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六月份天氣不熱，幾乎每周都會下幾場雨。
每年這時都會開始夏日文化演出，中央公園有音樂會，林肯中心附近有歌劇和舞會，節目琳瑯滿目，豐富多彩，是了解紐約當地風土人情的最佳時機。
不過楊瑞沒什麼心情游玩，尤其全部家當只剩個位數的時候，他考慮的是從上西區到新澤西哪條路線最便宜。
搜索記憶，他發現新澤西距離曼哈頓只隔一條河，直線距離兩公里，所以步行前往。
他的目標是籃網隊，他就是這麼大膽的一個人。
前世他拿著三流大學的大專畢業證書，就敢去大公司應聘白領職位，還成功了，被同學們當成神人。要不是他父母都去世的早，一定以他為榮。
他穿了一套深藍色運動裝，刮了胡子，雖然比起教練看起來更像是球員，但這行頭至少給人感覺很爽利、干練，會留下些好印象。
清晨出門，早上10點多鐘，他到達了新澤西東盧瑟福市路航球館。
他信心十足，杰瑞的記憶中有好多關于籃球教練的知識，基礎打的牢固，而他又了解NBA未來流行的戰術理念，堪稱雙劍合璧。
他之所以第一選擇是籃網，因為網隊夠爛，1995-96賽季只有30勝52負，96-97找了馬薩諸塞大學的教頭約翰-卡利帕里執掌球隊，結果更爛，26勝56負。
下賽季卡利帕里再不出成績，就離下課不遠了。卡利帕里是拉里-布朗的門徒，擅長打造防守體系，進攻很糟糕，楊瑞相信自己的進攻理念能打動他。
楊瑞還知道，今年網隊會從76人換來榜眼秀範霍恩，戰術作用明顯，經過了前半賽季的磨合，後半段才開始發力，重新殺回了季後賽。
前期球隊打的很爛，所以，只要在中期給卡利帕里下強力瀉藥，他就有機會受命于敗軍之際，奉命于危難之間，強勢崛起，力挽狂瀾。
等等，一起都是錯覺……
楊瑞晃了晃腦袋，如此三觀不正的事明顯是杰瑞的思想，幸好他穿了過來，世界上又多了一個好人。
常規賽結束後，網隊兩名助教被炒，卡利帕里需要新助手，在球館待著和管理層一起討論工作。
楊瑞來的時機不錯，成功遞上了自己的簡歷，卡利帕里和管理層眾人都很驚訝，一是他這麼年輕就拿到教練資格，二是他根本沒有任何執教履歷，三是他居然敢來NBA球隊面試？！
“你從來沒有在學校里執教過，就來應聘NBA球隊助理教練？”經理埃德-斯特凡斯基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楊瑞。
任何人以23歲的年齡加入NBA，都是一步登天，在NBA歷史上從來沒有過這樣的先例。
作為全球最高級別的籃球聯賽，哪怕助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做的，所以，埃德懷疑楊瑞腦子不正常，是瘋的。
“是啊。”楊瑞微笑著點了點頭。
“我們為什麼要聘用你？在美國，有執教經驗的教練數不勝數。”埃德面露不屑。
面對對方的質問，楊瑞依舊沉穩，他的心理年齡要大得多。換位思考，他是球隊經理，也會覺得年輕人不靠譜。
這倒不算歧視，而是人之常情。
“因為我有能力讓網隊進攻上一個台階，行不行，卡利帕里先生考考我不就知道了？能力是造不了假的。”楊瑞看向坐在沙發上的卡利帕里。
卡利帕里坐在沙發上頭也不抬，哼道︰“等你帶學生打過幾年比賽再想NBA吧，我沒空陪你浪費時間。”
“所以，你不試就要拒絕？”楊瑞眼神變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卡利帕里不願出題考他就罷了，張口諷刺挖苦是幾個意思？
對待朋友要像春天般的溫曖，對待敵人要像嚴冬一樣殘酷無情，是他的處世之道。
“沒錯，你有功夫耍嘴皮子，不如去中學球隊踫踫運氣。人要有自知之明。”卡利帕里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屑。
