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痴心不改
1
白帆返回公司後，又是一個人坐在辦公室發呆，他沉思起來︰“我在楊芳身上，總是找不到依凡那樣的吸引力。只有敬佩的感覺，而敬佩，能產生愛情嗎？”他擺脫不了對依凡的相思與纏綿。
他平靜了心情，調整了心態，決定去找依凡，發誓要與她好好談談。
他開車去找依凡，來到省藝術學院大門口，剛好遇上依凡，讓他好不興奮。
白帆老遠就喊道︰“依凡，我終于見到你了。最近，你出哪兒啦？”
依凡也發現了他︰“哦，我去了西部大山。”
白帆︰“去那遠地方做什麼？”想間接地了解，她是不是在有意回避自己。
依凡︰“在假期里，我們藝術學院組織社會活動，到西部山區進行藝術采風。”
原來如此，白帆高興地邀請她︰“走，今天是我的生日，好多同學正在泰諾大酒店等我們聚會。一定要你參加，也為你的到來接風洗塵吧。”
依凡不耐煩地︰“哎呀，又是些什麼同學，我們剛剛開學很忙，哪有時間啦。”
白帆︰“過去班上要好的周卓、李冰和劉朝霞等同學。他們一股熱情，你能不去嗎？”
依凡︰“他們有時間，對你一股熱情，可我沒時間啦。”
白帆︰“這是很重要的一次，請你一定給我面子。我還有重要事跟你說。”
依凡︰“我不是給了你多少次面子嗎？有事就在這里說吧。我真的很忙。”
白帆要用激將法了︰“今天是我的生日，你應尊重我呀。”
依凡無奈只好跟他一起去了泰諾大酒店。
當他們走進酒店大廳時，發現根本沒有所謂的老同學的人影。
依凡生氣了︰“你說的那些老同學呢？連個人影都沒有！”
白帆連忙說︰“他們……說好了要來的……不知是怎麼回事，還沒來。”有點緊張，支支吾吾。
依凡終于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本來想對他大發雷霆，又覺得是他生日，應該尊重他。強作笑臉對他說︰“今天我尊重你，祝你生日快樂！”
白帆遞給她裝了飲料的杯子，與她踫杯道︰“謝謝你，理解我的苦心。”
依凡一飲而盡︰“祝你公司生意興隆。”
白帆見她通情達理地給了自己面子，便有意用深情的目光盯著她。
依凡故意避開他的目光，又一杯，一飲而盡，把目光望向別處。
白帆在酒精作用下，神情恍惚起來，溫柔地對她說︰“依凡，你好像是不樂意。要不，我叫服務員換上別的菜，行不？”
依凡見他可憐的神情，心里有點輕視他︰“別這樣浪費，這菜都好吃。”
白帆︰“請……請你把目光，投向我好不好？你看我是不是……瘦了許多？”
依凡知道他在借酒發揮，只好正視了他一眼︰“我還沒注意，你真的是瘦了許多。”又垂下了眼皮。
白帆︰“你知道為什麼嗎？”溫馨地望著她。
依凡︰“肯定是你的公司忙啊。”見他那軟綿綿的神態，心里覺得怪別扭。
白帆︰“沒猜對。”有點裝腔作勢地，故作玄虛。
依凡見他的神情，要耍曖昧了︰“那就是身體出了毛病，要到醫院去檢查一下呀。”便一本正經地說道。
白帆︰“也不用，我去過。”擺了擺頭。
依凡關切地問︰“你去過醫院？醫生怎麼說？”
白帆︰“醫生說……我有病。”低下頭，有氣無力的樣子。
依凡問︰“什麼病？”
白帆︰“心病。”低下頭，把聲音壓得微弱。
依凡︰“什麼心病？弄得我好糊涂。”明白他的意思，卻又不願挑明，把目光投入了別處。
白帆怕她生氣，想了想︰“我想說句心里話，你可別生氣。”
依凡耐心地︰“說吧，我怎會生你的氣呢？”
白帆︰“那是為你而消瘦的。”
依凡覺得可笑︰“此話怎講？”
白帆還是不敢直說︰“最近，楊興從美國打來電話，說他找了個猶太姑娘的女朋友。”
依凡一笑︰“那可真是艷福不淺啦。”
白帆見她笑了，便抓住話機︰“他還說，我和你的關系發展得怎樣了，我說，我徹夜不眠地想你，你卻總是對我冷冰冰的。我能不消瘦嗎？”
依凡听完他的話，格格格地大笑起來︰“你從美國大洋彼岸繞那麼大的彎過來，原來是為了說這個意思？真讓我費解。”
白帆被她笑得有點懵了，但又喜歡地︰“你是希望我直接說？”
依凡馬上止住了笑，嚴肅起來︰“我說白帆呀，你別多心了，你那麼好的條件，你的身邊，又美女如雲，怎麼要對我死心眼呢？再者，我現在是在校學生。我也不具備做你的女友呀。”
