺得十分可笑。
“我是來交換人質的，這個人對你們來說很重要吧，所以，把青嵐交出來。”這個設施幾乎完全隔離了信號，恐怕只有有線的通訊裝置才能做信息交換。簡直就像個與世隔絕的小島，如果不是地毯式搜索，壓根不會發現有這麼個地方吧。“我只要人，這里的其他東西，我都不感興趣，當然了，我也可以保證不會說出去這里的一切...”
“嗯哼，這件事倒是被您料中了啊。或者說，您一開始就是這麼打算的麼？”一副知曉一切模樣的人，反而什麼都不知道。
“不，只能說，這次的對手太厲害，遠在我的水平之上。好在，他們只是解決了危機，沒有得到什麼好處。”
“沒有得到什麼好處？！您是不是忘了，我們托付給您的那種藥，是我們用了多長時間才研制出來的！那本來是我們的聖物！但是現在卻因為您的緣故落到了別人的手里！”這僵尸打斷他的話，做出難受的表情。“不過也沒有關系，給他們時間好了。”
“青嵐...在哪里？！”管他們有什麼爛計劃！“你們，想讓這個地方暴露，計劃也落空麼？！”
“那個小姑娘麼？哦，對了，她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不過，你能怎麼樣呢？”他僵硬的臉上滿是陰險的笑。
“都說了是交換...”
“那你也得拿出一些有價值的東西。”
“什麼意思？”何安已經沒有價值了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