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並不意味著新的好心情,當然,也不意味著新的好天氣。昨天的那場雨在經過了一夜的暫停之後,清晨的時候,伴隨著一陣西風,又瀝瀝的下了起來。
而對于很多炒股的人來說,今天差勁的可不僅僅是天氣,還有股市的表現。
紐約證券交易所,從上午一開盤開始,主廳中央的圓形牌價播報板上,就給人們帶來了大量的壞消息,原本漲勢很好的一些股份,似乎都像是遭遇了什麼打擊一樣,出現了普遍性的下跌。當然,如果亞戴爾在這里的話,他會非常清楚,這只是大蕭條到來之前,股市對市場狀況的先期反應。這種下跌不會持久,因為人們還沒有察覺到蕭條的到來,對經濟前景依舊信心十足,所以,這個股市在未來幾個月里,還能由這份信心暫時性的支撐住。
與很多人滿臉陰霾的狀況不同,貝拉那張明艷臉上全都是驚喜,她昨天做了一道正確的選擇題,而這個正確的選擇終于在今天帶來了收獲。
密西西比煤炭的股價從開盤之時起,就開始進入了持續下跌的境地,一個上午的時間,股價下跌17.94美分,而且看起來,這個下跌的趨勢短期內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與此相對應的,是德州煉油的股價像發了瘋似得悶頭往上沖,交易盤上,德州煉油的售出股份根本待不住,只要有賣的就會被人立刻吃進。短短一個上午,德州煉油的股價暴漲13個點,每一股的股價上漲幅度超過了30美分,達到了31.73美分,這令貝拉大賺了幾千美元。
幾千美元啊,在這個普通家庭年收入不過一千多美元的時代里,這可是一大筆錢收入啊,任誰都無法視若無睹的一大筆收入。
人都是貪心的,在任何一件事上嘗到一次甜頭之後,第一時間會想到的就是下一次,也正因如此,才會出現慣偷、慣犯,而且絕大部分人都不能免俗,貝拉自然也是如此。
可惜的是,一上午貝拉都沒有能夠見到那位亞戴爾先生,這令她感覺有些遺憾。而除了這一點遺憾之外,剩下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完美,股票賺了錢,同時呢,在她熟悉的那一個小圈子里,她因為及時賣出密西西比煤炭,買進德州煉油這麼一筆交易,而成為一個小明星式的人物。這些都令貝拉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現在,她一心想著的,就是趕緊再見亞戴爾先生一面,最好能夠和他結交一番,從而獲得一個穩定的信息來源。
未來想想就是那麼的美好,結識了一個有內部消息的能人,然後在股市上無往不利的賺錢,在自己的交際圈子里成為名人,每個人都來向自己咨詢買股票的心得,都來巴結討好自己,都對自己阿諛奉承,啊,那將是多麼完美的生活?
一個上午的時間,就在貝拉復雜且充滿期盼的心情中緩緩流逝過去,午餐她甚至都沒有回家去吃,也沒有像往常一樣睡個舒服的午覺,而是就等在證券交易所的門前,一心盼著亞戴爾先生能夠出現。
幸運的是,貝拉的等待沒有白費,就在下午四點鐘,雨勢放緩的時候,亞戴爾先生終于出現了,他沒有撐傘,就那麼突兀的出現在交易所對面不遠處的hsd雕像旁邊,如果不是貝拉一直在關注著街道上的情況,估計都不會看到他。
“亞戴爾先生,亞戴爾先生!”一手撩著裙子下擺,一手撐著雨傘,貝拉快步從台階上跑下來,穿過證交所前面的小廣場,一路小跑的奔到亞戴爾面前。
“哦,你是……哦,貝拉夫人?”亞戴爾放下遮在頭頂擋雨的手,歪頭打量著貝拉,裝出一副才剛剛認出她的樣子,用不是很確定的語氣說道。
“我丈夫已經去世了,”貝拉很體貼的上前一步,挨著亞戴爾站好,讓自己撐著的雨傘能把他也遮住,這才略帶嗔怪的說道。
“抱歉,貝拉小姐,”亞戴爾急忙改口,說道。
“沒關系,”貝拉笑著說道,“對啦,你怎麼在這兒,是等人嗎?為什麼不帶一把傘呢?”
