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堅白以前听過馬戲團上刀山走火盆的事,但不知道馬戲團的師傅使用什麼樣的竅門,這些看家本領一般是不外傳的,否則上刀山就失去了原始的神秘和驚悚。
一百七十六道刀梯,每一柄鋼刀發出的寒芒都是刺人眼目,透入骨髓,石堅白長時間盯著這些鋒利的刀刃,不由頭皮發麻,有些暈厥。
還沒開始闖關,心里就怕得不行。
這時候,輪回教所有的教眾突然單膝跪地,用一種奇妙的節奏拍打著胸膛,吼道︰闖關,闖關……
七八百人同時拍胸膛吶喊,聲音震耳欲聾,石堅白突兀的被驚醒過來,橫著心走向深坑,這時候若打退堂鼓,不僅沒人會原諒我,只怕我自己也不會原諒自己。
人活一世,不就是圖個名聲嗎?
石堅白做了決,正忐忑的走著,突然一個幾乎低得不可聞的聲音傳入耳中,“把靴子脫了,上刀要快,要穩,不要猶豫,否則只要微微一晃,必然會劃破腳掌,上了天梯,我有法子助你過第二關。”
這竟然是薛向晚的聲音。
薛向晚神通廣大,這聲音不知道是用什麼方法傳過來的,石堅白心里一跳,莫名的心安,恐懼一下子憑空消失了許多。
十丈高的深坑,一百多道階梯,眾目睽睽之下,石堅白很快就走到了最底下,冷風微微一吹,刀面上燭影跳躍,一股森然的寒氣迎面而來,冷入骨髓。
石堅白此時才清清楚楚的看清了這一百七十六階刀梯。
刀梯長近五尺,刀刃鋒利,刀面卻像是大門板似的拼接在一起,由下到上,每兩道刀梯相隔一小步距離,倒是不難跨上,只是要踩在上面不晃動一下就難如登天了。
石堅白把靴子脫掉,調整呼吸和心跳。
這幾天苦練八步追風,已經能做到下腳輕如鴻羽,只要能穩健跳躍,踩在刀鋒上不晃動,應該能成功。
“呼!”
石堅白深吸一口氣,左腳踏上刀鋒右腳奇快無比的跟上,同時保持內力涌向腳板心,以防萬一。
崢!
刀鋒輕鳴,石堅白只覺腳底板一絲冰涼,心知已經踫到刀鋒了,內力往下沖,借力跳上第二節刀梯,成功踏出兩步,心里放松的同時,也突然發現一個可怕的事實。
靠內力上刀梯,消耗太大,如果全部像前兩階一樣,不到三十級,內力必然會消耗殆盡,死無全尸。
可現在已經沒選擇的余地,只能硬著頭皮走一步算一步。
見石堅白成功踏出第一步,上面的吶喊聲更大,八百多個輪回教教徒“咚咚”拍胸膛的聲音像是擂鼓一般,震耳欲聾,石堅白听到這些歡呼,熱血上涌,更加賣力。
“這小子闖關不靠巧力,只管蠻沖,是不要命了嗎?”金瘋子已經站不住了,到他這樣的境界,一眼就能看出石堅白情況不妙,幾十年不著急,不流汗的老頭偷偷抹著冷汗,頭發揪落了一大把,哪還像那個殺人不眨眼的老瘋子?
石堅白走到這一步,可以算是他一手逼出來的,若真一失足落下殘疾或者死亡什麼的,金元寶這假瘋子估計就要變真瘋子了。
嚴老七和向天笑也是面色凝重,之前沒人敢闖天梯,倒不是真難如登天,只是人往往不能戰勝恐懼,拿出勇氣面對著一百七十六節刀梯,過刀梯時,腳心掌紋正對刀口,快速跳上去,掌紋擠壓刀口,順勢上一節,只要不在上面晃動,腳掌不和刀鋒有左右摩擦的傾向,基本就不會劃破皮膚。
但很多人就是被鋒利的刀口嚇到了,不能做到一個穩字。
因此,以前上刀梯的人雖都實力不弱,但不到五十階就自亂陣腳,一失足成千古恨。
可以說,石堅白已經快赴他們後塵了。
不到二十級,石堅白已經開始冒冷汗,前後出步已經開始猶豫,而且一步踏出,刀陣低鳴,顯然是靠內力掙扎。
他每踏一步,所有人心髒都跟著一跳,如此磕磕踫踫又上了十節,嚴老七終于忍不住道︰“這又不是和敵人拼命,二哥,是不是讓他停下……”
砰!金元寶手里的酒碗突然被他捏爆開來,老瘋子兩個眼珠凸出眼眶,死死盯著嚴老七,臉色變得可怕至極,幾乎是咬著牙齒說道︰“這就是拼命,一上刀梯,不成功,便成仁。”
嚴老七還沒見老瘋子這麼正經過,心里長嘆一聲,開始為石堅白默哀。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金元寶沒找上門來,嚴老七還是那個放蕩不羈的厚黑商人,每天賺萬兩銀子,賭兩副牌,偶爾找個小娘子……現在呢,大半夜的還被蟒蛇追著咬屁股,以前的好日子只能用來懷戀了。
石堅白走到第三十五節階梯,似乎對刀上的鮮血有些恐懼,舉足不前,八百個大漢都僵硬的站著,仿佛是覺得輕輕吹一口氣,石堅白就會從刀口上落下去似的,不敢說話,也不敢吶喊。
連向天笑這冰塊臉都開始皺眉,心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加速。
全場鎮定的只有薛向晚,他不時的往嘴里喂酒,高深莫測,面無喜怒。
滴答!
一大滴汗從額頭滑落,石堅白覺得腳心一疼,似乎已經被劃破了皮,趕緊以內力抵抗,麻木的躲過一劫,頓覺頭暈眼花,刀鋒在眼前亂晃。
“不行,照這樣下去,不出五步,我必死無疑。”
就這時候,耳邊突然又傳來薛向晚冷靜無比的聲音,“不要慌,腳板正對刀刃,不要有一絲晃動,腳慢慢踩上去試試看。”
“拼了!
石堅白崩緊的身子放松,宛若靈蛇,當下不想著用內功抵抗,一腳很緩慢的踩在刀鋒之上,果然,皮膚受到壓力內縮,下面刀身比刀刃厚,腳板微微用力皺一下就能夾住刀刃,如此一來,不左右晃動就沒事了。
傳言上古魯班大師就是因為茅草劃傷手指,靈機一動發明了鋸子,其實刀刃和茅草是一樣的,刀鋒可以看似是由很密集的鋸齒排列而成,在上面不左右摩擦,自然就不會劃傷自己。
石堅白心有所想,再次嘗試,不到五節,他慢慢找到一種用力平衡,在刀鋒上越走越輕松,也越來越快,轉眼就超過了五十階,比以前用內力攀爬快了兩倍不止。
“六十級了,真是奇跡啊……”
“八十三……”
“天哪,還在加速……”
所有人都震驚了,有些教眾又開始拍著胸膛嘶聲吶喊,這世界這哪里都一樣,想要獲得尊重和認同,第一就是要有足夠的本事和膽量,金元寶看著周圍嘶聲力竭的教眾,臉上終于有了笑容。
毫無疑問,他賭對了。
石堅白得到大多數教眾的認可。
“八步追風!”
石堅白腳尖一點,人影快速跳動,踏步如飛,不到半柱香時間,一百七十六級刀梯只剩上面的十極,勝利在望,呼!石堅白深吸一口氣,像是最敏捷的猿猴一般,連續跨出四步,一個箭步跳上天梯最頂端。
第一關終于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