楊瑞不疾不徐，直視著卡利帕里，笑道︰“運球突破戰術，我覺得該叫‘AASAA’，就是‘我打，我打，我突，我打，我再打’。卡利帕里先生，你將這套戰術發揚光大，並賦予了它新的稱號DDM。其中，後衛的持球突破能力是它的命門，我說的沒錯吧？”
“你什麼意思？”听年輕人忽然編排起自己得意的戰術，卡利帕里臉色變的陰沉。
這是後衛導向的進攻套路，後衛在進攻半場不斷奔襲，滲透，直擊籃筐或三分線外給予回馬一槍。核心是外線，內線只需要一個藍領搶籃板，所以籃網才應卡利帕里的要求，交易來了範霍恩。
楊瑞接著說︰“我的意思很簡單，如果對方卡死核心後衛這一點，沒有好控衛，你根本沒法贏球。”
“呵，你是在教我嗎？我從沒見過比你更狂的年輕人。”卡利帕里狠瞪楊瑞，卻發現對方依舊風輕雲淡，露出一種讓人脊背發寒的微笑。
“你誤會了，我只是闡述一個事實，預測你在NBA那失敗而可悲的未來。”
既然不會留下，楊瑞就不會跟人客氣，他很清楚卡利帕里在NBA證明不了自己。
“我認為憑著陣容深度，是個人帶這支籃網就能打進季後賽。而你的戰術很容易被對手們研究透，最遲98-99賽季，球隊戰績會大幅下滑，我是老板肯定裁你，也許你不甘心這麼離開，會找支隊伍當助教以求翻身，可是沒用，最後你只會回到大學，貫徹那套‘我打我打’的戰術。”
听到詛咒一樣的話，卡利帕里怒了。“你算什麼東西？華人連個能打NBA的人都沒有，根本不懂籃球，就你也配評價我？”
“不配評價？人要有自知之明，你將來被球迷罵廢物，被網隊裁掉的時候，一定會非常後悔，如果你不是那麼自大，也許會是完全不同的人生。”說完，楊瑞起身慢慢走出了辦公室。
籃網，下地獄去吧，從沒拿過NBA總冠軍的腦殘爛隊。
這一刻，楊瑞深深體會到了什麼叫“懷才不遇”，明明你很有本事，最難的不是把工作做好，而是讓那些沒本事，卻有話語權的人相信你。
經理埃德和卡利帕里面面相覷，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年輕人，這是來應聘該有的態度嗎？應聘失敗了，口出狂言貶低主教練這種事，他們從沒說過。
埃德很納悶楊瑞為什麼有底氣這麼做，難道這個中國人真有兩下子？23歲就拿到教練資格的人屈指可數，五星訓練營的證書是貨真價實的。
“媽的，我就不信有球隊會要他這種人。”卡利帕里氣憤的說。
他沒把楊瑞放在眼里，他覺得楊瑞做球員都年輕。楊瑞回到曼哈頓，把目標改為了尼克斯隊。
尼克斯是季後賽強隊，之所以備選，因為他知道杰夫-範甘迪的帥位非常穩固，一直干到了2001-02賽季，而且這是個固執的家伙，未必願听助理的意見。
尼克斯優點同樣明顯，那就是陣容深度，在1995年到1999年，尼克斯一直有爭奪總冠軍的能力。內線有多名防守悍將，外圍兩個強力得分點，除了控衛實力差點外，應有盡有。
楊瑞有信心讓尼克斯變的更好，只要範甘迪肯听一些建議，不要一直追求防守贏球。
6月20日，楊瑞來到“紐約的門臉”——麥迪遜廣場花園。
他並沒有立即把簡歷送去尼克斯管理層，而是在附近的一家“回位小吃店”打工。這是華人老板開的店，看他形象不錯，做事利落，就讓他留下了，按時薪算工錢。
楊瑞已沒錢吃飯，不打電話向托馬斯求救的情況下，再不找個工作會餓死。這是一舉兩得，他要時刻關注尼克斯隊的情況，找好時機再去面試。
新澤西之行後他想明白了，如果就這麼拿著證書去肯定沒機會表現，他的年齡，資歷都會成為被判死刑的因素。
他必須要等，等其他教練來競聘，然後一起去做個比較。大家都有證書，總不能連讓他參加討論的機會都不給吧？
楊瑞前世記憶力很好，做了多年NBA資料工作，大事基本都記得。他清楚這個夏天尼克斯面臨的情況，範甘迪的日子並不好過。
上賽季，尼克斯第二輪3比1領先熱火。第5戰188CM的查理-沃德被211CM的PJ布朗抱起摔到了場外，兩隊隨即開始群毆，混戰十分激烈，賽後尼克斯包括尤因，斯塔克斯，拉里約翰遜等多名主力停賽，熱隊卻只有布朗停賽。