白帆︰“請別這樣說，愛情是不談條件的，我是真心喜歡你，我才一直對你有這個想法。”一臉誠懇的表情。
依凡還是沉著臉地，嚴肅認真地說︰“主要是，我現在還在學校，以後的路，怎樣發展，誰也說不準。”
白帆︰“我知道，所以，我一直都很尊重你，也壓抑了自己的感情。可是，我看你和那個陽剛在一起，幾乎超越了同學間的關系，你怎麼解釋呢？”
依凡有點火了︰“你怎麼這樣說呢？那是我的自由。況且，我們是一起學習，相互幫助，也為了追求共同的理想啊。”
白帆︰“可是，理想是需要條件才能實現的呀。在當今的社會，干什麼都需要金錢。一個沒有背景的窮小子，他能幫你，你也能幫他，就能實現理想嗎？你太幼稚了吧？”
依凡听了他蔑視陽剛的話，又是火冒三丈︰“高干公子，請你不要這樣教訓我，也不要這樣小看人。也別怪我不尊重你，因為你首先沒尊重別人。對不起，我失陪了。”起身告辭。
白帆一臉沮喪地︰“依凡，你別走，是我說錯了……我不是瞧不起你們，完全是為了你好。”
依凡頭也不回地走了。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白帆後悔又忘記了心理醫生的話。
2
省歌劇院。陽剛來到姜教授家上聲樂課。一進門，教授就嚴肅地告訴他︰“決定你命運的音樂學院招生考試即將開始。你該有信心吧？”
陽剛︰“您為我花那麼心血，應該有信心，可是，真正要面對時，心里又沒底氣。”
教授笑望著他︰“你早就被譽為‘高音王子’，還沒信心？是謙虛，還是缺乏自信？”
陽剛︰“也許是太在乎結果了吧？”
教授︰“在乎是必要的，但，又不能過于。否則，就會成心理負擔。”
陽剛︰“我是有這種感覺。”
教授︰“不要憂郁，總之是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只要好好發揮，勝利是屬于你的。”
陽剛︰“我覺得，要辭去話劇團的工作就好。”
教授︰“你早就應該辭，為什麼拖到了現在？”
陽剛︰“我，我是提出過幾次了，可，妲妮不肯放我。”
教授︰“你和她之間是怎麼回事？”
陽剛猶豫了一下，說︰“沒什麼。”
教授︰“沒什麼，就該下決心了。”
陽剛點點頭︰“我知道了。”
教授︰“好了，專心上課吧。”走到鋼琴旁坐下，彈起了練聲音階︰“12345……”
陽剛帶母音跟著音階模唱︰“啊……啊……”
發聲完畢，教授問他︰“考試的曲目，確定了嗎？”
陽剛︰“確定了，一首中國作品《女歌》，一首外國作品《阿芒的詠嘆調》。”
教授︰“好的，就選這兩首吧。從音域、音色到風格，還有高音技巧，都適合你。”
陽剛︰“還有沒有更適合我的？我想多選幾首。”
教授︰“不要貪多，歌曲選得對路，是決定成敗的關鍵。”
陽剛唱起《阿芒的詠嘆調》︰“你在普努查的地方……”
教授要他停下︰“注意咬字要干脆，不能拖泥帶水。”
陽剛又唱︰“渡過了幸福好時光……”
教授又停下︰“有的字要咬得輕巧，口形要圓一點。”用手幫他把嘴弄圓。
陽剛繼續唱了一會兒。
教授︰“今天都唱得不錯。祝你成功，下課吧。”
陽剛︰“謝謝老師，再見！”
3
藝術學院。依凡下了課，就到大街上的花店里買了一束鮮花，上醫院看望生病的媽媽。
她剛走在路上，前面一輛小車，突然停在她身邊，嚇了她一大跳，以為遇上開車的“酒鬼”。
原來是白帆，他急忙從車上跳了下來︰“對不起，讓你受驚了。”有點嬉皮笑臉地。
依凡︰“白帆，你想謀害我？”生氣的樣子。
白帆︰“你誤會了，我會對你那樣狠心嗎？你去那兒？”
依凡扭頭就走︰“別費我的時間，我去醫院看我媽。”又覺得那天他的生日傷了他面子，有點過意不去，語氣溫和起來。
白帆以為那天她生氣了，會不理自己，現在正是個好機會︰“你媽生病了，我也陪你去看你媽。”
依凡︰“不要緊。那天是我失禮了，弄得你尷尬，是不是？”
白帆听她這麼說，心里踏實了許多︰“我作為你的同學，無論如何，我也要去看你媽媽。”
依凡︰“她只是一般的小病，不用麻煩你。你的公務又忙。”
白帆︰“喂，上車吧，我送你去，別固執了，看病人要緊。”
