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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清歌渾身濕透,濕衣緊貼在身上,被冷風一吹,仿佛鈍刀割肉。
縴細的手指被痛得通紅,握著手術刀,已經沒有了知覺。
刀尖劃在腐肉上,一點點的割下,即便她知道現在夏侯 根本不會有痛感,可是她的動作仍然小心翼翼的,分外輕柔。
將最外面的一層腐肉剜去之後,鮮血開始往外滲出,沐清歌急忙用鑷子夾了棉球來止血攖。
腐肉一除,插在傷口上的羽箭便露了出來。
現在,最棘手的就是拔箭了!
沐清歌根本不敢有任何大動作,只能用醫生系統來掃描一下,查看箭頭深入到了哪里。
此時,她心里緊張的厲害償。
現在的一分一秒對她而言都是煎熬。
她不敢想象,一旦箭頭入心,她該怎麼辦?
醫生系統啟動,心口處的抽痛更甚,她這才想起來,她遭受的噬心之痛還沒有過去!
渾身的冰冷肆意,凍得她差點都忘記了心口處的疼痛。
一陣陣緊密的抽痛襲來,她差點握不住手中的手術刀,緊咬著唇瓣,直到嘴里泛出了血腥。
真的好痛,無法忍耐的痛!
終于,醫生系統檢查完畢,給出了結果。
夏侯 背後***的羽箭直接緊挨著心髒穿透了前胸!
沐清歌的心頓時一下子落了下來,沒有入心就好!
可是,這支羽箭從後背而入,橫穿了他的胸膛,想要取出來也非易事。
尤其是箭頭上面還有倒勾,若是直接取箭,勢必會將他後背到前胸的血肉全部撕扯開來。
關鍵箭身緊貼在心髒,稍有不慎就會勾破大動脈!
猶豫一瞬,沐清歌吃力的將夏侯 翻過身來,撕開他胸前的衣服,用手術刀在他的胸膛上一點點剝出箭頭。
再次掃了眼他完全沒有血色的臉頰,沐清歌咬了咬牙,直接夾住了箭頭,用力一拔,將羽箭從前胸取出。
“噗——”
鮮血瞬間噴涌而出,全部濺在沐清歌的臉上,濃郁的血腥立即將她淹沒。
沐清歌一把擦干淨臉上的血跡,急忙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棉球止血,然後飛快的上藥。
這些做慣了的動作,此時卻有些慌亂。
幸好,拔箭過程中沒有傷到血管!
緊接著,沐清歌直接從自己的羅裙上剪下來布條,將夏侯 的傷口包扎了起來。
做好這一切,沐清歌幾近虛脫,尤其是雙手,顫抖的厲害。
在這冰天雪地里,她身上的濕衣幾乎結了冰,然而她的後背卻沁出了汗意。
此時,心口處的抽痛分外清晰了起來,仿佛有一只大手,要將她的心髒捏碎。
沐清歌上前緊握住夏侯 冰冷的大手,就依偎在他的身邊,守著他,等著他醒來。
大雪越來越緊,很快落雪就將沐清歌和夏侯 淹沒。
冰雪呼嘯,白天之間只剩下了純白一片,唯有那一對相互依偎的身影在風雪中泛著暖意。
沐清歌一遍遍的將落在夏侯 臉上的雪花拂去,摸著他冰涼的臉頰,他卻沒有絲毫醒來的跡象。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沐清歌只知道她身邊的積雪已經淹沒了她的腳踝。
探著夏侯 的脈搏,沒有半點氣息,用醫生系統檢查,也尋不到任何生氣。
沐清歌一下子心如死水,探著他脈搏的指尖頓時顫抖起來。
瞬間,她的眼底立即濕潤起來,指尖慢慢覆上他胸前泛著血紅的傷口。
一把抓住他的大手放在手心中,不斷地揉搓著,似乎想要給他一點溫度。
“夏侯 ,你醒來,醒來啊!”
