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婆子死了。”吳媽抹了把額頭沁出的冷汗如實道來,“老奴去時管事婆子從廳堂步履蹣跚走出來,正要上前看到大公子的小廝快步上前。”
吳媽來了個大喘氣面有驚懼之色,接著說起可怕的一幕,“對方上前掐住管事婆子的脖子,只听 嚓一聲脆響,人死在了老奴面前。”
“你胡說!”甦明蔭第一個不信,“光天化日之下哪來的膽子殺人!”
吳媽很想辯解一句,已經晚上哪來光天化日,最終沒說出口,“對方離開前別有深意的看了老奴一眼。”嚇得她兩股戰戰差點摔個大跟頭。
“尸體呢!”甦明杰看上去比其他兩個人鎮靜,心底翻江倒海般,對吳媽的說辭半信半疑。
“還在原地。”吳媽當時嚇得魂飛魄散,哪還有閑功夫管一個死人,立馬跑回來�明。
“我去告訴父親。”家中有此刁奴不管是誰身邊之人,該管的絕不姑息養奸。
“等等,你一個人去危險,先讓下人去確定。”宋氏擔心兒子再出意外,叫來屋外的小廝同兒子一起去。
府內突然死了個人,看到現場版殺人場景的下人一個個嚇丟了魂,還好記得捂住嘴沒有發出驚聲尖叫,擔心一旦開口下一個步其後塵的絕對會是自已。
殺人凶手走後大腦一片空白的下人醒過神紛紛四散逃開,巴不得遠離是非之地,盡管死去的管事婆子人緣不怎麼樣,也有咒其早死早起生,但人真的橫死在眼前,沖擊力度不可或估。
有幾分理智的下人一溜煙的跑去找府里的管家,由管家出面上報給老爺定奪,不一時下人圈里傳出各種各樣的猜忌和懷疑。
甦明杰帶著人來到現場,瞥見同樣行色匆匆趕來的父親,兩方人交匯只為同一件事,在確認管事婆子已經沒得救了,在場所有人心思翻轉。
“將人抬出府埋了。”甦啟發號施令先把尸體處理掉。
“父親,殺人凶手那里?”甦明杰非常想借題發揮,縱容下人在府內行凶,即便事件不宜大肆宣揚出去,總該給死者一家老小有個交待,不然下人們又哪來的忠心可言。
甦明杰巴不得父親一怒之下前往松濤苑興師問罪,下人動手身為主子的那人又豈會如表面看上去置身事外。
哪怕最終解決不了對方,拿其身邊的下人開刀也是不錯的選擇,殺雞儆猴以儆效尤。
“你帶著人去把府里下人敲打一二,傳出不堪入耳的言論絕不輕饒。”甦啟人精似的,兒子還太年輕一點小心思全顯露于眼底,睚眥必報的性格不堪大用。
“是。”甦明杰蠕動嘴唇想說什麼最終沒膽量忤逆父親,乖乖的應聲帶著人離開,心里別提多窩火。
甦啟借勢將府內冗長的規矩整頓一番,有些下人心太大妄想挑唆主人往上爬,素日交給宋氏接手,現在下人的胃口大了宋氏的胃口沒見得小下去,典型上行下效。
宋氏那里得知消息的速度比甦啟這個一家之主還要快,可見為其賣命的下人,散布到府里每一個角落,身為一家之主的他無論如何接受不了這一境況。
誰又能保證府內下人一個個忠心不二,找不出一星半點可疑狡猾之處,或是別家安插進府的眼線,是以甦啟有必要對府內了若指掌。
甦啟去了松濤苑,有必要弄明白那人指使下人動手的目的,打心底里認定這次的事是對方的屬意。
從對方入府伊始,甦啟不是看不分明,其人身邊的下人根本沒有下人奴顏卑膝的樣子,殺人盡也干淨利落令人發指。
松濤苑內燭火已熄,甦啟來時可想而知被放肆的下人攔在了門外,充分的指出對方沒有資格現在叫醒此地的主人。
“相爺請回,我家主子已歇下。”阿大不需要為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現實情況而對甦啟太客氣。
