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曹 要去見英琦格格,鸝兒也要跟著去,她說有兩天沒見到格格了,怪想的慌。三人互相調侃說笑,先進院子的石呆子出來了,向曹 回稟,晚飯已經齊備,請他和兩位姑娘去用飯。曹 向嫣兒笑道︰“我說過,‘人不留客天留客’,咱們吃完晚飯再去見英琦格格如何?”
曹 在織造府隨園的住所與英琦鄰邊,他受盡叔父嬸母的虐待,嫣兒也有所耳聞,譏笑道︰“請我吃飯,不會再是青菜蘿卜加豆芽吧。”
“豈敢,豈敢!”曹 躬身一禮道,“嫣兒姐姐好不容易來我家一趟,怎麼著也得豆腐渣、麥麩子伺候呀!”
嫣兒出生于小家小戶,當然清楚豆腐渣、麥麩子都是用來喂豬的東西,張牙舞爪撲向曹 ︰“好啊!你敢罵我是豬。”等她撲到曹 站立之處,早有準備的曹 一掣身,扭頭跑進了院子。
嫣兒隨後就追。
一個人正從南廂房出來,差點與曹 撞個滿懷,定楮一看是他,嚇得趕緊跪了下去︰“小的拜見公子爺。”
于成龍連帶這座院子送給曹 二十來個男女僕婦,曹 見此人十分眼生,問他原先也是于成龍的家丁?跟在曹 身後的石呆子搶步上前,向他回稟,傍晚時分,有兩個人前來投奔,他們原先都是織造府的家人,自己就把他們全都收留了下來。
“叔父的家人?”曹 定楮打量跪拜他的人,“你叫什麼,另外一個人是誰?”那人重重磕了一個頭,才抬起頭回道︰“小的名叫大貴,是少爺您身邊的大翠的哥哥,跟我一起來的還有曹府二管家焦二。”
“叔父身邊的二管家也前來投奔我,為什麼呀?”曹 更奇怪了。大貴向四下看看,圍觀的人太多,就沒敢說實話,咽下一口唾沫,才道︰“回稟公子爺,二管家焦二被老爺用刑太重,所以覺得跟在老爺身邊實在沒意思,所以才投奔了少爺您。他沒法出門見公子爺,現在還在床上趴著。”
大貴瞻前顧後的眼神告訴曹 ,其中絕不會如此簡單,一定有蹊蹺。曹 急等著跟嫣兒鸝兒用飯,決定等飯後再來處理此事。
三個人說說笑笑,打打鬧鬧,一頓飯足吃了一個時辰。曹 心里有事,把碗筷一推,向嫣兒笑道︰“這頓飯本公子並沒有拿豆腐渣喂你,可得吃好喝好喲!”不等嫣兒回話,大踏步走出了廚房的門。
大貴焦二被石呆子安置在第一進院落,男僕們住的地方。曹 讓緊隨其後的石呆子,把大貴叫到第二進院落他的住處。
曹 走回自己的房間,尚未坐穩,石呆子已被大貴領了進來。大貴似乎正在吃飯,手中吃了一半的饅頭也忘記放下。曹 揮手把石呆子趕了出去,猛然間一拍桌子︰“嘟!大膽的奴才,你竟敢欺騙本少爺,說,老爺派你們到我身邊來,到底意欲何為?”
大貴渾身一哆嗦,手中的饅頭不知不覺扔到了地上,往地上一跪︰“公子爺,這可不管小的事,純粹是焦二和老爺一起演的苦肉計。”
“苦肉計?”曹 直視大貴問,“你是黃蓋,還是焦二是黃蓋?”
“是焦二,是焦二!”大貴指著外面道,“焦二被老爺讓人打了一百多下板子,屁股後背全都打爛了,到如今一口飯都吃不下去……”
一百多下板子,真舍得花本錢哪!曹 暗想,曹 把二管家派到自己身邊,絕非為了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自己就給他投些大的誘餌吧。
曹 圍著大貴踱了一圈,打定主意後,向大貴道︰“你起來,領我去見那位焦二管家。剛才我們之間的交談內容,如果你敢泄露出去一個字,你仔細著。”大貴從地上爬身起來,說道︰“請公子爺放心,小的妹妹即將是公子爺的屋里人,小的哪能干胳膊肘往外拐的事。”
想起那個黑炭團似的大翠,曹 直反胃,但現在要利用一下大貴,他只得暫且忍耐,沒有任何表示。
曹 叫過石呆子向他交待了幾句話,然後跟隨大貴來到了焦二所居之處。听說這座宅子的主人來了,焦二慌忙要從趴著的床上爬起,曹 緊走幾步到了床前,一把按住焦二,滿臉痛惜道︰“曹 啊,曹 ,你下手真狠呀!竟把一直鞍前馬後伺候你的二管家打成這樣。”
曹 當著他的面不叫曹 叔父,而直呼其名,不是自己人,會這樣嗎?焦二內心一陣激動,看來自己一百多下板子沒有白挨,他與曹 定下的苦肉計眼見有眉目了。一方面身上傷確實疼痛難忍,一方面為了把劇情演得更為逼真,焦二抽抽噎噎哭了起來,一把抓住曹 的手,哭訴道︰“俺的公子爺呀!小的不過是在老爺面前替您說了幾句好話,他就讓人把小的打成這樣,小的以後再也不回去了,做牛做馬伺候您……”
“二管家,你不要說了,大貴兄弟把事情前因後果都告訴了我,以後你就當這兒是你的家。”曹 親手替焦二掖掖被子,轉身向門外吩咐道︰“石呆子,以後多給焦二管家弄些好吃的,替他增加營養。”
外面並沒人應答,曹 向焦二苦笑道︰“石呆子,十次叫九次不到,我怎會找了這樣一個人來當管家。等二管家傷好了,這個管家由你來當。”然後吩咐大貴︰“你幫忙去找找,看石呆子跑哪兒去了?”
焦二心說,一旦找到曹 的罪證,他一定要將哥哥焦大擠下去,當江寧織造府的大管家,誰在乎你這個小小院落的管家。但嘴上卻道︰“公子爺如此厚待小的,和咱家老爺相比,真是天差地別,小的如何能夠報答得了您的恩情。”
這時,石呆子滿面春風走了進來,向曹 道︰“本管家正在忙正事,不知公子喚我何事?”曹 大怒道︰“大膽奴才!你干的都是正事,難道我安排的都是邪事不成?”石呆子仍是面不改色,鏗鏘有力辯解道︰“這麼大一個家,二十多口人,你又沒個進項,本管家眼看這樣坐吃山空怎麼行,想盡辦法去弄些銀子,難道不是正事?”
“哦!你弄銀子去了?”曹 眼楮一亮,問道︰“你的生財之道是什麼,說給我听听。”見曹 被他說服,石呆子搖頭晃腦道︰“今天听公子安排于成龍去抄苗玉春的家,我合計著就去找了于大人……”
听到這兒,曹 臉色突變,大聲叱責石呆子︰“你在這兒胡說八道什麼。”然後推推搡搡把石呆子弄出了房門。焦二知道苗玉春是江寧知縣,于成龍如果是光明正大抄他的家,曹 為何如此驚慌失措,其中必然有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