“你不要嚇我,我膽小,不禁嚇。”
“我一點都不堅強,不要離開我……”
沐清歌的聲音發顫,眼底的濕潤逐漸模糊了視線,她的鼻頭酸得厲害。
然而回答她的除了漫天的風雪和呼嘯的寒風再無其他。
“夏侯 ,沒有你我要怎麼離開這里?”沐清歌的聲音開始哽咽。
她一醒來就在這里了,這是個狹隘的空間,三面是高不見頂的懸崖,另一面是一汪看不見盡頭的水泊。
很明顯她和夏侯 是被大水沖到了這里才撿回了一條命。
如今,她被困在這里,想要穿過面前的汪洋大海根本不可能,現在她只有死路一條!
“夏侯 ,若是能听到我的聲音,你就醒來……”
“夏侯 ……”
沐清歌的聲音很快淹沒在風聲中,她的心中升起絕望。
看著夏侯 被凍成紫色的唇,和他長長睫毛上結著的冰雪,沐清歌一直強忍的眼淚頓時決堤。
“夏侯 ,你若是敢死,信不信我這就和淳于奚私奔!”
她倏地跌坐在冰雪中,看著自己攤開的雙手,一抹無力之感涌上心頭。
重重的拍打在雪地上,握了一手的冰雪。
當初,她就是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她的父母離她而去,如今她學了一身醫術,還要眼睜睜的看著夏侯 離她而去麼?
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汩汩流下,滴落在夏侯 的臉頰上,噙著余溫。
在冰冷的風雪中,留在眼淚中的溫度卻又很快湮滅,幾乎是一瞬間,便結成了冰霜。
眼淚順著臉頰流到嘴里,苦澀難堪。
沐清歌的心痛到窒息,仿佛是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被抽離。
此時,她才體會到了什麼是痛徹心扉。
這種心痛,根本不是噬心之痛可以比得上的。
眼淚一滴一滴落在夏侯 的臉上,打在他的睫毛上,將上面掛著的冰霜融化。
沐清歌微閉著眼楮,沒有注意到夏侯 的睫毛在輕輕的顫動。
直到她的臉上傳來一抹冰涼的觸感,她驀地睜開眼楮,就看到夏侯 墨色的黑瞳正看著她。
其實,夏侯 他的腦子一直都是清醒的,能夠听到沐清歌說的每一句話,也能夠清晰的听到她得抽泣,感受到她的傷心,可是他就是醒不過來。
他一抬手,胸口被羽箭貫穿的傷口便是撕心裂肺的疼,他略略皺眉,依舊沒有遲疑,修長的指尖拂到沐清歌的花頰上,認真的將她臉上的淚水擦干淨。
沐清歌就這麼看著夏侯 ,一時間忘記了漫天的大雪和渾身的冰冷。
“別哭。”
夏侯 看著沐清歌哭紅的眼楮,心里驀地就軟了。
听到夏侯 這一聲嘶啞,沐清歌的眼淚再次洶涌了起來,止不住的往外流。
緊接著,她直接撲到了夏侯 的懷中。
沐清歌心中酸的厲害,緊緊的攥著夏侯 的衣服,好害怕這不是真的。
夏侯 感受到她的顫抖,緩緩將她擁到了懷中。
听著她靠在他的耳畔抽泣,攬著她的縴腰,身體冷到極致,而他卻從心底泛出暖意。
從來沒有哪一刻,他會像此時此刻這麼滿足。
盡管冰雪肆意,盡管被困絕地。
“夏侯 ,我討厭你,討厭你!”