甦啟眉頭沒有一刻舒展過,一整天鬧得人是身心俱疲,望向漆黑的屋子,一陣黯然。
“我不找他,找你。”據下人親眼所見,描繪出殺人凶手的外貌特征,不難尋找到始作俑者。
“為什麼要在府內殺人,誰給你的權力!”這是甦府不是別人的地盤,甦啟頭一次遇到不把他本人當回事的存在。
“妄圖謀害主人,只這一點足夠死一百次。”阿大盡管在殿下身邊當差,實際效忠的仍然是宮中的一國之君,他的任務便是保護殿下不受絲毫傷害。
所謂的一家人用飯,他這個下人進不去,才導致沒能第一時間剔除可能發生的危險,還好殿下身法迅速,不然後果就不單單殺一個人可以善了。
“那只是……”甦啟想說是一場意外,對方幽深的瞳仁鎖定在身,話只說了一半剩下的再吐不出來。
“右相大人,我家主子出事,身為下人難辭其咎,管教不嚴的失察之責同樣落到大人身上。”這可不是在惡意的危言聳听,阿大沒心思同對方打馬虎眼。
“哼!”被一個下人指謫家風有問題,甦啟臉色黑如鍋底,憤然離去內心千回百轉。
“主子,人走了。”阿大只在房門外道了一句,沒有多余的廢話。
“自作主張,日後在這府內更加寸步難行。”屋內慕雲並未睡下,對阿大的行為談不上是否惱火。
守在門外的阿大聞言面容一僵,生怕主子怪罪將他趕走,如果什麼都不做皇上那邊得知此事一樣落不了好,真真正正的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
這個夜晚府內多數人愁雲慘淡,不是沒有過死人事件,但因直接被殺于眾目睽睽之下,府中人的心情怎一個膽寒可以言說。
死了人的那一家想了一整個晚上,再多的恐懼感也因心中的不甘所取代,一大早趁著老爺夫人都在,披麻戴孝跑去正堂哭求給個說法。
見此情形身經百戰的宋氏哪里看不出這一家擺在明面上的算計,不就是嫌銀子給少了,人心不足蛇吞象。
這一家子老小哭喪著臉跪在屋外,聲嘶力竭的說著某人死的奇冤,話里話外漏出的妄想叫人不恥。
攪和了用飯的心情,宋氏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示意吳媽將人打發走用不著再留府上,有這一次貪心足以料定以後什麼樣,全家發賣了方是正理。
吳媽出去後對不知真哭還是假嚎的幾人道︰“你家婦人當初簽得可是死契,犯了錯主家想作何處置皆可,你若嫌慰銀少,說個數我听听。”
“這,這……”死者的丈夫眼神閃爍不敢正視吳媽,只道,“我婆娘死得好慘,即便犯了錯不至于以死謝罪。”
“那麼,你想要什麼,難道還想讓主子給你賠罪!”吳媽眼神一冷,掃向不知天高地厚的蠢人。
“那,那,最少五十兩。”到底還是為了銀子而來,人已經死了活著的人唯一能夠從死人身上榨取最後一點薄利。
“想得到挺美,給你二十兩那是夫人的恩賞,念及一場主僕情分,在外面打听打听死個下人到底給多少,居然敢獅子大開口。”吳媽面對這種唯利是圖的小人實在沒話說。
“這可不行,我婆娘不能白死。”咬定青山不放松,二十兩銀子看似多,足夠一家老小一年嚼用,他是個沒本事的人一月也就一兩銀子到頭,怎麼夠長長久久過上富足的日子。
“我看你們一家真是給臉不要臉。”吳媽不再與對方扯皮,叫來人押著這一家子下去,收拾東西等著發賣。
一听一家子要被賣掉,頓時急得大吼大叫,“夫人,夫人,小人一家做錯了什麼,沒有功勞也有苦功,不能這樣!”
