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三刻即到,正要宣布準備比武,這時館外進來一行人,為首的有三個。第一位大家認識,元子攸、字彥達,長得風神秀慧,姿貌甚美。他是獻文帝拓跋弘之孫,彭城王元勰的第三子,自幼侍肅宗書于禁內,現在19歲,比皇帝大三歲,算是皇帝的小叔叔。現拜中書侍郎、城門校尉、兼給事黃門侍郎,雅為肅宗所親待,長直禁中。他的身份很特殊,為小皇帝的親信,自然與太後一黨疏遠,但深受漢族高門的擁戴。因此他進來廣陽王等並未理會,但博士祭酒等人卻格外熱情,額外安排座椅,讓他和隨行的二位坐好。
隨行的這兩個人,祭酒等人也認識,其一是慧育,出家少林寺,現代理昭玄寺都維那。北朝至孝文帝改革,管理僧道設置昭玄寺,置大統一人,統一人,都維那三人,下邊置功曹、主簿員等。大統現為永寧寺的菩提流支,他是北天竺人,于魏宣武帝永平初至洛陽,宣武帝下敕先安置于少林寺,與勒那摩提、佛陀扇多,歷時整整三年,至永平四年譯出《十地經論》,名聲斐然,廣為傳播,並形成後來的南北兩大派系。菩提流支道法高深,尤其密宗法術上,當時獨步一時,無人可與抗衡。據說有一次他曾經誦咒使井水滿至井欄,用缽舀水盥洗,被人崇拜為神聖。他看到當時民風不淳,尚不具備推行密宗的條件,擔心世人為密宗法術所惑,不能領會掌握密宗的宗教精神,所以密而不傳。終南論道,佛陀推薦他為天下第一劍、中滄海,因他擔心密宗法術公開未允,故中劍空缺。相傳曇鸞,未服膺淨土法門之前,曾到江南向道士陶弘靖求得長生仙方,回北方途中在洛陽得遇菩提流支,流支向他說明長生不如解脫的道理,並授給他《觀無量壽佛經》及自己譯出的《無量壽經論》也稱《往生論》。曇鸞得此啟示和經、論,便廢棄仙方,按《經論》所倡5種念佛法門修行,又加以創造發揮,行化各地,創建淨土北宗,成為祖師。其淨土學說乃是傳自菩提流支,後話不提。
副統原為勒那摩提,法名寶意,故去,現為佛陀扇多,江湖人稱漢江大劍。
都維那三人,是倆僧一道。僧家分洛陽內和洛陽外,外埠原來為佛陀禪師的弟子慧光,慧光也師學過勒那摩提,是南道系禪學的繼承人。後慧光到外弘佛布道,他的職務轉給現任少林方丈、被譽為蔥嶺以東禪學之最的僧稠,魏孝明帝曾三次召請,僧稠皆乞求在山行道,現在移居嵩岳寺弘法,留達摩祖師居住在少林。因僧稠不入京供職,其職暫由他的師弟慧育代理。僧稠、慧光和慧育,現在是赫赫有名的武林俠客榜的中俠、南岳俠和王屋大俠。但慧育厭惡太後一黨權傾朝野、四方怨恨,也不奉詔出山,只是有事才來京城,不過他們對小皇帝都還敬重,這個元子攸就是他們之間的聯絡人。今天京城武士比武決出金銀劍士,皇帝安排子攸拉攏選拔人才,子攸于是請了當今武林的泰斗幫助點評相看。子攸為人親和,深得士大夫和僧道兩眾的愛戴,因此听他邀請,慧育欣然而來。
第三個人也大有名氣,現在是中岳廟的觀主黃天嘯,也擔任都維那,掌管道家之事,他在江湖俠客榜之中名為中岳大俠。他和慧育是老朋友,經常在一起切磋,以前慧育武功不如他,但自從慧育得到達摩大師的再造之後,武功突飛猛進,已經超過他。後經慧育引薦,黃大俠也經達摩洗髓,武功又得精進,與慧育相仿,此次進京也是應子攸所邀觀看比武。其實,子攸不請,他也要來看看,在太學生中有他的師佷,他曾經親手教過他們中岳無極劍法。前段時間,他派弟子和師佷們聯系了,知道師佷們正在武士選拔比賽,本來他應該早來,不過應子攸邀請,他和慧育早早結伴到京城昭玄寺,期間還要會見大統現菩提流支,副統勒那摩提,和另一個都維那道寵,因為一些佛道管理之事耽誤到今天,才到比武場。
負責洛陽內的都維那法名道寵、是菩提流支的真傳弟子,也是禪學北道系繼承人,原來姓張名賓,為大儒熊安生的學生,將到壯年時出家為僧,後投入菩提流支門下,學習《十地經論》。地論開宗分南北兩大派系,菩提流支後來搬到永寧寺以及弟子道寵一直居住洛陽為北,而勒那摩提及弟子慧光住于與少林寺為南。後來少林寺有了達摩的加入,禪學從此正式開宗立派,達摩也成為禪宗開祖。
