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綰的陪同下,淳于越諸博士在咸陽驛館住下,抵達驛館于明堂安坐時,淳于越才知自己此番入秦,不僅僅是齊國之意,還有丞相王綰之意,是他要求田假促使自己入秦的。
“大秦與荊人戰于大澤,一戰而勝之,再戰再勝之,荊人不敵我也。秦得戰舟而一天下,荊敗大澤而亡社稷,此乃今明兩年之事。大秦既一天下,今後如何治天下,此當今大秦之難也。”驛館內,暫做逗留的王綰娓娓而談,言及大秦很快就要面臨的難題,淳于越以及諸博士用心听著,生怕漏過了一個字。
見王綰之言告一段落,坐在最前方的周青臣大聲道︰“此正是我等所長也,待謁見大王……”
“咳咳!”周青臣一貫親秦,而今秦國將一天下,不由趾高氣揚起來。淳于越一記猛咳將其打斷,言道︰“我等新入秦,若非丞相相告,尚不知大王之所憂也。然,弊人以為,秦國一天下以力,此霸道也。霸道可攻城略地,卻不能令人心悅臣服,故秦國一天下當務之急,乃使天下服秦也。”
“……”淳于越一言既出,王綰猛地立起身子,張大嘴喉嚨里咕咕直響,想說什麼卻又什麼話也說不出來。良久,他才起身對淳于越深深揖禮,隨後大聲道︰“祭酒之言大善!我大秦當務之急,乃至天下人服秦也!!”
大秦丞相竟然如此激動,諸博士看在眼里,喜上心頭。千里迢迢入秦,不就是來幫秦王行王道之治的嗎。天下如此多的學社,唯有稷下學社對意識形態有過極為深入的研究,也唯有在座的諸多博士能幫助秦國讓天下人心悅臣服。
“敢問祭酒,大秦以力得天下,諸國皆不服我,如何使天下人對我大秦心悅臣服?”王綰激動之後再度揖禮相問,態度誠懇真摯。
“此事……”淳于越開了口又斟酌,他轉而說起另一件事︰“我聞秦國行法家之道,以法為教,以吏為師。一天下後,以郡縣治天下否?”
“大秦治國,以法為教,以吏為師,此確矣。”王綰同意淳于越說的這一點,“他日若一天下,自然是以郡縣而治之。祭酒以為,此不妥否?”
“大不妥也!”淳于越聲音響亮,擲地有聲。“秦國以力得天下,尚若要天下心服,必要告之天下人曰︰秦國乃代周以行天命也。如此天下人方可心服。
周人代商,分封諸子、親戚、功臣,以為蕃籬,屏蔽周室,方有周室八百年之盛。今秦國一統天下,燕、齊、楚等地偏遠,不為置王,毋以鎮之。故弊人以為,秦國關中、魏趙等地可郡縣之,燕地、齊地、楚地,當以諸王子分封之。如此可言于天下人曰︰周人失德,失天之命也,今秦人得之,故秦國一天下,秦王為天子也。”
“天命?”王綰思索時眉毛一高一低。天命是儒家常掛在嘴邊的東西,法家沒有此物。
“然也,天命。”淳于越給出了自己的答案︰如何使天下人心悅臣服,唯有以天命。
“分封?”王綰又問,左右眉毛的高低落差變得更大。
“然也。周人行分封之制,秦國得周人所失之天命,自當行分封之制。”淳于越道。“概言之,大秦一天下,當以天命令天下人心服,亦當分封諸子鎮諸侯之地。如此,天下乃安也。不如此,天下必亂。”
淳于越言畢,王綰先是沉默,慢慢慢慢眉毛終于扯平,他道︰“然大秦治國久以郡縣,一天下之後卻要分封,這……,大王恐不允,朝臣亦或不允。”
“大王為何不允?”淳于越問道。“周人代商,慮及商人勢大人眾,分封以存社稷。今大秦代周而立,卻以郡縣治國,郡縣者,何也?郡縣者,官吏也。若他日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