沐清歌一下下的捶打著夏侯 的肩膀,哭得更厲害了。
他都不知道剛才她有多害怕,此刻她仿佛是要將所有的情緒都發泄出來一般。
“是本王不好,不哭了。”
夏侯 捉住她的手,再次給沐清歌擦去臉上的淚水,看著那紅腫的眼楮,心里陣陣心疼。
他從來沒有見過沐清歌在他面前哭過,如今她哭得洶涌,像一個無助的孩子,除了擦去她的淚水,他只有手足無措。
他突然想起,懷中的女人過了年才十六歲,還是那麼稚嫩的年紀。
大雪紛飛,很快夏侯 和沐清歌相擁在一起的身上落滿了飛雪。
沐清歌埋在夏侯 的懷中,將眼淚鼻涕全部蹭了他一身。
夏侯 看向沐清歌的眸光泛著心疼,片刻,他捉住了沐清歌的腳腕,褪去鞋襪,才發現她腳腕上被毒蛇所咬的傷口被冰水泡的已經發白、潰爛。
他的眸光一緊,緩緩開口,“你那芥子空間有藥嗎?”
沐清歌一滯,然後點頭,從醫生系統內取出了傷藥。
要是夏侯 不看她的腳踝,她都忘記了她的腳腕上還被毒蛇咬傷了。
夏侯 細心地為她的腳腕上了藥,看著她一身的濕意,輕抿薄唇,然後大手從她的發梢而過,一路向下,帶起了陣陣暖意。
沐清歌冰涼的身體頓時升起了一股暖流,一直暖到了心底。
“別……”
沐清歌立即制止了夏侯 ,現在的他那麼虛弱,怎麼能動用內力為她烘衣服?
“別動。”
此時夏侯 的眸內仿佛沁了水般溫柔,僅一眼便讓她深陷。
“不要,你給你自己烘干吧,不用管我。”
沐清歌的態度很堅決,夏侯 體內還有寒毒,這麼冷的天氣他怎麼能受得了?
然而,她最終拗不過夏侯 。
等到她衣服全干的時候,夏侯 一把將她從雪地上拉了起來。
“腳能走麼?”
沐清歌活動一下,才發現腳踝痛的厲害。
而此時噬心之痛卻又一波比一波更強烈的襲來,她的腳步頓時一顫。
夏侯 不由分說,一把將沐清歌打橫抱了起來。
“夏侯 ,你放我下來。”
不過片刻的時間,夏侯 胸前的衣襟浸出縷縷血絲,很快將他的衣服染紅。
雪白的衣服上浸著鮮血,如同綻放的紅梅。
沐清歌見此,立即急了,掙扎著要下來。
這個男人,他不知道他胸前的傷一不小心會死人的麼!
“夏侯 ,你給我停下!”
沐清歌的聲音尖利了幾分,從夏侯 懷中跳了下來,剛要給他處理傷口,卻被夏侯 制止。
“走吧,先找一處避風的地方。”
“你的傷……”
“本王無礙。”
“不許再嚇我!”沐清歌咬牙。
夏侯 微不可見的頷首,“不嚇你。”
然而沐清歌卻依舊不放心,剛才夏侯 面如死色的那一幕是在太過驚駭,一直到現在還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腦海中。
“你要是有什麼意外,我回到帝都就直接改嫁!”她紅腫著眼楮威脅道。
夏侯 頓時眸光一凜,冷冽開口,“不想讓本王有事,以後不許再提淳于奚,記住了麼?”
沐清歌聞言眼底劃過一抹訝色,難道剛才她說的話他都知道?
“你生是本王的人,死是本王的鬼!”
夏侯 霸道的宣告了所有權。
“那你也得活著。”
“本王不會這麼輕易的死。”
那個目標還沒有達到,他不能死!
而現在,除了完成當初的大計之外,看著眼前的花頰,他對生命又有了新的期許。
听到夏侯 篤定的聲音,沐清歌心中一松,和夏侯 相互攙扶著向前走去。
她盡量讓自己走起來和正常人一樣,不讓夏侯 擔心,然而那只受傷的腳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夏侯 知道她在刻意隱藏疼痛,大手攬住她的縴腰,將她身體的全部分量都幾乎攬到了懷中。
風雪之中沒有盡頭,寒風凜冽著刮。
兩人相互扶持著一路前行,在雪地上踩出了一對並肩的腳印,很快,卻又被大雪重新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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