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透出微弱的光線,梅如雪沒有去自己的房間,直接推開了爸爸媽媽的房門。媽媽,想到這個詞,梅如雪多少感覺到有些諷刺!他們只是住在一個屋檐下而已。
看到了梅長河,梅如雪的心緊緊地一縮!床上躺著的那個干枯黑瘦的老人就是她的養父梅長河。幾年未見,他居然衰老到如此地步!慘白的臉上溝壑縱橫,深邃的眼楮無神的盯著天花板。沒有看到旁的人,上午接電話的小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梅如雪喊了一聲︰“阿爸!”就有些哽咽了。
梅長河听到聲音,抬起頭看到梅如雪,眼楮里頓時有了光芒!
他顫聲說到︰“阿雪,你回來了!阿爸沒有想到活著還能看到你!”說著,豆大的淚珠滑落下來。
伸出手,示意梅如雪過來。
梅如雪搬了張凳子坐過來,伸出手去握住了阿爸干枯粗糙的手。
一陣滾燙在她的手心里蔓延,阿爸在發燒!
梅如雪心疼的看著阿爸,聲音哽咽的說︰“阿爸,雪兒不孝!不知道你生病了,我們現在去看醫生好不好?”梅長河堅決地搖搖頭,嘆息的說︰“阿雪啊,阿爸哪里就有那樣的金貴了!看病是要很多錢的,不要浪費了!”說罷,伸出手替他的雪兒擦拭掉了臉上的淚水。
梅如雪想起來這個村子里就有衛生院!她站起身來說︰“阿爸,你先躺一會兒,我出去一下下就回來。”轉身走了出去。
帶著醫生回來的時候,仍不見小山。
醫生給梅長河測了體溫,開始輸液。梅長河受寵若驚的看著自己,沒想到居然也能夠享到這樣“奢侈”的照顧和治療,他老淚縱橫,淚水在臉上肆意蔓延!
這個久未歸家的養女,在這個時候回來,其中原因他是知道的。自己一輩子沒有過別的女人,唯一珍惜的就是這孩子的媽媽靜蘭。但是他不能勉強她,從她來的第一天,就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不會真的嫁給他!因為對他,靜蘭只有感激,沒有愛。只有那一次,村子里面辦喜事,他喝醉了。回家後緊緊的抱著靜蘭,他哭了!天天守著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女,卻不能夠擁有,真的很痛苦!
靜蘭也並不掙脫,就那樣任由他摟抱、親吻,甚至**裸的相對!最後,渾身燥熱的梅長河第一次佔有了靜蘭!
事後,他很是悔恨,幾天都不敢正眼看靜蘭。
兩個月後,靜蘭懷孕了!他本以為她會尋死覓活的,沒想到她卻是那樣的冷靜。但是在那之後,他倆的緣分也就算盡了。
生下孩子之後,靜蘭明明白白的告訴他,這輩子欠他的,已經還了。
這個孩子,就是小山。梅如雪比小山大兩歲。
靜蘭不離開這里,一是沒有可以去的地方,二是因為小山還小。但是,除了撫養小山,盡一個媽媽的職責,其它的,一概沒有!
梅長河理解靜蘭的決絕,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他不去埋怨任何人,他認命。唯一可以回報靜蘭的,就是對梅如雪百般照顧,想盡辦法讓她讀書。他知道,這個孩子,不該是屬于這里的。他希望有一天她可以走出去,有一片自己的天地。
如今,梅長河做到了。盡管是養女,他也一樣的疼愛她,不讓她受委屈。平日里辛苦勞作攢下來的錢,大多數都寄給了遠在大城市里讀書的女兒。村子里至少衣食無憂,餓不著的。
他拼命的找事情去做,能賺錢的他都做。有的是力氣,只要能夠每天看到靜蘭和孩子,偶爾知道女兒的消息,這個老實的人就知足了。
他想著,總有一天,靜蘭老了,就會收心了。遲早她都會是自己的老婆。抱著這樣的希望,梅長河每天都很開心。
直到有一天,靜蘭接到電話,說是女兒出事了!本來梅長河也想要和靜蘭一起去看女兒,想到那昂貴的車票,梅長河放棄了。收拾好行李,他把哭哭啼啼的靜蘭送上了車。
萬萬沒有想到,這一次,他徹底的失去了靜蘭!
前幾天靜蘭打來了電話,哭著把所有的事情講了一遍,梅長河徹底崩潰了!他不敢去想,斷了幾十年的感情,本來以為已經徹底完了。誰知道就這樣奇跡般地讓南峰和靜蘭遇上了!冰釋前嫌之余,他們居然在一起了!
雖然自己和靜蘭沒有手續和婚禮,但是在內心里,他早已認定了她是自己的老婆,早晚都是!可是,命運如此的捉弄于他,靜蘭居然徹底的走出了他的生活!
嘴上說著︰“我知道了,照顧好你自己。過不下去了你就回來。”心里卻是房倒屋塌,瓦礫遍地!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寧可委屈自己,也不願意委屈了自己心愛的女人。
想到這里,梅長河長嘆一聲!多年前以為自己白白地撿了個媳婦,還有了兒子。如今,連孫子都有了,媳婦卻弄丟了!一輩子就那樣一次,卻也是完整了。還好小山從不提及媽媽,他自己已經成家立業,顧自己的家還來不及呢。
漸漸的,梅長河感覺自己不那麼難過了,他睡著了。
梅如雪看著阿爸睡熟了,自己將輸完液的針管拔下來,替阿爸按壓了一會兒。給阿爸蓋好被子,又準備了一大杯冷開水。
鄉村醫生就是這樣,輸液之後就離開了,病人家屬都會後續處理的,她根本不用操心,趕回家去睡覺才是正理。
做完了這一切,慢慢的走回自己多年沒有踏進過的房間,打開燈,梅如雪驚訝的發現房間里居然一切如故!干淨整齊的擺設,還是她走的時候那樣,就連她換下來的衣服也依然搭在椅子背上!就像她從未離開一樣!媽媽是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她之前從未喜歡過自己。小山也不會做這些,只有阿爸!沒如雪似乎看到了梅長河每天過來幫她打掃房間的景象。心下只覺得暖暖的。
沒有心思洗澡,她太疲憊了,直接換了件衣服就睡了。
第二天的清晨,梅如雪被喧鬧的嘈雜聲吵醒了!走出一看,她家破敗的小院里擠滿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