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堅白雖是輪回教名義上的十殿閻王之一,但對教務知之甚少,這不是他笨,而是他不想多問,也不想多管。
對于這位八殿閻王,石堅白僅僅知道他復姓獨孤,單名一個客字。
自五胡亂化,胡人入主中原以來,獨孤姓就是胡人中的望族,曾在中原大地立國,古書記載為“周”,人皇就是取代周朝,以“周”的疆域百姓為基礎,一步步向外擴張,打下大炎皇朝萬萬里江山,直到現在,獨孤姓依然是大都數得出名號的大家族。
獨孤家雖不像以往幾百年一樣在朝堂叱 風雲,但誰也不敢小視這個盤踞在大都地下的地頭蛇。
獨孤客作為這個傳承上千年的大家族的掌舵人,加之又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八殿閻王,在大都這個龍蛇混雜的地方,無論是人脈和財力都是沒話說的。
他送出手的東西當然不是凡品。
冉香奉畫在前,石堅白跟著走了大約三百步,便看見一道高高的圍牆,牆內圍著排合抱粗的楊柳,奉畫看見這些楊柳,指著前面道︰公子,新家就在前面了。
“新家嗎……”石堅白明顯一愣,他呆呆的看著這些粗大的柳樹,突然想到,自己雖然在天楓城生活了十多年,卻像是一直沒有家的,他剛才還只把這里當一處宅子來著,听奉畫這麼一說,突然意識到自己也有家了。
家是多麼平凡的一個字眼,可有些人卻一輩子都不配擁有。
從太爺爺到父親,他們四代人,一輩子做的事都只有一件,那就是拿到賣身契,脫離張家自立。
可太爺爺他們忙碌了一生,還不是什麼都沒得到,爺爺到死的前一天晚上還哭得稀里嘩啦的,說自己沒臉面去下面見祖宗。
想到這些事,石堅白唏噓不已,如不是陰差陽錯的遇到幽冥,自己或許也和他們一樣吧……
奉畫見他呆站著,揮手笑道︰公子,還沒住進新家你就想老家了?
石堅白道︰今天總算是有一個家了,想著高興,奉畫你回去買壺酒來,慶祝搬新家。
“嗯。”奉畫乖巧的應了一身,轉身走回,石堅白二人再走十來步,就看見一道朱紅大門,門前有兩個半腰高的墨玉麒麟,想來以前居住在這里的也是大戶人家。
皇朝等級森嚴,麒麟這種瑞獸可比是想擺就能擺的。
冉香把門開了,宅子不小,里面園林錯落有致,布局講究,盡顯大家風範。
走過院子,又過一小橋,只見一三層小樓臨水而立,青瓦紅牆,建得極為雅致。
二人走進小樓,只見客廳桌子上放著一個府邸模型,和一封信,上面正是“吾兄石堅白親啟。”七個端楷小字。
石堅白知道是獨孤客留給他的信,他把信打開,里面洋洋灑灑寫了三頁紙,提到這府宅原是冠軍侯邱鳳鳴的別苑,後來轉到獨孤家手里,一直閑置。
接著又把密室,機關,兵器庫,練功房等大致介紹一番。
石堅白一口氣讀完,暗贊這位沒見過面的八哥做事周到,不一會兒,奉畫提著些酒食回來。
冉香只見他怔怔的看著窗外,打開酒壺,手腕傾斜,倒些拋進水塘,自飲一口,如此重復。
二人見他行為奇怪,雖好奇,卻沒有多問,只是在身旁靜靜的陪著。
石堅白從太爺爺到父親,一人干了一口,又把酒壺遞給奉畫她們笑道︰冉香姐姐,奉畫姐姐,這杯酒慶祝我們有了新家。
奉畫接過酒壺,像是饞貓一般舔舔嘴角兒,漂亮的眼楮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還沒喝,似乎已有三分醉意,大大喝了一口,用衣袖抹了下嘴角兒,笑道︰這酒好喝,給你們留點兒,不然以後就再喝不到了。
冉香笑著接過酒壺,笑道︰喝一次,就戒了一生酒,豈不是也很好?
冉香微微揚起清麗脫俗的面頰,烈酒出壺,晶瑩的液滴在空中劃過一個美妙的弧線,朱唇輕起,美酒入喉。
石堅白只覺眼前一亮,溫柔嫻靜的冉香喝起酒來,竟然是如此的充滿美感……
冉香性子溫柔閑雅,平時不怎麼喝酒,小小淺酌便罷,一口酒喝下,清麗脫俗的臉蛋上飛快的浮出幾道醉人的紅雲,她見石堅白呆呆的看著她,臉更紅了。
三人把酒完,相視一笑,都感覺溫馨無限。
一壺酒,三人分飲,里面還剩半壺,石堅白含笑看著她們,搖響酒壺道︰兩位姐姐喝法如此清麗脫俗,極盡美妙,實乃平生所見,小弟斗膽請求二位姐姐再飲一杯。
清幽小屋,年輕男女,這些話若是其他人若,怎麼听都有點的嫌疑了,但三人都不覺得尷尬,他們三人表面雖看是主僕,其實是知交中夾雜著親人的情愫。
冉香奉畫二人知道這點,石堅白也明白。
“好。”冉香沒多說話,她看著眼前這個青澀的少年,嘴角不由有了絲笑意,眼前的這個人雖相識不久,但卻覺得他可以相信,想靠近他。
在他面前肆無忌憚的喝酒。
從十五歲那年被奉畫慫恿喝了口酒,三年來,她還沒如此放松的在其他男人面前喝過酒。
這種感覺很奇妙,冰冷女兒紅滑落嘴角,她覺得已經醉了,心靈沉醉在酒後的余韻之中。
半壺酒,均勻三分,一滴不多,石堅白把最後一滴酒喝完,只听奉畫道︰公子……公子,這酒太醉人了。
石堅白道︰我讓你喝一口,你們卻喝了三成,不醉才怪呢,來來,我扶你們去竹椅上休息。
三靠著椅子坐下,奉畫歪著身子就往他肩上睡著了,冉香看著石堅白溫柔的笑道︰把手給我,讓我看看你的內傷好了沒有。
冉香精通音律,會調香,懂醫理,那天三雄幫炮轟大船,石堅白四人被余波沖傷,特別是武王傷重,多虧她一路救治才好過來。
石堅白恢復能力強悍,那點傷早好得七七八八了,笑道︰我無妨,冉香姐姐,你冷了就靠著肩膀休息會兒吧。
冉香把頭枕在少年寬闊結實的肩上,睜著眼楮靜靜的看會兒他,不說話,也什麼都不想說。
“冉香姐姐,認識這麼長時間我還不知道你是哪里人呢?”
“我也不知道,七爺是在華山棧道上撿到我的。”
“都怪我不好,提到你的傷心事了。”
“沒有。”
“華山附近人家不多,安定可好了,我們去華山尋訪尋訪。”
“找他們做什麼,輪回教是我的家,有公子,奉畫,蝴蝶姐姐,天笑哥哥……就已經很好很好了。”
“是啊,有你們就是最好的了,希望薛四哥能快點好起來,事情因我而起,現在卻只有我遠遠的跑賴了……什麼忙都幫不上,我是不是太沒用了?”
“公子,你已經很好了……”
她一句話說完,起身坐起,笑道︰公子,趁著酒興,冉香給你撫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