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宗族輩分最高的當屬錢封老太爺。
老爺子一把山羊胡，皺紋堆壘。
頭發白的差不多了，牙齒掉的差多了。離壽終正寢也差不多了。
曾經主持過五次浸豬籠，三次火燒，六次游街。
如今住在錢氏祠堂靜養，常年躺在床上。
今天，張大爺對其耳語了幾句，愣是強撐著下了地，拄著拐杖趕來。
抿著干癟的嘴唇發話了︰
“狗剩啊？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可不能亂了章程，紅杏出牆有悖倫理，當屬大逆不道，理應嚴懲，老祖宗留下的東西可不能忘啊？否則將來如何面對地下的列祖列宗？”
狗剩？堂堂的國公竟然當眾被喚小名？
讓錢演情何以堪？
要不是看在老太爺半截身子快入土的份上，錢演早放狗咬人了？
胡寡婦守寡多年，都是因為村中“女子不得中途改嫁”一條所致。
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
所以對于四十來歲的胡寡婦來說，
對男女之事最為敏感，最見不得傷風敗俗之事。
這都會引起自己心底的痛楚。
遂紅著眼珠子道︰
“女人都要守婦道，紅杏出牆就應該浸豬籠，嗚嗚，否則憑什麼要讓我守活寡？”
村郎中錢不讓咬著牙道︰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對于出了這個圓圈的人，就得讓他付出血的代價。”
……
一時間。
群情激奮。
錢演雖然現在已貴為國公，但腦子里依舊是一大堆的鄉規教條。
看著閨女圓滾滾的小肚子。
听著鄉親們不依不饒的惡語相加。
錢演感覺自己就像一只被趕上架的鴨子。
而錢若曦始終一言不發，臉上竟然還有欣喜之色？
王恆看著這些平時和藹可親的鄉鄰，如今卻一個個的變成了惡魔。
一聲冷笑︰
“哼，一群迂腐墮化之人，亂嚼舌根，小心頭頂長瘡，腳底流膿？”
“小王八蛋，你說清楚？什麼叫亂嚼舌根？事實擺在眼前，你還不承認？”
“是嗎？不是我說你們，你看你們？就是見不得別人好，落井下石一個比一個在行，老祖宗就是這麼教你們的？小心生孩子沒肚臍眼？一口一個紅杏出牆，我問爾等？何為紅杏出牆？”
未婚先孕和紅杏出牆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未婚先孕只是敗壞自己家的門風，紅杏出牆才是犯法的。
都是四個字，處理的結果截然不同，天壤之別。
未婚先育孕如果是踫到開明點的父母的話，會讓女人嫁過去或讓男方娶了女方，以保全名節，至于犯罪，倒談不上，法律貌似沒有對未婚先育有什麼規定。
紅杏出牆也稱私通罪，會被處以極刑，而且各個地方還有專門對此的酷刑。
女子出嫁為婦才能稱為紅杏，而錢若曦尚未出閣，自然談不上什麼出牆。
等村民們想通之後，面現尷尬之色，只圖口舌之快，也為了增加事情的那個嚴重性，竟然把事情定性錯了。
錢若曦應該是未婚先孕才對。
而五行村對于未婚先孕最重的處罰，是基于這一種情況︰
女方已經和一方男方有訂婚了，但依然和另外一男子發生關系，會被處浸豬籠的酷刑，輕罪者讓其頭部露出水面，浸若干時候；重罪者可使之沒頂，淹浸至死。
肚子里面的孩子會成為棄子，女方家是不會承認這個孩子的身份的。?
很顯然，錢若曦沒有和別的男子訂婚。
所以為了保全國公府的名聲，錢演最恰當的處理方式就是讓錢若曦下嫁給王恆。
這樣既能抱住女兒，又能減少名譽損失。
錢演腦子靜下來之後，很快想到了這一點。
惡狠狠的看了一眼王恆，錢演沖下面一抱拳，露出一個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的笑容︰
“呵呵，諸位鄉鄰，這都是誤會？小女錢若曦和王恆，自小青梅竹馬，王恆是我外甥，是我撫養大的，也是諸位鄉鄰看著長大的，尊老愛幼，勤勞樸實，踏實能干，人品杠杠的，所以我從小是把他當女婿養的，再說我錢演貴為國公，追逐的是權利的升華，早已視金錢如糞土，所以我要撇開婚嫁須門當戶對這個偏見，為他倆訂婚，今天正好請各位鄉鄰做個見證。”
錢演捏著鼻子好一通夸贊了自己的佷兒，把個王恆美的嘴都合不攏了。
錢若曦也激動的身軀微微發顫。
村民們本來是打算看熱鬧的，沒想到竟然還成了見證人？
為免夜長夢多，錢演接著道︰
“擇日不如撞日，我看兩人的婚期……。”
此時，王恆突然打斷了錢演，認真道︰
“我決定三年後的今天娶錢若曦為妻，我要駕著七彩祥雲來娶表姐，還要請各路神仙前來見證。”
嘩，村民們都臉色駭然的看著王恆，這小子口氣的好像都能把天給吞了？
還駕五彩祥雲？駕匹馬車就不錯了？
還請各路神仙？村里人能來捧場就不錯了。
錢演鼻子差點氣歪了，感覺七竅都冒煙。
尼瑪？三年後？我的外孫都會打醬油了？
讓本國公的老臉往哪擱？
你真是我親爹啊？
錢若曦喜極而泣︰
“我同意！”
錢演扯著嗓子喊道︰
“我不同意！”
底下的村民們突然歡呼起來，然後異口同聲道︰
“同意，同意……。”
瞎起哄，不安好心。
這不成心看自己的笑話嗎？
錢演都快哭了。
沒成想錢若曦突然從肚子里拿出了一個圓鼓鼓的枕頭。
嬌羞的跑進錢府。
歡呼聲戛然而止。
現場靜的可怕。
村民們發現自己又被王恆這個小王八蛋給當猴耍了。
一個個懊惱不及。
牛二喃喃道︰
“原來他們才是真愛！”
錢演就感覺天旋地轉，用手點指王恆，眼角直抽搐︰
“你，你，你，你……。”
王恆呲牙一笑︰
“我什麼我，我可從來沒說過表姐的肚子是未婚先孕所致，而且表姐什麼也沒說過，這都是你們瞎猜的，哎呀，謝謝姑父，謝謝各位鄉鄰，三年後，我王恆必然餞行今天的諾言！沒事了，大家都散了吧？”
王恆美滋滋的尾隨表姐而去。
這下虧大發了？
賠了女兒又搭財。
身後傳來錢二焦急的聲音︰
“老爺，老爺，你怎麼了？你醒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