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說的好,久旱逢甘露,它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此為人生四喜,得一件便可快慰平生。可人活一世,紅塵滾滾,快事又何止這四件?
大仇得報,這算得上是一喜吧?算計得逞,也能算得上是一喜吧?
看官︰不要胡扯!
嘿,這還真不是瞎說,至少在有些人看來,這兩件快事足以比得過前面四件,比如這位。
曹禺志得意滿地帶領族人往自己府上走,臉上的笑容從出宮後就一直沒有停過,假如不是後面跟著一具大棺材,別人準會以為,名滿金陵的汾田候,又升了官,漲了爵。
“大快人心啊!真是大快人心啊!”他坐在馬車里,隨手把玩著兩枚鵝卵大小的東海珍珠,旁邊還有嬌艷的小妾給他喂酒喝,用扇子納涼,端的上是瀟灑快活。
鐘家與曹家是世仇,兩個家族從仁宗皇帝起,就一直在斗,可斗了這麼多年,一直都沒分出個勝負,如今,鐘家終于要毀在自己手里了。
“連老祖宗都沒做到的事,被我給做到了,這說明了什麼?我才是那個真正能夠帶領家族走向昌盛,能夠使家族萬年不朽的家主!這下,看其他人還能說個什麼?”
曹禺越想越得意,對自己今日的舉動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
“皇帝?皇帝怎麼了?那個小皇帝在自己面前還不是一樣乖乖答應了我的要求?”
想到劉邦,他又不由有些輕視,年輕人終究是年輕人啊,一個十二歲的小娃娃,被人一捧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這可不好,自己出手教訓一下他,好讓他知道,要想安坐龍椅,究竟該靠誰?
老祖宗曾說過,今上與眾不同,是百年難得一見的英主,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老祖宗說的後半句警告只在心頭一閃,就被他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曹禺滋溜將一杯冰鎮過的西域葡萄酒,灌下肚,頓時覺得神清氣爽,他在小妾腰間的軟肉上抓了兩把,這是他昨天剛納進府的,還沒來得及品嘗,現在一模,嗯,手感不錯。
他滿意地笑道︰“到哪了?”
小妾嬌嗔道︰“回老爺的話,這會剛到平康坊,再有半個時辰就到家了。”
“平康坊?”曹禺若有所思地念了一句,隨後他的眼楮里閃過一抹殘忍的笑意“老夫記得,鐘家就在平康坊吧?”
“是啊,老爺,這不,前面就是了。”小妾揭開窗簾看了一下回答道。曹禺嗯了一聲,他將管家叫到跟前吩咐道︰“一會,給我將二少爺的棺材,停到鐘府門前,吹喪樂!”
管家應稱了一聲,很快,車馬就到了鐘府。
黑木大棺材被放下,喪樂奏起,嗩吶的聲音,低沉而又哀痛,其間還夾雜幾聲婦人的哭嚎,讓人听得很不舒服。
鐘府門前站崗的家將看得此景,不由大怒,這是成心找晦氣啊!幾個火氣大的過來理論,不料被曹家的幾個家將圍毆,打折了腿。
鐘建德的正妻,王趙氏出了府門,見是曹家車馬,她皺著眉頭,吩咐家僕將受傷的家將帶回來,然後關上府門,無論他們怎麼挑釁,都不予理會。
曹禺透過車簾,看到風姿依舊的王趙氏,眼神全是穢色,他嘴角微微翹起冷哼道︰“走,回府!”
小妾吃醋道︰“老爺,她一個年老色衰的婦人,哪能跟我比啊?”
曹禺將她抱在懷里哈哈大笑道︰“你有所不知啊,鐘建德的夫人在金陵城,素有賢名,待老夫將鐘建德送進地獄,再將她弄到府上,嘿嘿...你說這滿城的人會怎麼看她?”
小妾聞言,歡快地拍著手贊嘆道︰“老爺不愧是男子漢!”
曹禺深以為然,既然是報仇,那就得報個痛快,報的徹底,殺死仇人,豈能不霸佔仇人的妻子?不但是他的妻子,就連他的家產,都得佔了!
鐘家在城北的千畝良田,還有他家里的商鋪,作坊,尤其是後者,雖然都是做鹽鐵生意的,可鐘家的店鋪是日進斗金,興旺發達,自家的店鋪被打壓的抬不起頭來,已經有好幾年都處于虧損狀態。
這一次,干掉鐘建德,吞掉他家的產業,大渝的鹽鐵市場就都在自家的掌握之中了。
想一想,那些數不盡,用不完的錢,曹禺就感覺自己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呼吸,舒暢的如在雲端。
只是轉念一想,要給蔡,顧兩家分三成的份子,曹禺就有些心疼,“沒辦法啊,這次能扳倒鐘家,還多虧了他們通風報信。”
曹禺懷著患得患失的心情回到了家,僕役剛打開府門,他就不由一愣,只見一個白須老者正拄著一根拐杖,坐在木椅上,陰沉著臉看他。
“爹,你怎麼出來了?”這老頭是家里的老祖宗,曹禺不敢怠慢,忙上前去,給老人家問安。
他有些奇怪,老頭子得了風疾,最受不得風寒陰冷,平日里窩在廂房,足不出戶,今日怎麼出來了?
“難道是听說我把鐘家干掉,特此來迎接我?肯定是這樣!”曹禺頓時感到無比的自豪,他笑道︰“爹,鐘家完了,這會徹底的完了,咱家的仇人終于被孩兒干掉了。”
老人家身上全是老年斑,牙齒掉的也不剩幾個了,听到曹禺這話,他華須抖動,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將曹禺踢倒在地,指著他怒喝道︰“逆子,誰讓你去太廟逼陛下的?”
曹禺一頭霧水,對老祖宗發的無名之火感到很是疑惑,他委屈道︰“爹,孩兒是去為小杰伸冤的,沒有逼陛下。”
雖然他去哭廟,本意就是逼皇帝表態,可在老祖宗面前他不敢這麼說。老者聞言氣的差點背過氣去“我問你,陛下可否答應了你的要求?”
曹禺挺了挺胸道︰“那是自然!再怎麼說,我曹家那也是堂堂國戚,表妹還是當朝太後,他有什麼理由不答應?”
老者如喪考妣“曹氏危矣!這滿門老小,歷代家業,就要葬送于你手了!”曹禺不解“爹,你這話從何說起啊?”
老者擺擺手,沒有回答他而是對身後的幾名婦人道︰“去將小杰的棺木抬進來吧,早些讓他入土為安。”
說罷,起身拄著拐杖往後院走去,也不要人扶,就這樣,自己一個人踉踉蹌蹌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