第六場尤因和阿蘭休斯頓雙雙缺席、第七場斯塔克斯和拉里約翰遜不在，導致球隊實力大幅下降。點火就著得尼克斯為他們的沖冠一怒付出了慘痛代價，被熱隊4比3翻盤。
這樣的方式出局，讓尼克斯老板、球迷都很憤怒。
尼克斯隊老助教雷克斯-休斯選擇了退休，另一名助教安迪-格利爾合同到期，響應帕特-萊利的號召，轉投熱火。加上1996年離開的鮑勃-薩爾米，尼克斯教練組就剩下範甘迪這個光桿司令了。
按照原本的歷史，被76人裁掉的錫伯杜會加盟，成為尼克斯的第一助教，其他人楊瑞不清楚。他就是想等錫伯杜，和其競爭。
76人管理層的眼光讓人無語，他們不但裁掉了錫伯杜，一同被裁的助教羅恩-亞當斯名氣也很大，後來到馬刺成為了波波維奇的好幫手。
楊瑞每天除了在小吃店當服務生，還抽空跑去球館和保安、門衛聊天，獲取第一手信息。他用特色小吃綠豆餅收買了一個叫肯寧的胖門衛，求他等有人來面試助教的時候，給小吃店打個電話。
功夫不負有心人，27日，楊瑞終于把錫伯杜給盼來了，另外還有一個人，是公開招聘。
“蕭瀟，我出去一趟，幫我給老板說一聲，急事。”楊瑞脫了工作服，朝一起打工的華人女生用中文喊道。
“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下午。”
楊瑞拿了證書，騎上門口送外賣的自行車直沖球館。小吃店距離球館隔著兩條街，他毫不客氣的公車私用了。
這個機會必須得抓住，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為此，球館辦公室的位置楊瑞也調查過，輕車熟路，遇到工作人員都想好了說辭。
“對不起，先生，工作區不能隨意走動，請問你有預約嗎？”女助理問。
“應聘尼克斯助理教練，我和兩個人一起的。”楊瑞微笑著遞過證書。
他沒說有預約，只表明來應聘的，玩文字游戲，就算範甘迪問起來也不算撒謊。
女助理剛見過兩張類似的證書，也知道管理層打電話約人今天面試，不疑有詐，微笑道︰“先生，請這邊請。”
“謝謝，我自己進去吧。”楊瑞為避免尷尬，故意支開了助理。
他先敲了敲門，听到“請進”的聲音後，才打開門走進去，屋里有四個男人，其中兩個他一眼就認了出來。
腦門 亮，頭發分在兩側略長，看起來歷經滄桑，跟鐵拳游戲三島平八似的小個子，正是1962年1月19日出生的杰夫-範甘迪，好吧，他其實才35歲。
另外一個穿西裝的家伙是錫伯杜，比楊瑞印象中年輕許多，平頭。錫伯杜也很好認，長的和蝙蝠俠老對手“企鵝人”似得。
另外兩個年長的白人他不認識，是球隊總經理厄尼-格倫費爾德和來競聘助教的肯-博伊德。
博伊德來頭不小，干過10年NCAA教練，曾經在70年代在NBA短暫效力過，是個身體素質糟糕的白人後衛。
“大家好，朋友介紹我來面試，這是我的證件。”楊瑞先朝著錫伯杜、範甘迪笑了笑，然後把證件遞給了厄尼，因為厄尼正坐在經理的位置上。
範甘迪是在場最有決定權的人，必須討好。
楊瑞朝錫伯杜笑則是混淆視听，給眾人一種錯覺，楊瑞是錫伯杜介紹來的，過了這次面視，如果被問起，楊瑞再說是其他朋友介紹的也沒關系了。
錫伯杜出于禮貌，也朝楊瑞笑了笑，他和博伊德都很驚訝，因為楊瑞實在太年輕了。
這亞裔是來競聘教練的？開玩笑吧？
厄尼問出了大家都有的疑惑。“你叫杰瑞楊，今年才23歲？華裔？”
“嗯，我在美國長大，今天只求一個機會展示自己，參與這次考核，我知道留下的希望非常渺茫，能學到點東西就很滿足。還請經理，範甘迪教練給我這個機會。”說完，楊瑞很有禮貌的朝著兩人鞠了一躬。
從來球館到進門這幾分鐘，楊瑞做到了機關算盡。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他把姿態放得這麼低呢？
厄尼點了點頭，就當他是被朋友介紹來的了。範甘迪同樣忽略了楊瑞是怎麼來的這個細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