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安靜了下來。
林小石轉過身，又一次對著沙包揮拳。
“現在你們也知道了，我不是什麼人生贏家。相較一般人，我可能連爛泥都不如。”
“所以沒有人給過我自信。當然，我覺得這種玩意也不應該是別人給的。”
“你們問我，為什麼我在游戲里老是能打得那麼自信呢？”
“其實我真的不知道自信是什麼，我只知道這套連招我練習過一千次。”
“所以我覺得自己靠的不是自信，我真正倚靠的只是我曾經拼命的努力過這個事實。”
“就是，老子練過一千次，所以這一次也不會失手！”
他一邊說話，一邊汗如雨下。
這時，拳擊教練來了。
林小石不算瘦弱，可是在對方面前，單薄的像張紙。
“麻煩了！”林小石彎身鞠躬。教練說沒事。
兩人互相穿戴裝備。
整場拳擊對決中，林小石一直疲于防守，雙手緊緊的護在胸前，沒有揮出過一拳。
眾人看得提心吊膽。
暫停休息時，林小石喝著水，對眾人說︰“我練拳擊是因為對游戲有好處。”
“你們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一直不出拳？”
“不怕你們笑，教練這種體量的對手光是看到我就嚇傻了。”
“但這種害怕和游戲遇到的強敵不一樣。”
“當一座大山攔住你面前時，壓倒你的完全是一種生理性的恐懼。”
“人在面對這種恐懼時，選擇防守自然而然的。”
“但是拳擊和別的運動又不同。”
“如果你不出拳就永遠不可能贏。”
第二場開始了。
林小石仍舊一直處于的防守姿勢。
但他抓住了對方略顯倦怠的時機，主動進攻，一拳揮過去，教練彎腰躲過，朝毫無防備對手反揮去了一拳。
林小石被這一拳直接轟趴了。
他站起來，倒下了。掙扎著再站起來，又倒下。咬緊牙關站起來，還是倒下。
他站不起來了。
何向陽于心不忍道︰“你把我們帶到這里就是想說這個？”
高毅說︰“可是你出手就被人家一拳轟趴了！“
林小石躺在地板上粗重的喘息著，咧嘴笑著說︰“至少，我出過拳了！”
一陣靜默。
高毅轉過頭望向莉莉安，低沉道︰“我想要訓練。”
莉莉安冷笑一聲，掉頭就走。
高毅和何向陽神色黯然的剛垂下頭，就听到一陣不耐煩的聲音︰“還傻站著干嘛？是覺得還有很多時間可以浪費對吧？”
林小石被教練從地面拉起來了。
莉莉安轉過頭來瞥了邊上的秦楓一眼︰“你也跟著一起來吧！不過先說好，斷了上場的念頭，除非你能超越小甜甜，要不然就別痴心妄想了！”
………………
……………
…………
“明天就是比賽了。”
寬敞的會議室里，莉莉安指著牆上的投影儀，對著大家講解著最後一版ppt。
“老k雖然鋒芒畢露，但他們真正的核心點卻是下路組合。”
“三星黑桃下路前期一般是隱身發育，毫不夸張的說，他們後期凱瑞能力世界第一。”
“神話險些翻盤的幾局都是讓黑桃把比賽拖到三十分鐘，讓他們adc裝備成型。”
“有幾個數據可以參考一下，迄今為止，打到四十分鐘的比賽，黑桃勝率是百分之百。他們輸的場次基本都是三十分鐘前結束的，輸的原因絕大部分是因為他們打野和中單的節奏沒拿到優勢。注意，不是崩了，而是沒拿到優勢！”
“他們想要拖到後期就必須需要一個強勢的中野來穩住前中期！”
“現在來談談老k。你們也看到了，他不止一次表示他的偶像就是貓。而他的打法和貓一樣，就是兩個字，激進。”
“這也是韓國一直認為他可能擊敗鼠的原因。”
“貓當年雖然以狂著稱，但在職業生涯的後期他的大局觀有逐漸形成。”
“與其說老k繼承了貓的打法，不如說他本人就是年輕版的貓。”
“大家都知道，當年貓打法激進是因為他在任何對線中都能勝出。而老k最致命的缺點就是，在沒拿到優勢的情況，中期團戰依舊會非常的激進。簡單來說，不是你崩，就是我崩。”
莉莉安望向林小石，說︰“所以只要你能在線上穩住，不被單殺，那麼他的勝率會直降一半！”
“七天前有專業的數據師對兩支隊伍做過勝率評估，當時我們的勝率只有一成左右。”
“並且那一成的勝率還是寄托對面犯下天大的失誤，再讓吹神拿到天大的優勢，大殺特殺，在二十分鐘前終結比賽。”
“但是經過今天重新評估之後，我們的勝率達到了三成。”
林小石身旁幾人驚喜的對視了一眼。
“別想太多，多出來的兩成勝率和你們七天來的特訓半毛錢關系都沒有。”莉莉安的目光落到了白書允和程夕南的身份，一臉饒有趣味道︰“我也覺得很奇怪，明明只在一起磨合了一個星期而已，但你們倆默契程度遠遠甩出了對手一大截，給人感覺就像已經搭檔了好幾年的老夫老妻。”
