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木藤咖啡坐落在育英學校斜對面,是一棟頗有年頭的層獨棟建築。一樓大堂,二樓包廂,樓是老板的自住宅邸。
店里不止賣咖啡,還提供茶點和西式簡餐,價格對窮學生來說稍貴。但它裝修高檔,環境雅致,服務周到,非常符合育英那些家庭條件優渥的學生的格調需求。
冥修社成員就經常在開會之後集體到此吃工作餐,反正社團經費充裕,不在乎這點兒小錢。
木藤的老板兼任主廚。方白很喜歡他做的“𤤾烤鮭魚蘑菇奶油白醬意大利面”,應小唯則經常點“全麥酵母松餅”。
至于咖啡的味道,不提也罷。常客都知道他們家不做現烘現磨,只有沖泡的免煮咖啡粉。
時隔多年,重新走進木藤咖啡,方白發現店里變了裝潢。裝修風格更加大膽,主題元素清新時尚,集裝箱、木構吊燈、鋼網樓梯、木構花壇……
方白選了個靠窗的沙發,點了杯最便宜的美式經典,放在桌上不喝,等著應小唯。
時值暑假,店內很是冷清,一樓大堂算上他只有兩桌客人,遠處另一桌的年輕女子也是獨自一人。
四點整,店門被推開,應小唯來了。
她比當年更美。歲月,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化妝師,在她臉上輕描淡抹,減了幾分天真,增了幾分優雅,留下知性與成熟的淡淡痕跡。
為了這次見面,她做了一番精心的打扮——紅色修身的連衣短裙奪人眼目;高腰深v領露出前胸後背大片性感的肌膚;栗色長發髻低盤,顯得溫婉又大氣,整個咖啡廳都因她的到來而增加了幾分光彩。
看見窗邊的方白,她揮了揮,快步走來。
方白起身迎接,聞到一股細微的紅酒味。
應小唯在他對面落座,跟服務員要了一杯拿鐵。
等待拿鐵的間隙,兩人沉默著,氣氛一時有些凝重。
方白捏著小湯匙,繞著杯口輕輕畫圈,攪動咖啡。
應小唯主動打破沉默,問道︰“你現在怎麼樣?”
方白放下湯匙,“非常健康!”
“去醫院檢查了嗎?”
“沒必要。冥修者怎能不了解自己的身體,”
“你修為還在?”應小唯很是驚喜。
“現在只有凝神境界。你呢,還沒入冥?”
“凝神已經夠用啦,大周十八億國民,入冥不到兩萬,我早就放棄進境的妄想了。倒是你……听說有人頭部受傷後修為盡失,你還有凝神,真的很幸運!”
應小唯以為他是從入冥掉回了凝神,卻不知方白是從零開始,于短短幾天內重修出的境界。
“修行永無止境啊,”方白喟嘆一聲,把話題引到對方身上,“你回老家忙什麼呢?”
“江南醫藥研究院不是在洪州嘛,我來找他們談合作。”
“醫藥研究院?”方白有些奇怪。
“嗯,我博士讀的生物制藥,如今在元康集團的華亭研發心,做成藥研發的項目經理,有個項目正在跟研究院溝通,希望能合作吧。”
“不錯呀,”方白誠懇地稱贊。
元康集團是應氏家族一百多年前創辦的醫藥企業,發展至今已成為國內最大的制藥和保健品公司之一。應小唯回國才一年多,就能當上項目經理,或許有幾分家族因素,但如果自身沒兩把刷子,也絕對做不了這份工作。
“不錯什麼,我正發愁呢!”應小唯蹙眉抱怨,神態十分可愛。
“哦,愁什麼?”
“研究院有個叫馬宏的教授,是藥液體制劑方面的專家,最近研究出一個專利,是關于難溶性成份的�溶方法,非常有前景。國內外好幾家醫藥公司搶著找他合作。結果這位老先生玩起失蹤,沒一家能找到他人。我都撲空次了……”
“這倒奇了,握高價專利卻躲著不見人,這馬教授莫非起了奇貨可居的心思?”
“誰知道呢!听研究院的人說,馬教授正跟一個姓陳的老道在山里修行。真是……”應小唯越說越沮喪。
這時,服務員端上了拿鐵。
她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趕緊補救道︰“哎,我怎麼淨跟你說這些!對了,你知道太谷大學招生辦有個姓洪的副主任嗎?我跟他打過一點兒交道。之前踫巧遇見他,說了你的事——”
“我的事?”
