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個魯易的生平資料,都在他的手機里。
不過他不想過問,他今天都不打算說出來,畢竟知道是一回事,坦白出來,就完全沒必要。
但是喬蕊似乎對這人很上心,到底是患難中的朋友,相識于落難的,即使才相處一天,已經有些感情基礎了。
況且,喬蕊本身就是比較容易心軟的類型。
他不想她一直揣揣不安,便打算,把事情說清楚。
你的證件不能讓你回國,因為你有案底在身,並且還是殺人重刑,所以你只能躲在這里,美國的那幾個貧民區,都是可以逃避警察耳目的好地方,這種地方復雜,罪犯太多,但你有沒有想過,這里,也禁錮了你,就仿佛是另一棟監牢。”
魯易嘴唇蒼白,臉也開始發青,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人居然全都知道了。
他是怎麼知道的?在美國,他有另一個身份,另一個名字,魯易是他的本名,以前他從沒用過,可是他還是查到了,他甚至都看清楚他的容貌。
魯易說不出話來,他的確犯了法,在這里也的確是逃難,也就因為如此,他不能離開,走到任何文明發達的地方,他的臉只要出現在任何的攝像頭里,他立刻就會被抓到。
在剛剛逃亡的時候,他也是想盡各種方法想回到中國,偷渡也好,別的方法也好,想了無數。
最後發現,都太困難了,他在美國沒有這些關系,也沒有這種勢力去接觸這些關系,因此,他只能躲在境內最遠,也最混亂的地方,安靜的等著十年的追訴期結束,然後,便可以光明整大的離開。
魯易從小就來美國,幾乎已經是半個美國人,但是一次次的被其他美國人傷害,最後甚至因為失手殺了人,毀掉自己,這個時候他才知道,祖國兩個字,代表著怎樣的意義。
可是目前,他根本回不去。
就連還在中國,卻已經八十九歲的外公,都無法回去探望他一次。
還有七年,七年實在太長了,他真的不確定,等他恢復自由,外公,還在世嗎?
畢竟,那位老人只有一個人住,身邊連個伺候的親人都沒有,只有政府沒給星期會有義工,去幫他做一些事,打掃一下家里,幫忙做一餐飯的。
喬蕊買了咖啡回來。
景仲言接過,喝了一口,太難喝了,就順手放在了病床的床頭櫃上。
他牽起喬蕊的手,打算離開,最後看了魯易一眼︰“如果你決定離開,回國的事,也簡單。”
魯易頓時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簡,簡單?可是我……”他說了一半,看見喬蕊,反射性的閉嘴了。
小事。”景仲言淡淡的說,眉目間,仿佛真的那只是件小事,很容易解決。
魯易半信半疑的,但是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說的是真的,這件事對他而言,或許真的只是件小事。
如果是這樣……
那自己,真的可以回國嗎?
可是他還是擔心,畢竟一離開這里,或許就會被抓,如果這個男人只是說說而已,並不能做到幫他潛逃回國,那麼他的余生,都將在監獄里度過。
魯易感覺,這是一個賭注,他下不了決心。
景仲言也沒時間一直等他,只淡淡的又丟下一句︰“戴維會跟你說,你可以問他。”說完,牽著喬蕊,往外面走。
喬蕊一步三回頭,看見魯易臉色難看的坐在那里,嘆了口氣,問身邊的男人︰“你們到底聊了什麼,他表情看起來不太好。”
她話音剛落,他就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她。
喬蕊不知他突然停下做什麼,眨眨眼。
他卻一把扣住她的後腦,狠狠的擒住她的唇瓣,在他的嘴上留下他的印記,才抵著她的唇,不高興的說︰“你對他,很殷勤。”
嗯?”喬蕊莫名的被他咬住,不明所以︰“什麼殷勤?”
他眯著眼,視線緊了緊。
喬蕊回憶了一下,不確定的問︰“你是說我幫魯易弄枕頭?”
