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鹿血酒是壯陽的補小說天子在這種時候送來,簡直就是在消遣他。
一扭頭看見綺羅幸災樂禍的表情,分明在說您的判斷很正確,主母就是在消遣您。您那活兒還行不行啊別在蕃邦女人那里臨陣回槍,丟了咱東夷男人的臉,也別被鶯鶯燕燕,一夜七次地掏空了身子。補補吧,補補總沒有錯。
無論皇帝陛下是懷疑他的能力,還是懷疑他的定力,這都是攝政大人無法容忍的。
更何況,要他來招待夏家兄妹的就是皇帝祖宗本人。
這個傻妞鴻昭的臉都快氣綠了。
花魁娘子無限同情地眨眨眼,一臉正經地說起下流話︰屬下們自然知道主公大將風度,必然槍法高妙,能進能退,招招致命,且絕不濫殺無辜。陛下有疑慮,主公也不必過于憂心,依屬下之見,還是負荊請罪,快回天子駕前,攻城略地,繼續操練為妙。
一番話,把惡來和蓮生全都講得幾乎要笑斷腸子。
鴻昭的臉綠了又白,白了又綠,天知道,他已經多久沒有沾到傻婆娘的身子了,偏偏她還用這種東西來惡心他,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憤憤然把包袱拍到案上。
不去他娘的回去看戲。綺羅,讓他們演斗天門,全都上去,打得好的有賞,偷懶的不給飯吃。
主公,綺羅蹙了眉,這蕃邦的世子和郡主都在,您演斗天門是不是太傷和氣了天子會怪罪您招待不周的。依屬下看還是原來的龍鳳呈祥最好。
龍鳳呈祥好,我這就去扮上。娘子,我按哪個國的規矩扮蓮生小姑娘趕忙幫腔。
笨丫頭,北地胭脂嘛。綺羅諄諄教導。
哦哦蓮生竊笑不已。
鴻昭咬牙不語。片刻,方不置可否地冷哼了一聲,抬腳要走。
主公這這酒
終究是惡來多事,頗感可惜地提起了包袱,示意他忘了東西。
鴻昭眼楮微眯,漾出一絲可怕的寒意。
賞你。喝完了,再去隔壁天水居,尋個清俊小官泄火。
這
看見蓮生在邊上咋了舌,一臉我的媽呀,原來如此的表情,黑面小將頓時慌了神。
主公末將不喜歡男人的末將何曾喜歡過,這這蓮生我我
惡來急忙把那燙手山芋扔回案上,手足無措,百口莫辯。
戲散了,東皇親自把安北公姐弟二人送回了府上。
安北公夏攸宇恭恭敬敬,誠惶誠恐地致謝行禮,鴻昭也百倍尊重,溫言關照。
可是男人們的虛情假意,終究抵不上車窗里,寧狄郡主夏攸寧脈脈含情,眼波流慧的嬌羞。
回程路上,綺羅一直在回味夏攸寧那張純美的笑臉,越想,心頭就越是升起一股悲涼。
夏攸寧的清純當然是假的,這是她一眼就能看出的。這個女人欲拒還迎,引逗男人的技巧早已爐火純青。
她敬佩這位同行。
諸侯紛爭,天下大亂,就連金枝玉葉的王女也要來這里賣身求和。這個夏攸寧的背後一定也有故事,情節一定會比她綺羅的更精彩,可是她沒有心情去猜想那些曲折。
十年來,她已經見識了太多的城池被攻佔。
第一個,就是她的家鄉。一戰之後,蠻兵的馬就只有兩個功能馬邊懸男頭,馬後載婦女。
她記不清自己對多少男人罵過叫過,後來她不再喊叫了,她開始學會假笑,那樣,她才不會死得太快,她的身體才不會太痛。
綺羅以為自己會在蠻國軍營里油盡燈枯。
終于有一天,主公把她和那些同鄉百姓一起救了出來。
鴻昭無能,累父老受難。
他流著眼淚,對他們下跪道歉。
嚎什麼喪前番戰敗,就是源于你的婦人之仁
靖王嫌他沒有出息,狠狠踹了一腳,結結實實罰了他五十軍棍,皮開肉綻,鮮血淋灕。
那一年他才十六歲。