“堵上嘴,實在不行灌了啞藥。”吳媽冷眼瞧著垂死掙扎的一家人,最終啞了火屁都不敢放乖乖被帶走。
“這件事難道真得不了了知?”甦明杰不服氣,又不敢對上拉長臉的父親,跑去宋氏那里打探消息。
“家丑不可外揚,牽扯到你妹妹不這麼處理,還能怎麼處理。”宋氏在意的是小女兒的閨名受損,一個對前任嫡子下手的姑娘家,在外人眼里不會認為女兒沒大沒小寵慣太過,反道覺得小小年紀心思歹毒。
女兒不小了,過兩年就得議親,宋氏再想將賤種除掉,拿女兒做筏子絕對不行,叮囑兒子在外千萬不能亂說。
“夫人,賣出去的下人到了別家說不定還能幫上點小幫。”吳媽心思靈活立刻想到借他人之口敗壞那人的名聲。
“那一家子貪得無厭,用他們反被要挾得不償失。”宋氏萌生同樣的念頭,思量再三弊大于利便做罷。
“明面上不出手,找人多加誘導激起那一家子報仇雪恨的念頭,只要松濤苑那邊無所覺察,動起手來才能事半功倍。”吳媽道出心里的想法替宋氏分憂。
“可以試試。”宋氏腦子里轉著多個字眼,“殺人、不敬、兄妹不合、還有戴面具,這些統統可以算計。”
“先將面具的事傳出風去,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賤種真正見不得光,也借外人之手摘掉面具一探究竟。”一箭雙雕的計策宋氏十分滿意。
“母親,父親那邊不好交差。”听了半天算計策劃,甦明杰絕對認同,仍要顧忌一家之主的想法。
“盡管放心,只要約束好府中下人不亂傳謠,外面是何狀況,深宅大院中的我們又哪來的能耐去堵住悠悠眾口。”宋氏很快找了個合理的借口掩蓋事實。
“又不是只有府中下人嘴碎,不還有發賣出去的兩波人助陣。”宋氏知道兒子擔心什麼,一並解釋清楚。
“大公子不可能一輩子不出府門,只要出門就會有人發現戴面具的事實,只需要背後推波助瀾,有得是好事者橫插一腳。”吳媽分析的頭頭是道。
甦明杰也非閑人一個,該做的一樣不少,誰讓某些人特愛八卦別人家的是非。
“你看那邊是不是甦明杰,走,我們過去。”路上走著看見熟人,不去打聲招呼太失禮。
“明杰兄,明杰兄!”喚了兩聲未果,藍衫公子上前拍了一下正主的肩膀。
“啊!”突然被人從身後拍了一巴掌,甦明杰頓時一驚,轉過身看去,“原來是余兄和陳兄。”這兩人都是書院的同窗,談不上私交好友。
“你在這里,要買什麼都看得入了神,叫你幾次都沒應。”姓陳的家世不如甦明杰,卻同世家大族有著千絲萬縷的親戚關系。
“走走走,相遇即是有緣,何不到對面酒樓上坐下來慢聊。”姓陳的不由分說扯著甦明杰往對面走去。
巧遇兩人的甦明杰表面抗拒內心歡喜,等著借兩人之口將消息傳開,比他刻意的設計更令人深信不疑。
“听說你那個還在江南醫治的兄長回來了?”坊間傳聞滿天飛說什麼的都有,正好逮住知情的正主誰不想打听一二。
“回來有兩日。”甦明杰一臉不欲多言的神情,更加引得兩人旺盛的好奇心。
“怎麼這副模樣,難道對方還能給你臉色看?”挑起話頭深入挖掘,兩人的眼中具是亮點。
“他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敢拿架子,你不會真忍了吧?”換作他們當中任何一個可沒那麼好的脾氣。
“誰讓他佔著前嫡長嫡孫的名頭。”甦明杰苦笑一聲,“再怎麼說一筆寫不出兩個甦字,打斷骨頭連著筋。”
“他有幾分能耐?”能讓一向高傲的甦明杰愁苦萬分選擇退縮。
“哪來的膽子跟你爭?”兩人想不通一個鄉下長大的人,多少與上京中世家培養出來的公子相差甚遠,怎麼可能壓對方一頭!
“我听說你那兄長臉上戴著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姓陳的公子眼珠子一轉話題繞到別處。
“這又是什麼怪癖,不會是臉上有傷無法見人?”這一可能十之八九,真要是一表人才哪還用遮遮掩掩。
“他一入府就戴著面具。”確認傳言真正屬實,愛怎麼想是旁人的事,甦明杰巴不得成為上京一大談資。
“面見長輩也戴著?”兩人相視一眼心中頓覺古怪。
“听說晚上休息也不摘。”甦明杰依照正常推斷瞎猜的,只為加深印象。
“那他梳洗怎麼辦?”姓余的一臉吃驚道,“他連長輩都不敬?”臉都不露一下這可不像是刻意的惡作劇。
“該不會被人換了吧!”此言一出姓陳的立馬改口,“我沒有別的意思。”
他到是想被人替換,甦明杰暗忖手里抓著這麼個大把柄,對方哪還能有膽子耀武揚威。
“應該不會,一直是父親派忠僕自幼照顧。”何況甦家又不是冤大頭,連親兒子都認不清,甦明杰只恨對方走了狗屎運活到現在還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