他沒做聲,表情卻依然不好。
喬蕊覺得他好幼稚,挽住他的胳膊︰“只是一個小舉動,朋友之間照顧照顧罷了。”
他不置可否,臉色卻沒有松緩,繼續往前走。
喬蕊還是被他牽著,兩人走得很近,幾乎挨著。
她看著他還沒松氣的側臉,嘗試性的開口︰“真奇怪,你明明做過更過分的事,我卻沒這麼計較,真不公平。”
她嘟噥著嘴,估計把唇瓣撅起來。
他看著她的摸樣,捏住她的唇︰“撅得太長了。”
喬蕊故意哼了一聲,卻仔細的注意他臉上的每一寸表情。
他放開她的嘴,看到走廊那邊,戴維正在和下屬說話,正在等他們,便拉著她,繼續走過去。
喬蕊沒等到想等的東西,眼眸低垂一下,掩蓋住眼底的黯然,老實的被他拉著。
戴維安排的是一輛並不算大的自駕小型飛機,有錢人一般喜歡玩的東西,在這里,卻是實實在在的代步工具,至少能把他們送到附近的城鎮里,畢竟開車出去,到底要花太多時間了。
喬蕊還是第一次坐這種飛機,有點新奇,景仲言為她檢查安全帶,還有頭盔等等其他東西,等到確定安全了,自己才開始弄。
飛機已經開始發動,螺旋槳呼啦嘩啦的轉了起來。
下面,戴維沖他們擺手,喬蕊也回了一個手勢,景仲言卻只是淡淡的點了一下頭,他似乎對別人,總是很難得有熱情。
不管這人是不是他的朋友。
飛機上空,朝著預定的方向,駛去。
喬蕊小時候有點畏高,也是後來去了外公家,開始野了,還學會爬樹什麼的,才徹底沒了這種毛病。
小型飛機並不會飛太高,至少不是大型飛機那種高度。
從喬蕊的角度,她能看到下面漸漸邊小的異國城市,那個貧民區,轉眼間,已經變得只有巴掌那麼大,接著是前面,一大片的公路,還是黃土坡,再往前面,就是稍稍文明一些的地方,綠化也開始搞得很好。
喬蕊一路看著,看得很興奮,就差把臉都貼在玻璃窗上了。
景仲言看著她雀躍的小摸樣,只是這麼看著,就好像在看全世界。
她看風景,他看她。
就是這麼一個狀態。
想到了她之前故意說的那句話,還有今天早上在酒店,她表達的那個意思,他眉宇稍稍沉了一下。
喬蕊需要一個解釋,他听出來了,但是他是一個不善于解釋的人,夫妻之間貴乎坦誠,他了解喬蕊的一切,包括她的心情,他甚至能從她的任何一個表情,猜到她當時在想什麼。
她太簡單了,總是那麼容易讓人看透,況且,在他面前,他又從未掩飾過。
可是她總是看不透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景仲言選擇不把那些事說給她听,就是不想她去接觸那些黑暗。
尤其是他之前對成雪的利用,是建立在景仲卿這個人的基礎上,而當她知道,景仲卿就是喬蕊口中念念不忘的時卿時,他又怎麼可能坦白的告訴她,我要對付的,就是你那個青梅竹馬,就是你從小依賴並且試做親人的時哥哥。
瞞下這件事的同時,他和成雪的關系,在喬蕊眼里,就變得模糊起來。
而這次的事,雖然明知道背後做手腳的,是她母親,但是他也不好告訴喬蕊。
怎麼說?我的母親為了拆散我們,甚至想殺了你。
一個男人,能把這種話輕易說出口嗎?
喬蕊本身就對他,為了她與家人鬧僵,而顯得異常不安,時不時的,就想在那對夫妻面前,表現得盡量好一點,再好一點,更好一點。
他說出來了,明顯,是個她重重一擊。
他無法說出口,那麼,她就開始越想越多。
女人是復雜的動物,她們的腦子,總是善于把很簡單的事,復雜化,尤其是這件事本身就曖昧不清的時候,她們更是喜歡加入自己的臆想,並且還試做真相,越想越多。
他現在唯一的慶幸的是,她還沒有選擇懷疑他。
在這麼多漏洞,這麼多古怪的情況下,她沒有將懷疑或者排斥的種子,灑在他身上。
這說明,她愛著他,用愛,在克制這種胡思亂想。
想到這里,他眼神又柔軟了,捏著她的手,將她的小手,牢牢的攥在手心。
喬蕊突然被他拉住,轉頭看了他一眼,見他就這麼看著她,目光柔順。
她好奇的眨眨眼,卻很快拋之腦後。
又繼續看下方的風景。
她發現,從高空看地下,那個視覺效果,真的不是蓋的。
好像整個世界,整片土地,都在你的手心,被你一手掌握。
人站得高了,眼光也會高,喬蕊就突然有這種感悟。
女人,總是在看到什麼東西後,都容易受刺激,然後突然就感性起來。
飛機行駛了整整一個小時,才降落。
降落的地方,是一個陌生的小鎮,這里安排了車子,從這里開往市區,要不了一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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