太學博士以及京城名士都與這三人打了招呼,幾人坐好,開始比武。因今日只有十場比試,因此其他三台關閉,只留一號台比武。第一場是李辰與護軍隊長上台比試,倆人報名行禮後戰在一起。慧育一看便問黃天嘯︰“道兄,這個小娃不是你的師佷麼?前段日子在你的觀里見過他。”“不錯正是,他們師兄弟都是我原來墨門師兄田恆的記名弟子,還有一個女孩兒是他孫女,那不、幾個人都在。不過好像沒有都出線,應該是掉隊了二個,剩下四個了。不瞞你說,那天你走了,我還親傳他們我的無極劍法和拳法。這幾個孩子很有資質,尤其這個出場的李辰,是他們之中天賦最高的,現在看進步可謂神速。”
元子攸一听來了興致︰“大師、道長,看來你們今天沒白來啊。尤其黃道長,不愧是中岳大俠,名滿江湖,連這麼年輕的記名弟子,都晉級到銀劍武士了,一會還可能得金劍呢。”“慚愧,這些孩子我只做了他們一天的老師,之前都是學的墨門武功。但今天看來,他們的武功已經見長許多,其間夾雜了不少其他學派的招式。”
“道長不必客氣,你們看看,這兩個人誰能獲勝?”慧育說︰“他們倆人的打法各有千秋。李辰賢佷,正像道兄說的,劍法出眾,招數新奇,只是稍微臨戰經驗少些。那個士兵隊長,身在兵營,臨戰經驗豐富,而且招法實用。對擊劍比賽而言,反應和速度要比套路更佔優勢。”
“道友所言極是,場上現在比分李辰二比三落後,也極印證你的說法。不過我不是抬高我的師佷,他的天賦可以彌補經驗上的不足,我覺得他可以反敗為勝的。”“這我倒同意道兄意見,李辰賢佷的確是個可造之才,將來為陛下和侍郎所用,必能有所建樹。”
子攸點了點頭,他現在官拜城門校尉、長直禁中,只是對左衛羽林、右衛虎賁有點影響力,而對領軍兵、護軍兵、驍騎營和游擊營一點也插不上手,因此那個護軍隊長再厲害也只會成為政敵的手下,而自己這邊掌管的衛隊中還沒有十分厲害的角色,如果這個李辰能為自己所用,將來與京城周邊禁軍抗衡就多份砝碼。因此說道︰“兩位國師所言極是。這個李辰和他們幾個師兄弟,以及太學的賢才,以後我要多關注一點。哦,對了。听大師剛才套路與速度一說,很是新穎,願聞其詳。”
慧育說︰“侍郎聰慧,您所關注一事,實質為我華夏武藝發展的方向。想自遠古聖人領導百姓開闢天地,去除蒙昧以來,武藝伴隨著生存、生活、戰爭而產生,它最初是因為需要才孕育,現在卻附加了額外的功用,因而由實用而變得華麗,從而產生出繁多的門派和套路、招式。其實從源頭來看,武術的核心並不是套路而是體能、少而精的技法以及反應的快慢,將功夫放在套路上,對于真正的武功來說是一種低效率的練功方法,因此從強調技擊實用的初衷來看,應強調基本體能與基本技法的訓練,也就是說,功夫不在套路中而在套路外。”
黃道長說︰“道友的見解很是獨到,若依你說,以眼前的擊劍為例,豈不是注重基本能力訓練的選手,勝負要大于注重招式的選手了麼。”
“正是,擊劍比賽其實恰恰激發了武功的原始本能,從以前幾年的比賽結果上看,也是歷來軍營的實用型武藝比名士的華麗型技藝勝的多。但這卻和當代名士追求超凡脫俗的潮流風尚,以及江湖隱士與世無爭的境界意境相違背,也就是背離了士人促成擊劍的初衷,因此我推測擊劍比賽若總是這個結局,恐怕維持不了多久。”慧育的話不幸言中,多年之後,改朝換代,隨著科舉制的誕生,擊劍比賽在官場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文科和武舉比賽,而以展示不同門派風格與華麗套路的論劍,則深深的隱藏在江湖之中,再不為世俗所見。
道長說︰“我看也未必,凡比賽必有輸贏,有輸贏必有競技,現在士人開始與武林人士交流,引入江湖的武藝參與,江湖論劍也開始和劍士比武對接。套路與實用,孰優孰劣總會此起彼伏,只要有競爭,就會帶來生機。”
子攸說︰“二位國師說的都有理,按你們推論,應該是軍營的劍手贏的面大,不過我卻正相反,無論從武功發展還是個人能力上看,李辰都會贏,怎麼樣,我們打個賭吧。”
慧育說︰“我知道侍郎慧眼獨到,您猜李辰贏該是**不離十。我也願意李辰贏,這樣既代表道兄中岳天師道的師承名門正統,同時也能確認侍郎將來得個優秀的人才。不過既然您打賭猜先,那我就接了這個賭約,我就判李辰的對手贏,道兄你呢?”“李辰是我的師佷,我賭他輸贏都不是我本心,我還是給你們兩位做個裁判吧”說罷三人相視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