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板臉上帶著笑，但每一個人都听出來了，他不是在開玩笑。
陳良允一下子急了，剛要開口，卻被周老板揮手打斷︰“陳總，實話我跟你說了，現在中國電競這個大環境你也看到了，韓國人都已經打到家門口來了！我就不明白了，前兩年我們不還是冠軍麼？怎麼轉眼間就成東亞病夫啦？”
“前兩年手下有個俱樂部還是頂光榮的事，現在都藏著掖著，輕易不敢拿出來見人。為什麼？因為還要這張臉啦！”
“套句我同行的話來說，哎，錢花在哪里不好，養幾頭豬殺了還能吃肉，養俱樂部除了光給自己添堵就沒別的呢！”
“我雖然是個生意人，但憑良心說，我還真沒指望陳總你的俱樂部能給我掙錢呢。但做慈善也該有個限度啊。我總不能出了錢還被人家罵傻（…）逼吧，您說對不？”
陳良允臉色灰白，艱難地笑了笑，比哭還難看。
周老板語氣軟下來︰“陳總啊，這些年來您一直都是忍辱負重，這份執著呢，我是很佩服，但說句不該說的，這份執著不管換在哪行哪業，都發達了，用得著這麼和電競死磕麼？”
陳良允再開口時已經帶著哭腔了︰“周老板，再給孩子們一個機會吧……”
“我給了啊，能贏就繼續，輸了就拉倒唄！”周老板像想到了不愉悅的事，罵了幾句︰“還東亞病夫呢，我草（…）他韓國小棒子祖宗的！陳總，亡國奴這罪名，咱們還真擔待不起！”
秦楓開口了︰“周老板你放心，弟兄們拼了命也把這場比賽拿下來！”
“能贏最好了！”周老板夾著公文包，已經從座位起身了︰“我還有事要忙，你們吃。”
一滿桌的沉默。
來的路上林小石還听到隊友們興奮的議論，周老板向來都是大手筆，不是山珍海味是不肯輕易端上桌的，今天又有口福了。
現在山珍海味一道又一道的端上來了，卻沒有誰再有心情動一下筷子。
高毅說︰“我早就看出來這姓周的是個假模假樣的狗東西，說這麼多屁話，還不是反悔了，不想給我們投錢就直說……”
何向陽板著臉說︰“現在誰不知道中國電競比中國足球名聲還臭，怪就怪我們運氣不好，剛好撞槍口上了！”
陳良允擠出一個蒼白的微笑︰“不談這些了，來來來，先吃飯，填飽肚子再說！”
一陣安靜。
望著面色凝重的眾人，陳良允安慰道︰“就算周老板不供著我們了，我們還是能找別人的……”
高毅嘲諷道︰“還能找誰？再說你憑什麼說服別人給我們投錢？憑五年都打不進lpl這樣的傳奇經歷麼？”
陳良允罕見的炸毛了︰“這些你們不用管，好好打游戲就行，錢的事我來想辦法！”
“你還能想什麼辦法？車賣了，房押了，接下來是不是要去賣腎啊？”
大家已經習慣高毅用這種刻薄的方式來表達關心。
秦楓拍了拍桌子︰“能消停會不，誰說我們一定輸？咱們不是還有吹神嗎？”
面對大家突然投來的目光，林小石著實有點兒措手不及。
“你們仔細想想，這場比賽確實九死一生！但是如果贏了——”秦楓說到一半忍不住站起身來。“咱們是不是就和李小龍一樣了，就是民族英雄啊！”
然後林小石清楚地看見，隊友們的眼楮一下子被“民族英雄”這個詞給點亮了。
高毅興奮的喘著粗氣︰“媽的，這樣一想還真是這麼回事！”
程夕南一本正經道︰“我真心覺得那個金胖子真不是老板的對手！”
何向陽沒有吭聲，但神情殷切，眼中有光。
秦楓把手輕輕往林小石肩上一搭︰“只要我們努力一點，不要像上次給我們的吹神小兄弟拖太多的後腿，我覺得拿下比賽真不是痴人說夢！”
陳良允激動地小臉通紅，舌頭都打哆嗦︰“先不說了，都餓了吧！吃飯，先吃飯！”
“吃吃吃，老子快餓死了。”
面對飯桌上突然熱火朝天的眾人，林小石心里簡直亂到了極點。
但他們還以為他是受寵若驚。
“我不打。”
飯桌上小伙子們停止了狼吞虎咽的動作。
林小石知道這些人只是習慣性的在他說話時擺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勢，其實還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這無疑令林小石壓在心頭的石頭更沉了。
“我說我不打比賽。”
秦楓一愣，笑著說︰“別逗我們玩了！”
林小石把身子往後一縮，一邊避開秦楓往自己肩膀搭來那只手，一邊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這一系列動作似乎令林小石獲取了足夠的勇氣，讓他可以勉強維持氣定神閑的語氣說出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今天是來和俱樂部解約的。”
突然降到冰點的空氣讓林小石知道，他們這一次是真的明白了。
林小石把頭偏到一旁，不敢看他們的臉。
然後是沉默，漫長的沉默。
林小石第一次感受到沉默原來也能使人如此煎熬。
總算等到有人說話了。
“可是為什麼呢？”
林小石由衷地感到慶幸，第一個開口問話的是程夕南，而不是別人。
“我早就說過我對打職業沒興趣，我只想好好念書。”
林小石重新轉過頭來，發現這個答案並沒有說服他們當中的任何一個。
高毅問︰“是不是別的俱樂部要挖你走？”
“不是。”
“那也沒必要今天就解約吧，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真要走也行，但你也知道這一場比賽關乎我們生死存亡……如果你就這麼一走了之，我們就真的沒任何希望了……所以陪我們再打一場吧！”說著說著，秦楓低下頭去︰“求求你了！”
“我真的不能再上場了。”
高毅問︰“一場也不行嗎？”
“對。”
這個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何向陽緩步走到了林小石的面前，彎腰深深地鞠了一躬。
“對不起，那天的事是我不對。”
林小石一顫，不自覺向後倒退了一步，環顧一圈周圍人的表情，于是知道完蛋了。
他們現在一定和何向陽一樣，以為自己死也不肯上場，是為了故意報復！
（這幾天因為一些私事狀態很差，本來想存稿的，結果沒存到稿，也只碼出一章。希望盡快熬出低谷吧，到時候多更一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