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這兩摞沉甸甸的紅色鈔票,梅長河心里很是滿足。不是因為拿到了錢,而是因為他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心里有他。這對于他來說很重要!這是對他幾十年付出真心的肯定,也是他人生的最大成就。
盡管梅小山才是自己嫡親的兒子,可那個兒子注定要平庸一輩子了。自己的卑微與貧窮是無法改變的,能夠挺起胸膛走出這些狹隘閉塞的,只有他的女兒。養育了她這麼多年,在梅長河的心底,早已經把梅如雪當做了親生的女兒。在鄉親們面前,他沒有辯解過一句,也沒有替梅如雪說過一句話。
今天的這一場鄉村“盛宴”足以證明了一切。這排場,比娶兒媳婦不差!他不講價,不限制,任誰端過來的菜肴他一概付賬!這簡直比說出千言萬語來都要有力。
這手筆,在這里,簡直就算是“一擲千金”啊!
人們吃罷回去,恐怕是要回味個三年五載的。還有最重要的就是,吃剩下的那些飯菜肉食,大家自發的帶回去了。那些可是他梅長河賞賜的!沒有計較,更沒有阻攔,甚至沒有減掉他們應得的款項!
自己這樣做,無疑是在告訴所有人︰我梅長河的女兒回來,你們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想拿多少就拿多少!我不在乎!我的女兒有出息了,我開心!
這絕對比空洞的喊”她是我的女兒,我很重視她”這樣的口號來的實際的多!
這一點,梅長河深知。他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這個有出息的孩子是他一手養大的,他驕傲!
這些,梅如雪是不知道的。她只是知道,阿爸從小就很疼她,比自己的親生媽媽待自己更好。媽媽如今找到了自己失散多年的情郎,心心念念的和他在一起,再也不會回頭了。
她從心底里覺得阿爸可憐!她放心不下他,千里迢迢的趕回來,就是為了要親眼看看阿爸如今的狀態。
如今,看到阿爸神采奕奕、精神矍鑠的樣子,梅如雪放心了。還沒有經過詳談,自己還不知道阿爸到底知道了多少。媽媽要結婚這件事,如果在這個小村落里傳揚開來,阿爸的顏面何存!
她只是擔心這個!
阿爸將如何自處呢?
她真的不知道,媽媽是去探望自己的。現在,她平安的回來了,媽媽卻再也不會回到這里。這件事,阿爸將如何交代呢!
想到這里,她輕輕的起身,走到阿爸的房間里去。
梅長河若有所思的坐在那里,見到女兒走過來,示意她在自己的對面坐下來。
他拿出一張發黃的照片,遞了過來。
阿雪接過照片一看,是媽媽。也就是前幾年拍的吧,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頭發高高的綰在頭頂,一雙眼楮慈眉善目的似笑非笑。看著看著,阿雪不禁打了個寒顫!
怎麼越看越像那種照片呢!還是黑白的!梅如雪心下一凜!寒氣頓時彌漫開來!
阿爸這是要做什麼呢!
梅長河目光如炬,深邃而悠然的說︰“你去叫上小山,在村後選一個地界。帶上你媽的一些衣服物件,姐弟倆去給她立個衣冠冢吧!”
梅如雪頭上如同響了一個炸雷一般!她驚呆了!媽媽~媽媽明明還活的好好的呢!她咽了一下口水,艱難的看向阿爸。
阿爸似乎料到她會如此反應,淡定自若的繼續說︰“當初,你媽媽雖然沒有正式的嫁給我,但是在這個村子,以至于周邊的幾個村子中,沒有人不知道他是我老婆。更何況,”他看了女兒一眼,繼續說︰“更何況她現在的狀況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以後就算看到,也沒有人會覺得她是以前我那個老婆了!富貴的很呢!”
停頓了一下,他又繼續說到︰“小山還有他的老婆孩子也都要繼續活人的,這件事沒個交代,他沒有顏面的。”喝了一口水,又說︰“更何況,以小山的脾氣秉性,如果知道你媽媽嫁了個有錢的人,他肯定會打上門去,要金要銀的。還不如現在就讓他死了這份心!”
梅如雪听阿爸說到此,一下子恍然大悟!他是要給媽媽一份安穩無憂的將來!
愛之深,她無從考量。
一切都從媽媽的幸福出發,根本沒有考慮到其它。
梅長河其實也在為自己著想,如果不這樣做,他在村子里也沒法繼續了。所有人的目光里都會帶著一圈綠色的光暈,他的頭上也會有一頂永遠摘不下來的綠帽子!這點,他受不了!絕對不可以!
最好的交代,就是讓這個叫靜蘭的女子從這世界上消失!至少從這個小村子里消失!
雖然只是自欺欺人,但在這樣的村子里,這樣做無疑是最有用的辦法。
梅如雪深深地理解了阿爸,並折服于他的謀略。盡管他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鄉野村人,可他的心胸氣度絕不輸于任何人!
阿爸目光炯炯的看著她,叮囑道︰“絕對不能對小山說真話!絕對!不然,你媽媽將永無寧日!這個你懂吧?”
她深以為然,鄭重的點點頭。
在媽媽的衣櫃里尋了幾件衣服,還有她平時用的物件,包起來放在一個紙匣當中。梅長河又從櫃子里取出一個瓷壇,那個瓷壇已經用蠟封好了。黑黝黝的壇身閃著詭異的光亮,梅如雪有些不解。
梅長河嘆了口氣說︰“我和你媽媽早就有協議,她早晚都會離開我的。所以幾年前她就去拍好了照片,而且,這里是她最喜歡的幾件東西,燒了,留下的灰。就權當是她吧。”
說罷,仰天一聲長嘆!大聲說︰“我梅長河這輩子何其有幸,可以遇見她!又何其不幸,終將失去她!”
揮揮手,讓梅如雪出去了!
阿雪肯定,這個時候,阿爸已經淚流滿面了!
找到梅小山的時候,他正坐在自己家的炕上,一遍又一遍的數著阿爸給他的那些錢。付完了村人們的飯菜錢,居然還剩下這麼多!他這輩子還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錢!
興奮、驚喜,讓梅小山的眼楮放著光亮!
看到姐姐走進來,他慌忙的收起了錢!畢竟阿爸已經為了姐姐花掉了那麼多的錢,這些剩下的,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