她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到他哭,那以後,他攻城拔寨,坑殺敵軍,讓所有人聞風喪膽,也就再也沒有了眼淚。戰勝要比哭泣有用多了。
綺羅不能回家,她已經沒有家了。她也不想再和任何一個男人歡好,因為有了他。
好在蠻軍營中日復一日的折磨,已經讓她掌握足夠的技巧,能夠穿得嚴嚴實實就迎得男人們的歡心,她裝成賣藝不賣身的清倌人,弄得他們五迷三道,然後在適當的時候,把他們宰掉。
她要做主公最快最美的一把刀,盡管他一次次請她歸隱,說讓女人出陣是丟人現眼。可是刀就在那里,即使被刀鞘保護著,也不會改變里頭的鋒芒。是她自己甘願披肝瀝膽,盡忠效命,主公不能因為她是個女人就看不起她,剝奪她做義士的資格。
她不難過,更不埋怨,要做義士是她自己的事,與誰都沒有關系,與他也沒有。
至于那位送來鹿血酒的女天子
綺羅笑了,她無奈地望望前頭馬上那個高大英挺的背影。
說到底,女人,都是一樣的吧
皇帝陛下既然可以深明大義,好像十分懂事地成全朝廷與蕃邦的情義,又為什麼要刻薄捻酸,送來這壺壯陽酒呢
鴻昭,是她的臣子,更是她的男人。她可以冷靜睿智地差遣臣子,可要分享男人時,就連九五至尊也會失態
綺羅明白,鳳翎送這鹿血酒來,是賭氣,更是挽留,如果主公今夜將錯就錯,就按照天子的旨意,變成精壯雄鹿,那上林苑里色厲內荏的女帝又能如何呢
就連她,也不能如何吧
與其在御座之上千秋長樂,不如在他肩頭一夕痛哭
上林苑里的那個女人,也在惶恐不安地等著他的恩賜啊。
可惜青驄馬上的笨蛋大概並不明白,只是死撐著面子,覺得天子反復無常,無理取鬧
這就讓綺羅更加感慨了。
男人有時候,真是十分可厭的。
主公,屬下已經仔細看過了,那位郡主與屬下其實是一樣的人,您信是不信呢綺羅緩緩帶韁,笑笑行到鴻昭身邊,發現他坐在青海驄上,愁眉不展的,只是定定望著夜路。
我信,可是她不一定信。
誰惡來沒有听懂,看見綺羅壞笑著沖他使眼色。
哦
惡來听懂了,接著便立刻發現了更了不了得的事。
主公,錯了,錯了您要往哪里去回府的路是在東邊。
鴻昭駐了馬,面孔陡然通紅,墨跡了半天,方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我上林苑謝恩
綺羅愣了愣,前仰後合地爆笑起來,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好欠張三不還李四,甚好,哈哈
這才是她的主公,滿肚子黑心腸,兩只手沾滿血,可是腦袋里頭卻長了一根笨筋,從來不曾轉彎,哪怕這根笨筋會要了他的命,他也死不悔改,這讓他與那些英雄豪杰們都不一樣。
她不曾看錯他,更不曾愛錯他。
可是
欠張三不還李四
她不是張三
鴻昭尷尬得面紅耳赤,咬牙切齒看
著對面的女死士。
她笑了好一陣,方揉揉眼楮,悠悠道︰主公要去也行,可別忘了帶上算盤。
算盤我又不是去算賬。
鴻昭一臉茫然,綺羅則十分認真︰主公錯了,是要去算賬的啊,讓您帶上算盤不是拿來打的,而是拿來跪的。
你
未等主公反駁,綺羅已經笑呵呵一打馬,帶韁轉身,迅速消失于茫茫夜色中。
主公咱們還去嗎
邊上隨侍護駕的惡來一張臉已經因為憋笑而扭得亂七八糟,痛苦不堪地望著鴻昭。
唉
鴻昭扶著額長嘆一聲,生平第一次,他知道了什麼叫做丟人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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