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年的元旦，其實並沒有多少節假日的氣氛。
國家雖然法定這一天為休息日，可真正落實到位的企事業單位，並沒有多少。
至于廣大職工們，也沒有意識到要主張自己的這項休息權利。
因為席卷全國範圍內的改制下崗熱潮，正開展得如火如荼。
各個都捧著飯碗戰戰兢兢著呢，哪還有心情去主張自己的合法權利。
不過吳濤名下的公司，並不在此列。
所以頭天晚上，他便和施千雪打了一個賭，賭1998年的第一天誰會醒得更晚。
賭約乍听起來有些奇葩，可從施千雪的嘴里說出來，實在是不足為奇了。
吳濤果斷應戰了。
在能吃能睡這方面，他堅信自己這年輕的身體，毫不比一向以睡美人自詡的施千雪遜色。
一覺睡到日上三竿，豎起耳朵一听，家里頭格外清淨、落針可聞的，以至于客廳里的電話鈴聲尤為刺耳。
一遍又一遍的，外頭也沒有接听的動靜。
施千雪肯定在睡大覺，可是這施千美應該是還在的，怎麼也會放任電話響個不停呢？
原本吳濤也打算不管不顧的，可是左右一琢磨，才突然想起來，自己的手機昨晚為了賭約，特地關機了。
當下摸過床頭的手機，迅速開了機。
果不其然，下一秒，電話便打了進來。
頭一個便是林遠山的電話，“哎呀，吳總，你這電話可真是難打啦！我打了起碼八十回了，現在總算是接通的啦。”
“對不住，林老板。”吳濤微微表示歉意。
至于林遠山也不可能真往心里去的，當下輕描淡寫地道︰“沒事的啦，像吳總這樣的人，在今天這樣的日子里，肯定是邀約不斷，應接不暇的啦。”
“……不過就算是這樣子，我老林還是希望吳總能夠來參加一下我們江東省的台商聯合會。以吳總的身份和地位，如果能夠作為特邀嘉賓到場，我想一定會讓聯合會蓬蓽生輝，也讓我老林倍有面子的啦。”
“這個……”吳濤忽然覺得有些棘手了。
打心眼里，對于這種社交場合，他是有些抵觸的。
可是林遠山作為元啟科技的得力合作伙伴，一直以來，還是相當給力的。
加之現在又因為下一代彩屏的問題，雙方關系處于小小的敏感期，如果他一口回絕，多少會讓對方有點小想法的。
“林總，你也知道，今天這種日子，我真是有些忙不過來。這不，省里頭組織了好幾場交流會的，我還在琢磨著要不要去呢。”
鋪墊完了之後，吳濤話鋒陡然一轉，“這樣，林總，我得看看日程表。但凡能抽過身來，我一定準時趕到！你看行不行？”
林遠山雖還有些不甘，可話即已說到這份上了，他也不便強求了，“好吧，吳總！”
掛了電話，吳濤是如釋負重地長出一口氣。
左右一琢磨，找個人代自己過去吧，在和這幫台商的關系上，還真沒有合適的人選。
楊戈勉強能算上半個。
正思忖間，外面的門鈴開始急促地響了起來。
施千雪依舊沒有起身開門的意思，這爭強好勝的心思，也真是絕了。
眼見門鈴和客廳里電話鈴交替著此起彼伏，吳濤只好起身出去，打開了房門。
“咦，裴秘書，你怎麼來了？”
雖然是節假日，倉促上門的裴穎仍舊穿得格外職業，不同于以往的是俏臉上的急切之情。
“老板，原來你在家，怎麼電話打不通呢？”
“哦，我才睡醒。”吳濤坦白相告。
裴穎听了，差點吐血，“老板，我這電話都要被打爆了，今天省里市里好多場聯誼會的，邀請你參加呢。”
吳濤頓時撫著額頭，沒想到剛才搪塞林遠山的戲言，竟然轉眼就成真了。
將裴穎讓進家，吳濤給她倒了杯水道︰“都有哪些場合，你說給我听听。”
裴穎喝了口水，翻開隨身攜帶的本子，一一地數道出來。
吳濤一听，還真是不少。大大小小的座談會、聯誼會什麼的，多達五六場！
而且多多少少都帶有點官方性質，只是這官方性質又不太嚴重，屬于錦上添花的那種。
加之這些個會議的主題，都比較明確。
吳濤稍一思忖，便把這些事拍給了那些得力下屬。
關于下崗改制的經驗座談，薛佳倩自始自終參與了北江玻璃廠的改制過程，去參會座談的話，會比自己更深刻。
至于金融市場的專家座談，這個非秦瀟瀟莫屬了。
作為江東省首屈一指的民營投資公司總經理，無論是秦瀟瀟的資歷還是位置，應付這場座談，都綽綽有余了。
此外，還有互聯網的、水飲行業的交流會，移動通信的聯絡會……
一番安排到最後，裴穎總算大氣一松，抬起頭來，一口喝干了茶水道︰“對了，老板，這些個會議全都拍其他高層領導去，你有什麼另外重要的會議日程嗎？”
這個好奇寶寶，這是你該問的嗎？
吳濤瞥了裴穎一眼，旋即補充道︰“有，比如說這台商江東聲聯誼會之類的，我正愁分身乏術，去趕哪一場呢。”
就在這時，施千美提著豐富的食材回來了，一進門便听見吳濤的話語，當即確認道︰“小濤，你也接到台商聯誼會的邀請了？”
這倒是巧了。
吳濤點了點頭。
施千美放下食材，走過來道︰“爹地昨晚打電話通知我代表施家去參加。這還是我們施家頭一回參加台商聯誼會呢，心里還真有些緊張呢。”
裴穎起身沖施千美點了點頭，打過招呼。
吳濤摩挲著脖子道︰“我也正愁怎麼回絕林遠山呢，難辦！”
“既然這樣，你陪我一起去好了。有你給我撐腰，我也能膽壯幾分。不管怎麼樣，初來乍到的，我一定不能給施家丟臉。”
面對施千美滿臉期待的樣子，吳濤左右一琢磨，點頭道︰“行吧！”
回過頭來，對裴穎交代道︰“接下來再有任何邀請，全都回絕，就說我已經有約了。”
裴穎合上本子，當即起身道︰“那我先去通知其他人了。”
送走了裴穎，吳濤洗漱完畢，吃著施千美溫過的早餐，這才注意到二表姐始終沒動靜。
這裝得也太久了吧。
于是推開門一看，施千雪那睡姿，四仰八叉的，實在是慘不忍睹。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她真的還在睡。
在下服了！吳濤默默地關上門，內心里是心悅誠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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