“你不是被太谷免試錄取,後來那個……”應小唯怕傷了方白自尊,故意含糊其辭。
方白倒沒什麼所謂,接話道︰“後來我成了植物人。”
“嗯,就是,我跟洪副主任提了一句。他說你的事現在網上熱度炒起來了。關于太谷大學是否應該恢復你入學資格,社會上爭議很大。洪主任說,今年招生工作已經結束,直接恢復基本不可能。不過你情況特殊,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參加明年的特殊人材保送計劃,不用高考,通過學校測試就可以……”
方白心里一暖,明白了應小唯約見他的真正原因。
來洪州找馬教授多半是托詞,遇見招生辦副主任也未必是偶然,她其實是想為方白上大學稍盡心力。畢竟在大周帝國,上重點大學仍是許多寒門子弟提高社會地位的唯一途徑。
方白無權無勢,憑什麼要全國排名第一的太谷大學優待?
所謂“如果有需要”,是誰的需要?
當然是元康集團應大小姐的需要!
“謝謝你的關心……”方白輕輕搖了搖頭,“但我另有安排。”
“啊?”應小唯很是意外,“什麼安排?”
“暫時不能確定,”方白聲音不大,態度卻很堅決,“不管怎樣,還是謝謝你!”
“什麼安排比上大學還重要?”應小唯十分不解,更有點兒不開心。沒想到自己一番好意,對方全不接受。
她不甘心地繼續勸道︰“你高成績那麼好,現在還有凝神境界,稍微復習一下,肯定能通過的,測試又不難……”
“不是考試的事,”方白笑了笑,“太谷大學就算了吧!十年前沒去成,十年後又何必再去?這個命,我認了。”
應小唯還想要說什麼,方白卻擺了擺,示意她毋須再勸。
他主動轉移話題道︰“听說,我出事後,前兩年有不少老師同學去家里慰問探望,第年就只有你一個人去了?”
這話有幾分誅心之意。
應小唯听到的瞬間更是聯想起自己這幾年刻意的遠離,俏臉不由漲得通紅,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
“……是,我承認!只有前年去看過你,後來都沒再去了,但是我絕對不是不關心你!我出國上學課業緊張,每年連春節都不回家……”
方白見她誤會,一副著急辨白的模樣,不由覺得好笑又有趣,便捉住她胡亂揮舞的雙,柔聲道︰“我知道的,你不是不想去,是不忍心見我昏迷的樣子,怕看了難過,你的心情我全部明白!”
他當然明白。
直到見面前,他對應小唯的懷疑都未消除,現在近距離看著對方的眼楮,他才徹底放下了戒備。
因為那雙眼楮里藏著歉疚。
相由心生。以他對應小唯的了解,若對方真與加害自己的陰謀有關,那種程度的悔恨會徹底毀了她。將她變得面目猙獰,並在重逢的時刻內心充滿恐懼與不安,而非單純的歉疚。
應小唯歉疚,是因為她痛恨自己的懦弱,自認為拋棄了對方,年里都沒有勇氣再去看方白一眼。
當方白說出“你的心情我全部明白”,她仿佛渾身都失去了力氣,一下子癱軟在沙發上,只有雙緊緊反握住方白的,再也不肯松開。
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你知道嗎?我點多就到了。司把車停在路邊,我卻一直不敢下來。我隔著車窗看見你從育英校門出來,進了木藤咖啡,眼看著馬上就到約好的四點,還是一動都不敢動。多虧車里有酒櫃,我就喝了一大口給自己壯膽……”
“怪不得聞到一股酒味,”方白笑著說。
“要是沒有這口酒,你今天就見不到我了!”
“可你還是來了。”
“我來,是因為有一個問題藏在心底很久,無論如何都想知道答案!”
應小唯抬起頭注視方白的眼楮,幾乎是一字一頓的問道︰“十年前,在廬山,你是不是想自殺?”
自殺?
這話問得毫無來由,方白不禁為之一愕。
十年前,他正春風得意,根本沒有自殺的理由。
應小唯為什麼要這麼問?
難道,有人跟她說了什麼?
當時在幡桿峰頂,十幾個人擠作一團,場面十分混亂,他被人踢下山崖的情景沒有目擊者是可能的。但這種惡**故發生後,正常情況下,同行者一般都會傾向于認為是意外事故吧?
據沈秀梅所說,當年之事,警方認定的結論是︰違規攀登,意外失足,與旁人無涉。當時在場的所有人互相作保,稱方白墜崖時,未遭他人推搡、踫撞,連應小唯也確認了這一點。
方白原以為,這只是學生們害怕惹禍上身或為了避免經濟賠償故意串通捏造的謊言。現在看來,其另有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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