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司主的話注定沒有回應，因為那些只用于戰場的箭矢已然全部落下。
“噗噗……”，箭矢入體的聲音響起，這群影衛真就和卓姿嬋類似，像極了他們主子的性格，面對甦復的威脅，自然自信到根本沒有半點戒備。
說來其實不是這些人影衛傲然，大周承平已久，尤其是這江南府，更是朝廷注意力的核心之一，身處大周腹地，又兼天下繁華。
大周極盛時，有誰敢動影衛？
可是蕭立淵敢，連帶著甦復也敢。
半個皇家人的楊襲虎更敢！
要知道，有些影衛的人，可還是他母親太平公主的屬臣。
影衛于楊襲虎而言，只要離開了啟明皇帝的光環，他就無所畏懼。
一輪箭矢過去，甦復踩著流動的鮮血走到卓司主身前，俯下身子看著已經嚇坐在地上的卓司主。
甦復眼中不由得有些失望。
和那次在夏華宮前所見影衛相比，卓司主這貨還能成瑯琊郡影衛首領？
一個腌 玩意！
厭惡地側了側身，避開卓司主排泄之物，甦復聲音里滿是殺意的問道“現在，我問你答！”
卓司主木訥地點了點頭，眼中的恨意和怨毒全被驚懼所壓，讓他不敢動分毫。
“江南府影衛統領卓代行在何處？”
不管這個卓司主如何的廢物，但卓代行身為一府影衛統領，他控制著其他影衛踐行著其基本職責。
最起碼，不會如這卓司主一樣蠢，被人丟出來現于人前還張揚自得。
在滕歸一寫下影衛的行蹤後，甦復就明白，眼前的卓司主是一個誘餌。
給其他影衛上一條保險的誘餌。
可甦復不得不吃下，因為除了卓司主，甦復所知之人，沒有誰知道其余影衛的行蹤。
且甦復無法通過還手的方法去將其他藏著的影衛揪出來。
甦復可以對影衛動手，但他需要體面，需要在天下人面前，保持他，保持蕭家對皇權的尊重。
卓司主有著所有太監應有的缺點，貪，嫉，殘忍和畏死。
可除了這些外，他還多了一個“蠢”。
“我，我不知道統領在何處，統領向來都是找我，而不讓我去找他的。”
甦復鄙夷的看了眼卓司主，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被賣了。
可甦復不打算就這麼放棄，他要從卓司主這里挖一挖，哪怕是無用功。
“你猜卓代行為何以上位之尊，屈尊降貴來找你……為何只有你一人暴于人前。”
甦復眼神玩味地與卓司主對視一眼道“你可別說卓代行是清心寡欲，自己受苦躲藏也要讓你享盡這江南富貴。”
“卓司主，你這斷頭飯吃了這麼多年，你說今天該不該上刑場了？”
甦復每說一句話，卓司主眼神便陰沉幾分。
他從未想過，自己堂堂一郡影衛首領，會有人敢動他。
他在無數個日夜里，可沒少嘲諷卓代行他們一群苦行僧，不懂享樂的閹人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可現在看來，自己竟然成了棄子。
卓司主眼神飄忽，這種情況不是從與蔡崇仁等人接觸開始的，而是從自己一行人入職影衛，來到江南府後便有了定論。
眼眶微微一紅，卓司主的腦海中，出現他主子的模樣。
他將其奉若神明，除了自己些許享樂之用外，其余之物，沒有半點落于其身，最後所得，竟然只是一個“棄子”的結局。
卓思主眼中的畏懼消失，直直的看著甦復，眼中升起一抹嘲諷。
“卓代行，他們算什麼，他們能編排我？”
“竟然你敢對我們動手，想來也是做好了承擔後果的準備。”
“我可以死，但我自在地下等著你，等著你們蕭家！”
卓司主說完，便從地上爬了起來，不顧長褲中的污穢，昂首地走到宅院的門前，從上面拔下一根箭矢，一人立于千軍前。
楊襲虎想動手阻攔，卻被甦復阻止。
通過卓司主的那個目光，甦復清楚，眼前這個怯弱之人，找到了赴死的理由。
這就是用宦官的好處，天下之大，無人可容，罪事臨頭，除了為其主子赴死，他們別無選擇。
更何況卓司主還是被其主子選定之人。
“你身後的人能動得了我們蕭家嗎？”甦復聲音平靜道。
卓司主深意一笑，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他無懼消息外傳，他深知其主子的脾性。
“這一巴掌的回禮，你們蕭家不是收到了嗎？”
甦復瞳孔頓時一縮，身體猛地向前，就欲將卓司主的箭矢奪下。
但能成為影衛的卓司主，到底也不是甦復這文弱之人能阻的。
“噗”，箭矢穿脖而過，看到甦復的表情，卓司主知道，自己應該帶的話帶到了，他主子的那口氣也順了！
楊襲虎不明所以，落後之下，哪怕是他宗師實力，也無法阻止一個尋死之人！
甦復拎著卓司主的領口，不顧鮮血將其雙手浸濕，癲狂怒吼道“你什麼意思，她怎麼敢！”
“那個女人怎麼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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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司主注定回答不了甦復的問題了，他只是嘲諷地看著甦復，看著甦復身後的蕭立淵。
只要蕭立淵還活一天，自己主子的後位便無人可以撼動。
哪怕是那位，他也怕呀，他當初也如這江南府官員一般，被推得只能進不能退呀！
楊襲虎看著甦復那副失控模樣，伸手將甦復按住，然後從他手中將已經死去的卓司主推至地上。
關切地問道“甦復，卓司主的話是何意，什麼叫那一巴掌的回禮？”
楊襲虎的聲音壓得很低，同時對其後的洪玉山等人使了一個眼色。
這種事，不是他們能听的。
甦復咬著牙強壓心中憤怒，千絲萬縷的線，蔓延至一人，隨後從她身上傳至一旁的明亮身影之上。
遇襲，爭權，假聖旨……之前啟明皇帝針對西南府所做的一切，還有一些余下的影響，其間種種，全浮于甦復腦海。
他看向楊襲虎，知道這等事，只要楊襲虎去了解，就斷不可能瞞過他。
“陛下遇襲，卓姿嬋攜太子奪權，于文德殿內，我爺爺給了她一個耳光！”
楊襲虎身體一震，不可置信地看了看甦復，隨即又看向已經死去的卓司主。
甦復的猜測沒有證據，但于楊襲虎而言，卻是那麼的可信。
要知道，他那個舅媽，可是人唾鬼厭至極，連他母親都不止一次說過其不配為一國之母。
所有的事，兜兜轉轉，竟然還是避免不了牽扯到那人嗎？
宅子前恢復屬于夜晚的寂靜。
而在豐京，一只翅膀帶著傷的信鷹遲到地飛到皇城邊，然後被兩個小太監擎住，將一封遲到的信從信鷹的腳脖子上取下。
隨即便快步送往皇城之內。
遲到的信鷹已經到來，而有些事，也在時光的作用下，慢慢浮現于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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