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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
縣委大院。
還有十多分鐘就是上班的時間了，大家也都稀稀拉拉地來了單位，聊天的聊天，打招呼的打招呼。
忽然，一輛黑色的路虎開進來了。
“誒，是路虎！”
“呃，這誰的車？”
“你還不知道啊？”
“知道什麼？沒听說啊？”
“那是董縣長自己的車！”
“啊？自己買的？那得多少錢？”
眾人紛紛側目，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昨天的婚禮，大部分縣里的干部基本上都參加了，就算沒參加的人也多少听說了一些當時的場面，路虎和雷克薩斯的撞車，董副縣長和張副書記的針鋒相對，還有財政部一二把手的變臉和紀委蒲書記的表態，這無疑是能影響全縣政治形勢的一天，所以沒去婚禮的人也是有所耳聞的，這事兒昨天晚上已經不知道被議論了多少遍，沒听說的人只是很少一部分。
路虎大大方方地停在了縣政府辦公樓門口，車門一開，回家換了身衣服的董學斌下車了。
“董縣長。”
“董縣長。”
“您早上好。”
董學斌也跟幾個和他打招呼的縣政府科員點點頭，然後在大家怪異的注視下，慢步進了辦公樓。
董學斌一走，很多人都竊竊私語了起來。
“董縣長這回風頭是出大嘍。”
“是啊，怎麼還開著路虎上班了？”
“人家肯定不怕查唄，估計是家里有錢。”
“不過董縣長可是把蒙書記那邊得罪狠了。”
“說的是呀，還不知道一會兒常委會上什麼狀況呢。”
……
十點。
小會議室。
縣委常委會開始了。十一個縣委常委盡數到齊。
只不過今天會議的氣氛稍微有點怪，大家雖然都沒說話，但是從各個常委的眼神兒里也能看出來。最受關注的還是董學斌，這廝一進來，已經提前來了的縣委副書記張萬水和宣傳部部長程富光都瞥了瞥他。尤其是張萬水，表面上好像看不出什麼，但瞳孔深處似乎夾著些不善的意味。
董學斌卻沒當回事兒，大大咧咧地坐下去，反而還伸手跟張萬水和幾個蒙系的領導干部打了個招呼。
張萬水理都沒理他。
程富光倒是象征性地跟董學斌點了下頭。敷衍了下。
蒙書記和姜縣長是最後到的，人齊了。
蒙銳坐下，敲了敲桌子，“好了，開會吧。”
大家都看向蒙書記，等著縣委書記開口。
蒙銳就讓秘書張楓將幾份文件發了下去，等常委們都拿到手翻開後。蒙書記才臉色不好道︰“都看看吧，這就是咱們縣的財政狀況，本來還以為能勉強撐過這個月，不過現在看來，這個月底就不行了。”
蒙系的幾個領導不禁瞥了董學斌一眼。
蒙書記顯然是在敲打董學斌了。財政是董學斌分管的口子，去中央要錢的也是董學斌，不過現在卻沒有半點兒消息，蒙銳便道︰“董縣長，當初給你了一個星期時間，你也跟大家打了包票。可現在資金為什麼還沒有到位？你們和財政局的干部這次出差，機票和食宿花的可也是縣里為數不多的財政款，折騰了一個星期連個信兒都沒下來？我倒要問問了！你們去京城到底干什麼去了？”
來了！
這就開始下刀子了！
董學斌一點兒也沒有意外。知道是自己打了張萬水的臉和撬了蒙系牆角兒的事兒把蒙系的干部惹惱了。
董學斌也不說話，反而點了支煙抽起來，跟沒听見縣委書記的話一樣，也好像人家點名批評的不是他一般。
這廝沒羞沒臊的勁兒讓蒲安心中一樂。
組織部部長廖海威皺眉看看董學斌，道︰“組織部這邊已經拖了大半個月工資了，下面很多公務員的家庭條件都不太好。這些天已經有了很多抱怨聲，再這麼下去。恐怕肯定要出事的！”
程富光慢慢道︰“宣傳部也是，大家都有很大情緒。”
副縣長慈伯陽嗯了一聲，“是不能拖了，財政問題必須要解決啊，董縣長，中央財政部那邊到底有沒有消息？”
矛頭都指向了董學斌。
董學斌還是老神在在地抽煙，眼觀鼻鼻觀心。
張萬水有些惱了，輕輕一拍桌子，“董縣長！”
董學斌眨巴著眼楮一抬頭，“啊？張書記你叫我？”
張萬水氣道︰“都在和你說話，你沒听見嗎？”
董學斌笑道︰“听見了啊，我這不是構思語言該怎麼說呢嘛。”