程夕南抓著後腦勺，害羞的笑了︰“我早想說了，和他一起搭檔感覺很熟悉很舒服，就像經常和我在路人局雙排的一個老朋友。”
“誰和你是老朋友呢！我告訴你，這就是世界第一輔助的實力。”白書允抬手撩了一把劉海︰“就算你給個路人adc給我，我也能把他輔助成一線職業選手！”
開燈了，照亮了莉莉安一臉的疲態。“好了，今天就這樣吧，你們好好回去休息！”
林小石看著她布滿血絲的眼眶，非常重的黑眼圈，一時間有點心疼。
眾人剛剛離座，又被叫住。
“差點忘了，千萬千萬不要看手機上網友的評論，誰要是敢犯賤——”
她沒有往下說，眾人心有余悸的點了點頭。
“對了，還有——”
眾人又停住了步子。
莉莉安背過身去︰“這幾天的訓練，辛苦了。”
身旁的幾人重重點了點頭。
林小石本來想說一句“你也辛苦了”，但想了想，還是沒說。
………………
……………
…………
今天晚上，林小石沒有住半山腰別墅，和程夕南回到了自己租的房子里。
這是莉莉安的意思。
因為明天的場地是在廣場臨時搭建，沒有空調。
最近幾天真的很熱，好讓身體提前適應一下自然溫度。
月華初上，程夕南對著手機發呆。
林小石不耐煩道︰“有事沒事就對著一個黑白頭像發愣，既然你這麼想她就把她加回來啊！”
程夕南說︰“我現在總算想明白了，她拉黑我一定是生我氣了。”
“生你什麼氣？”
“我不該遇到一點挫折就放棄夢想的。”
林小石撇了撇嘴，“那下次遇到兩點再放棄吧。”
程夕南眼中突然充滿了希望，對著夜空揮拳道︰“我決定了，如果這場比賽能贏，我就把她重新加回來。”
沒有星光的夜晚，月亮孤零零的懸在天上。
白書允、莉莉安、櫻落在做著香薰spa。
“既然這麼舍不得，就加回來啊！”莉莉安抬手往白書允捧著的手機屏幕戳了戳，“別整天對著一個黑白頭像犯傻，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中邪了！”
白書允不樂意︰“憑什麼讓我先加他！他為什麼不主動加我！”
莉莉安哭笑不得道︰“是你自己拉黑他的啊。”
櫻落探過頭問︰“你們在說什麼啊？”
“一段孽緣。”莉莉安似笑非笑的總結道︰“別看他對我們張牙舞爪的，對自己喜歡的男人可窩囊了，就是一個想愛不敢愛的孬種！”
白書允一下子雞飛狗跳︰“老娘明天就把紅領巾本人帶到你面前來，我倒要看看誰窩囊！”
莉莉安臉一下子掛不住了。
櫻落一愣，問︰“你知道那個日本小男孩的下落啊。”
白書允陰險的冷笑了兩聲︰“她十四歲那年就雇私家偵探找到紅領巾本人了，不敢相認也算了，連近況都不敢問。你別看她對任何人都張牙舞爪，當時她在私家偵探面前可窩囊了——”他一邊說著，還一邊模仿起來︰“啊，不要告訴我任何關于紅領巾的一個字，我不要知道，我什麼都不想知道。”
白書允拉過櫻落的手，要求主持公道︰“你摸著良心講，到底是誰孬，到底是誰不敢去面對現實！”
莉莉安已經撲了過去︰“你這個賠錢貨，給我閉嘴！”
懸在天空的，是同一個月亮。
林小石坐在陽台的靠椅上吹風發呆，突然想起了很多事。
他想起一個沒有蟬叫的初夏的午後，想起自己當時看著藍天白雲，仿佛也變成了飄在天邊的雲。
他想起自己不知怎麼睡著了，做了個噩夢，驚醒的時候一回頭就看見櫻落和黃毛猴子他們在身後的房間里鬧。
他不記得噩夢的內容了，但記得陽光是那麼的暖，拂面而來的風還帶著花香。
那個時候，他覺得下半輩子就這樣過，也挺好。
明明不到一個月前的事，現在回想起來已經恍如隔世。
什麼叫恍如隔世？
是人間，已經換了一遭。
林小石這樣想著，不知不覺的又睡著了。
夢里他回到了那間怪模怪樣的學校，來到學校里那座怪模怪樣的雕像旁。那里還有個噴泉水池，里面浮著荷葉，還有像蒜頭一樣的水仙。
那座雕像雕刻的是一個斷了翅膀的裸（…）體的外國男人。
“他的那話兒可真小。”
說來好笑，這竟然就是林小石對那個怪模怪樣學校的第一印象。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夢見那個雕像、夢見那個噴泉池，還有像蒜頭一樣的水仙，但他不敢忘記那是自己第一次和晴天相遇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