“哦……”亞戴爾拉了個長聲,裝出一副不好具體說得樣子。
“啊,對啦,我還要謝謝你呢,”貝拉倒是看出來了,她認為像亞戴爾這種有內部消息的人,肯定是很神秘的,他冒雨等在這里,說不定是有什麼重要且不好對外人提的事情呢。于是,她轉開話題,說道,“昨天偷听了你的提議,讓我少損失了一大筆錢,當然,還賺到了一些。”
“這個……我可沒給你什麼提議,”亞戴爾訕訕一笑,裝出一副不想提這個話題的樣子。
而他的表演被貝拉看在眼里,顯然是更增加了幾分神秘性。
“有沒有我心里是很清楚的,”貝拉神秘一笑,順勢提出邀請,“亞戴爾先生有時間嗎?我想請你吃個晚餐,算是對你的答謝。”
“哦,我可能……”亞戴爾欲拒還迎。
“拒絕一位女士的邀請可是不禮貌的,亞戴爾先生,當然,如果你還有朋友要來的話,我也不介意,”貝拉打斷他的話,搶先說道。
“那,那好吧,”亞戴爾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說道,“看來我等的人不會來了,我倒是可以抽出一些時間來。”
語氣一頓,他低頭看著自己身上幾乎濕透的衣服,又說道︰“不過,我要先回去一趟,你也看到了,我的身上都濕透了,必須換身衣服。”
“你住在哪兒?”貝拉點點頭,隨口問道。
“我暫時寄住在布什維克,”亞戴爾說道。
布什維克在西紐約的東邊,離著曼哈頓可真是有點遠,一來一回怎麼也要兩個多小時。
“寄住?”貝拉皺皺眉頭,敏感的抓住了一個詞。
“啊,我才來紐約時間不長,還沒有自己的住處,所以現在是住在朋友的家里,”亞戴爾信口說道,這是他之前就已經規劃好的說辭了。
“那你到曼哈頓豈不是非常不方便?”貝拉問道。
“還好吧,”亞戴爾含糊的說道。
“那你做什麼工作呢?”貝拉好奇地問道。
“嗯,算是證券生意吧,幫別人打理一些財務上的事情。”亞戴爾說得仍舊很含糊,而且說話的時候目光閃爍,讓人一看就知道他在撒謊。
他的確是在撒謊,因為他只是個流浪漢,但貝拉絕對不會這麼想,在她看來,亞戴爾應該是給那些大銀行家們服務的,不然的話,他又怎麼會有內幕消息?
“原來是這樣,”貝拉心里很快有了計劃,她說道,“不過,布什維克實在是太遠了,來回很不方便,不如這樣吧,亞戴爾先生,你可以到我家去,暫時換一身我丈夫的衣服,他和你的身材差不多。我那里有烘干機,可以順便讓佣人幫你把衣服烘干,你看怎麼樣?”
“這,不太好吧?”亞戴爾遲疑道。
“這有什麼不太好的,”貝拉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我可以把你當做朋友的,難道你想穿著這麼一身濕透的衣服去坐車嗎?那會得病的,說不定還會染上肺炎。”
話說完,她不等亞戴爾拒絕,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扯了他就走,嘴里還說道︰“快走吧,我家離這里可不遠,有兩個街區就到了。”
貝拉的家離這里的確不是很遠,就在約翰街上,離著衛理公會教堂不遠,一棟臨街的二層建築。小樓緊鄰街道,在樓後有一個花園,花園中還建有游泳池。在亞戴爾看來,放在他曾經生活的那個年代,不說別的,但是賣掉這棟房子賺來的錢,就足夠吃喝幾輩子了——這可是真正的黃金地段,離著百老匯大街不到500米。
按照貝拉的說法,這棟房子是她丈夫留給她的,當然,也是她丈夫的祖產,據說已經有上百年的歷史了,美國不存在的時候這房子已經有了。
貝拉並不是一個人單住,她還有兩個女佣人,都是墨西哥的移民,在如今的紐約,有大量的墨西哥佣人,就像香港人用菲佣一樣普遍。
堂而皇之的跟著貝拉進了她家門,這只是亞戴爾計劃的第二部分,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在這里留下來,並盡可能的贏得貝拉的信任。
在貝拉家里的二樓浴室洗了個澡,還上貝拉丈夫曾經穿的一身便裝,亞戴爾對著浴室中的鏡子打理了一番容妝,主要梳理一下頭發,看看胡子渣是不是過長了,這之後,他對著鏡子中的帥哥吹了聲口哨,這才懶洋洋的拉開門,走出浴室。
浴室外,中年的墨西哥佣人還安靜的等在走廊里,看到亞戴爾出來,她微微躬下腰,說道︰“先生,小姐正在客廳等您。”
亞戴爾點點頭,從佣人的態度中,他終于找回一點前世生活的影子來。他喜歡被人對自己恭敬,喜歡做那種人上人的感覺,而重生到這個年代,這個時空之後,他還要努力找回自己的人生,哪怕是用些不太光彩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