依凡見他這份好意，不能拒絕，便順水推舟上了他的車，去了醫院。
在車上，依凡不好意思，再次說起前幾天的事︰“那天你的生日，是我太沖動了，落得我們不歡而散。”
白帆見她溫和起來︰“不，不能怪你，是我的話說得不好，沒想到傷害了你，我的酒喝多了。”
依凡︰“我是這樣的人，輕視我的朋友，就是輕視我。所以就發了點脾氣，不過，過後就很內疚。”
白帆︰“我說句話，你又別生氣，我就是喜歡你這種性格。”
依凡︰“你又來了，我不喜歡別人在面前夸我。就連我的媽媽都不會。我是個低調的人。”
白帆︰“我媽也是喜歡在人前夸我，我也不高興。”盡力找到與她的共同點。
依凡︰“做媽的可能都這樣，難道你要這樣？”
白帆︰“你越是這樣，我就越喜歡，我真的不知自己是怎麼回事。”
依凡苦笑了一下︰“你越這樣說，我會越發脾氣，這又是我的性格。其實，像你這樣優秀的男士，女生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你的愛情，可信手拈來。”
白帆︰“可是，我也是這種性格的人，別人夸我，我是喜歡。可唯獨你，這樣看我，我們就會有距離。請你別這樣用仰視的角度看我，好嗎？我們是平等的。”
依凡︰“可事實上是這樣，怎能掩蓋得了？”
白帆︰“改變事實的是態度，因而就沒有改變不了的事實。”
依凡第一次在他面前無語了。她沒料到，他第一次這樣吐露自己的真誠。她覺得他像變成了另一個人似的。
是有人指點他，還是他真實的流露？他歷來是听媽媽的話，難道是他媽？
二人來到了醫院。白帆隨依凡走進了病房。
依凡手捧鮮花喊道︰“媽媽，您好些了嗎？”
媽媽︰“好多了。”她發現躲在女兒身後的白帆。
依凡連忙介紹︰“白帆今天也來看您的。”
白帆走上前親熱地說︰“伯母，您好些了嗎？”
媽媽臉上笑容燦爛︰“好多了，好多了，謝謝你也來看我。”然後又夸女兒︰“我們婷婷這孩子，就是有時有點脾氣。其他都好，也懂事。”
依凡見媽又在嘮叨自己，忙說︰“媽，您又要說什麼呀，我才不喜歡在別人面前夸人。”
白帆︰“是的，依凡是個非常優秀的女孩，我讀書的時候，就很敬佩她，她不喜歡張揚。”
媽媽樂哈哈地︰“是嗎？難怪，婷婷經常說起你。”
依凡見白帆在拍媽媽的馬屁，有點生氣地︰“白帆？你怎麼也落井下石呀？”
媽媽︰“別人是喜歡你才這樣啊。”笑眯眯地。
依凡︰“可是，我從來沒在人前人後夸別人啦？”
白帆︰“是的，那時候，你好用功，一心只用在功課上。”
媽媽︰“現在不是那個時候了，可以經常來往，有時間，你可以去我家玩吧。”
白帆高興地︰“我一定去的，一定去的。”他堅信男追女，如隔山，首先要過岳母關。見她媽媽主動發出了邀請，心想，真是天助我也。
依凡心急了︰“媽，您怎麼隨便就邀人家作客，他是公司總經理，公務忙，耽誤人家的時間，就是損失他的金錢。”
白帆︰“伯母，我不很忙的，有時閑著沒事。你看，今天就沒事，所以才看您的。”
媽媽笑盈盈地︰“那就好，一定要去，一定要去！”
白帆滿心歡喜地︰“那當然，那當然。”馬上從口袋里拿出一疊鈔票︰“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沒給您買花，這個實在些。”
依凡馬上制止他︰“白帆，我們同學之間，怎能這樣客氣？你能來看我媽，我就感激不盡。”用手攔住了他。
白帆決不會失掉這個機會，堅決要把錢塞給她媽︰“這是給你媽補身子的營養費，你不能沒孝心啦。”
依凡媽也堅決不要。
白帆又執意要給。
依凡火了︰“這孝心應該是我盡的，輪不到你呀。你不要這樣，否則，我不理你。”心想，用金錢，就是褻瀆我。
白帆見她發了火，便把錢收回︰“依凡，你別誤會，我是真心的。我說過，要改變實事，就要改變態度。”
依凡在他面前，第二次無語了。
依凡媽︰“白帆呀，年輕人不要這樣客氣，你去我家做客就是。”
白帆見依凡好像被自己的話打動了，為讓她有思考的余地，便起身告辭︰“好的，伯母，我一定會去，依凡，我先走了。”
依凡站在那里沒送他。他獨自一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