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 在康熙所有的兒子中排行第八,據說越是職低位小的官員,越是極易結交,更喜歡對一些因為貪污受賄或殘害百姓丟官罷職的官員噓寒問暖,一來二去就混了個“八賢王”的美名。
曹 仔細打量隨著話音挑簾而入的這位八王爺,只見他不足一百六十公分的矮個,棗核腦袋,兩頭尖中間圓,一張黝黑面皮坑坑窪窪長著無數的麻點;身上一襲華貴的明黃緞子長袍,頭上閃爍著十多顆明珠的王冠,多少給他增添了些許的福貴之氣。
曹 大為失望,這與他腦海中溫文儒雅、風流倜儻的八賢王形象也太大相徑庭了。
正陷入沉思的曹 ,突听得胤 身後有人呼道︰“王爺駕到,眾人跪接。”隨著他的話音未落,管家焦大包括大翠胖丫兩位丫鬟,都一提衣襟跪倒在地,拿腦袋往地上猛撞。
這是什麼鬼?還未等曹 反應過來,剛才的聲音又大聲斷喝︰“曹 ,你好大的膽子,見了王爺為何不跪拜?”曹 方才注意到胤 身後發聲之人,但見他三十掛零的年紀,比胤 更矮更瘦小,形同侏儒。同樣的棗核腦袋,也是更尖更長。
真有些武大郎開店的意思。曹 “噗嗤”笑出聲來。侏儒明顯听出其中的譏諷,又是一聲更大的暴怒︰“放肆。來人,把曹 拖出去……”
侏儒還未曾想起把曹 拖出去干什麼,胤 一揮手中的折扇︰“慢來。”向曹 盯了一眼,然後道︰“越是才高八斗的文人,越是有些傲氣,本王理解,理解。”他是在向眾人昭示“八賢王”的大度,但曹 看得出,在掠過胤 眼角的笑意下,隱藏著一絲陰鷙。
八賢王沒有理會跪在地上的眾人,踱步至書案前坐下,扭頭問曹 ︰“你不願去見本王,只是因為患了傷風?”
這是一句話即能決定他人生死的親王,曹 很為剛才的冒失感到後怕,連忙小心翼翼回道︰“草民確實患了感冒,怕把病氣過給王爺,所以……”
“些許的傷風,至于擔心成那樣。”胤 向侏儒吩咐︰“賀耀祖,你把父皇賞的疏風丹賜兩粒給曹 ,別讓他再擔心把病氣過給本王了。”一直把守在門邊的侏儒賀耀祖快步走到曹 近前,從懷中掏出一個金燦燦的錦盒,取出兩粒丹藥遞給曹 。把錦盒一直揣在懷中,可見這種藥的金貴。
“當年你父親在京,就是廢太子胤 和本王的伴讀,本王稱你一句賢佷不為過吧,以後別再草民草民的了。”胤 囑咐曹 用開水將疏風丹服下去,即刻就可見效。
在原先那個世界,曹 根本不相信中醫,堅定認為中醫不過都是巫術,何況他現在根本就是裝病,哪敢去服下這來路不明的丹藥。強自裝出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道︰“王爺,愚佷服過藥就犯困,還是等臨睡時再讓丫鬟服侍我吃吧。”
“你不再擔心把病氣過給本王了?好!”胤 站起身,一把扯住曹 ︰“你的叔父曹 早將晚宴在隨喜堂擺好,你趕緊隨本王前往,本王還要對你的詩才考較一二呢。”
曹 再無辦法可以推脫,只得亦步亦趨被胤 挽著下了樓。
在前往隨喜堂的一路上,曹 腦海過了電似地緊張思考,胤 之所以以親王之尊親自來邀請他,一定是受到了程繼勛的影響,想將他籠絡在自己手中。為了避免將來跟胤 一起遭受滅頂之災,唯一的辦法只能在他面前裝傻充愣,讓他大失所望才成。只能這麼干,也必須這麼干。
打定了主意的曹 ,腳下隨之也輕快許多,很快隨著胤 來到隨喜堂。
隨喜堂大廳內比前夜又熱鬧了十分。只要能跟曹府套些交情的金陵縉紳官員,沒接到請柬的,情願出大價錢購買一張。他們要上趕著燒胤 的熱灶,另一方面听說曹府出了一位才超子健(曹植字子健)的少年,都想一睹他的風采。
見“八賢王”胤 與曹 聯袂而入,廳堂內立時馬蹄袖打得一片山響,嘩啦啦跪倒了一大片。胤 真能放下架子,一邊往里走,一會用折扇拍拍這位的脊背,一會輕輕擊打那位的肩膀,甚至開一句不葷不素的玩笑,只要受到這種“獎賞”者,無不感動得熱血賁張,差點就昏暈過去,更有幾人小聲交流︰“賢王,真是賢王,如果將來他老人家能登上九五至尊,真是咱們的福分哪!”曹 被胤 扯著往前走,內心暗笑︰“你們別激動得太早,跟胤 混好了,有你們哭的時候。”
大廳正中象前夜一樣,曹 親自陪著總督巡撫坐著,只是因為他的胯骨受了傷,幾乎是半躺在椅子上,見胤 向這邊走來,趕緊坐直身軀,想要屈身行禮。胤 緊走幾步過去按住他︰“本王早有囑咐,曹大人身子不便,就不要多禮了喲!”然後目視曹 ,意思是讓他過來服侍叔父大人。曹 卻沒事人似的,跑到一旁的曹露桌前,跟他坐在了一起。胤 皺了皺眉,暗想,這曹 空有一肚子才華,卻根本不懂事理。
有本主在此,程繼勛沒能坐在正席上,把焦大交過去,吩咐他可以開席了。大廳內立時一片觥籌交錯之聲不絕于耳。趁此機會,曹 從衣袖內掏出一本窗課本遞給曹露︰“你中午沒有去悼紅軒,我把寫好的一萬字帶來了。我沒白掙你的銀子吧。”
恨鐵不成鋼的曹 ,派人緊緊看住曹露,讓他不得片刻偷玩的機會,只是因為今日想讓他結識八王爺,才放他出來參加宴會。此刻如獲至寶,連眼前的山珍海味也難得吸引他,立刻低頭認真讀了起來。一遍不過癮,又讀了一遍,正在得趣,忽听得胤 大聲道︰“咱們這般飲寡酒終是無趣,早听說曹 賢佷才高八斗,外面月色如銀,听賢佷口佔一首如何?”
王爺發話,大廳內很快沉寂下來,都把期待的目光望向曹 。曹 不慌不忙站起身,團團行了一禮,面帶慚愧之色道︰“愚佷才疏學淺,根本不會作詩,還請王爺與諸位大人見諒。”
曹 如此說,大廳內頓時一片嘩然,在座的眾人許多都于前夜見識過他的詩才,現在突然不行了?難免眾人大眼瞪小眼。
胤 剛到金陵,程繼勛就在他面前極力夸贊曹 的才華橫溢,他現在的表現不是在打程繼勛的臉嗎。程繼勛站起身剛要說話,現場唯一感到輕松如意的曹 ,向程繼勛連連拱手道︰“ 佷兒愚鈍,老大人就不要難為他了。”
“�砥@北簧 誦酥碌呢範T,剛要坐下,曹 用力踩了一下曹露︰“該是你露臉的時候了。”
“我露臉?”不明就里的曹露瞪著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