蒲安一看，頓時開口了，“這件事也不能怪董縣長，董縣長剛上任，而咱們縣的財政問題早都遺留很多年了，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扭轉的，再說了，以前去中央申請撥款也去過很多次了，可沒有一次要回來的，這個大家也都知道。”一直都是中間派的蒲安這次沒有和稀泥，也沒有閉口不言，而是支持了董學斌，如果蒲書記昨天在婚宴上只是表態的話，今天這番話，無疑是站隊的意思了。
蒲安的老朋友、同樣曾經是中間派的統戰部部長簡向榮嘆了口氣，居然也道︰“我同意蒲書記的觀點，責任不在董縣長。”
姜芳芳輕輕喝著茶，似乎沒有什麼意外似的。
簡向榮也站隊了？
是蒲書記把他老朋友拉過來的？還是姜芳芳私底下拉攏簡部長了？？
或者說常委里只剩了簡向榮一個中間派，他也看出了形勢，所以不得已站隊到了姜系這邊？？
蒙銳眼楮一眯，沒什麼太大反應。
張萬水和幾個蒙系干部卻深深蹙起眉。
氣氛登時微妙了一些。
但不管怎麼樣。姜系的壯大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十一個縣委常委里，以前只有姜芳芳一個人，現在卻多了董學斌、蒲安和簡向榮，四票了。雖然還是跟蒙系有很大差距，但這個信號兒卻不能不讓人警惕。
張萬水不禁道︰“當初說是暫時借用一下教育撥款緩解縣里的財政壓力，是董縣長自告奮勇要去中央要錢吧？”
蒲安冷冷看著他，“張書記，我記得以前你也帶人去中央申請過撥款吧？最後呢？不是也沒要到？要是追究責任的話。張書記，你當時的責任該怎麼追究？”
張萬水臉一沉。
兩個老對頭頓時嗆嗆了起來。
常委會才剛開始火藥味兒就十足了。
反觀當事人董學斌，還是什麼話都沒說，煙抽完了就掐滅在煙灰缸里，然後學著姜縣長的樣子淺淺品著茶。
姜芳芳也是同樣，淡然的很。
“行了！”見他們吵得不可開交，蒙銳也煩了。重重拍了拍桌子，可正當蒙書記要把矛頭再次對準董學斌的時候，鈴鈴鈴，董學斌的手機突然響了。開會的時候，尤其還是縣委常委會的時候。只要進了會議室大家一般都是會關掉手機的，除非有特殊情況或者是蒙書記和姜縣長，別人都例外不了，所以一見董學斌手機響，蒙銳臉色更是有點難看，“董縣長！開會呢！”
董學斌卻道︰“有點急事。特殊情況，一直在等電話呢。”
然後也不管別人刺眼的目光，董學斌就隨手接了電話。“喂，你好。”
“是董縣長嗎？”
“是我，你是？”
“我是財政部的。”
“哦，你好你好。”
“通知你們一聲，湞水縣的撥款已經下去了，現在到了省里。走程序的話也很快，應該今天之內就能到。”
“成。謝謝你們了。”
“不客氣，沒事的話我掛了？”
掛了手機，董學斌心中一定，錢終于到了！總算也有底氣了！
董學斌便一抬頭，對著大家道︰“剛剛財政部的同志打電話來了，中央的撥款已經落實下來了。”
“什麼？”
“撥款？”
“財政部的？”
除了姜芳芳，所有人都是一愣。
董學斌嗯了一聲，“今天之內就能到。”
蒙銳眼楮一睜，“多少錢？”
董學斌語出驚人道︰“五千萬。”
大家對視一眼，都倒抽了一口涼氣，就連蒙書記也忍不住動容了一下。
五千萬？
五千萬？？
董學斌當初說要去中央要錢，基本沒有人相信他能要回來，因為以往已經有過很多次這種經歷了，就算能要來，一兩百萬也是頂天了，可偏偏，誰想董學斌竟然直接要了五千萬回來？？
蒙銳看著他道︰“為什麼不早說？”
董學斌心道早說了哪兒還能寒磣你們啊，不過嘴上卻道︰“錢還沒下來，我也不敢打包票，所以一直沒說。”
蒙系的幾個領導都面面相覷。
五百萬都能給湞水縣救命了，更別說五千萬了，要是真能下來的話他們湞水縣這回也有錢了啊，甚至能靠著這筆錢開展很多工作了！
好一個董學斌啊！居然藏得這麼深？？
剛剛一直不吭聲，原來早就胸有成竹了！
可那是五千萬啊，還是去財政部要來的？這姓董的到底怎麼要的？？
蒙銳瞅了瞅董學斌，不得不微微點頭道︰“做得好！董縣長！這次出差辛苦你了！”
董學斌笑道︰“應該的。”
接下來的常委會上，蒙系也沒有人再對董學斌捅刀子了，為縣里申請來了這麼多撥款，董學斌的功勞不可謂不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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