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每天徐厭做飯,我提供情緒價值,像一個米蟲被他養著。
十二月,山茶花開的更多了。
每天早上,我都幫徐厭戴上我設計的耳釘,他總是一次又一次的摘下來,想要讓我親自給他戴上。
徐厭的病情變得嚴重了些,我總會見到他捂著肚子,額頭流著冷汗的模樣。
每次他胃疼就想要躲起來,被我一次又一次的在木屋各處找到。
我知道他不想讓我看到他這麼狼狽的模樣,但這次,我不想依著他了。
抽屜里逐漸多了很多盒布洛芬緩釋膠囊,垃圾桶里也多了很多吃光了的藥盒。
晚上我洗好澡出來,又見徐厭正在滴水的發梢,無奈的把吹風機拿過來幫他吹發。
“為什麼每次都不吹呢?”
“我吹了,你就沒辦法幫我吹了。”
我彎著唇,沒再開口。
掌心里出現一把頭發,看了眼毫無察覺的徐厭,我把掉落的頭發小心藏在口袋。
看著他有些禿了的發頂,把視線移到一邊。
“禿了嗎?”徐厭抬頭問我。
“沒。”我干巴巴的開口。
“采真,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撒謊的時候,眼楮會眨兩次。”
我抿抿唇,“才不是。”
徐厭從我手里接過吹風機,拔掉電源放在一邊,“采真,幫我剪發吧。”
“好。”
我把徐厭的發剪的一邊長一邊短,企圖蓋住他有些禿掉的頭頂。
“徐厭,誰能想到你年紀輕輕就地中海了呢。”我抬手溫柔的撫過他的卷毛,“我是不是吃虧了,居然找了個禿頂男。”
徐厭透過鏡子看我的眼,“嗯,委屈采真了。”
那些卷發在上空落下,輕飄飄的落在地上,沒發出任何響聲。
我給徐厭剪了個寸頭,很短很短,倒是不會顯得很禿了。
把地上的頭發撿起來,徐厭拿了把打火機,一把火點燃了它們,像徐厭的生命。
半夜,我被徐厭的咳嗽聲吵醒,听著他痛苦的喘息,心里疼的發緊。
“把你吵醒了?”徐厭喘著粗氣轉身抱住我。
“沒,自然醒。”我親親他的側臉,“睡不著嗎?”
徐厭無奈的咳嗽兩聲,啞著嗓子,“這時候說能睡著,你會信嗎?”
我抱住他瘦弱的腰肢,“你讓我信我就信。”
徐厭悶悶笑出聲,“第一次見這麼听話的采真。”
他有些賤兮兮道:“那能不能讓我在上面一次?”
我撐起身子看他,彎著眼楮,“當然,不過要在我的上面。”
徐厭抬手遮住眼楮,暗罵一聲,“沒想到我有生之年,還會被比我歲數小的搞。”
他攤開手,眼眸依舊清澈深情的注視著我,“既然睡不著,就做點晚上該做的事吧。”
“好。”
睡不著的日子太多太多,我們每晚都在激情交流,仿佛要把徐厭走後的每一天都填滿。
一月,山茶花樹上開滿了紅艷艷的山茶花,它們艷麗又奔放,如此絢爛奪目。
昨晚天下了場大雪,今早起來,還有些雪花緩緩飄落。
我圍上圍巾,牽著徐厭的手往那六棵山茶花樹中走去。
徐厭手里拿著相機,幫我記錄。
地上潔白一片,襯托的這山茶花樹更加耀眼奪目。
站在樹圍成的愛心區域里,我抬手輕踫樹上的山茶花,轉頭看正在錄像的徐厭,“徐厭,花開了,開的很好看。”
徐厭在相機後揚起嘴角,“我的任務完成一半了。”
我伸手接過相機,讓攝像頭對準我和徐厭,徐厭微微偏頭,不自信道:“我是不是變丑了...”
我掰過他的臉,“沒,我眼里的徐厭一直都是艷麗的,就像這山茶花一樣。”
徐厭抬手摸著我的臉,“采真居然也會嘴甜。”
我看著徐厭異常消瘦的身子,有些脫相的臉,“實話實說罷了。”
“徐厭,你說過要陪我看花開花落的,可不要忘記了。”我忍不住開口提醒。
他把臉埋在我的胸口,悶悶的笑出聲,“忘不了,我說到做到。”
但他終究還是忘記了。
那天下午,我親眼看見徐厭咳出鮮紅的血,落在潔白的雪地上,如同山茶花一般絢麗的顏色。
他抬手把嘴邊的血跡擦掉,仿佛沒發生一般沖我揚起燦爛的笑,嘴邊還有未擦干的血跡。
我听見他說,“采真,別哭。”
我想听他的話,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搖著頭不斷的抹掉臉上的淚,“徐厭,現在只是花開。”
“只是花開...”
他跑過來抱住我的腰,比以往都用力,像是要把我融進血肉。
“我知道,采真,等花落。”
那一晚,我們互相幫彼此戴上了耳釘。
那一晚,他重新單膝跪地,給我戴上了戒指。
那一晚,徐厭不停的喊著我的名字,我們緊密交融,誰也無法阻擋這肆意生長的愛。
事後,徐厭拿了杯水遞給我,“喝了。”
我開玩笑回應道:“徐厭,你不會下了安眠藥,自己偷偷跑掉吧?”
徐厭端著杯子喝了一口,又遞給我,“現在放心了吧。”
我挑眉,沒再說什麼,接過杯子一飲而盡。
只是第二天上午醒來,身旁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
我找遍了木屋,走遍了山茶花樹林,走過木屋遠處那片依舊翠綠的草海,走到遠處那山腳下。
原來徐厭真的偷偷走掉了。
徐厭是個徹頭徹尾的大騙子!
徐厭是個懦弱無能沒有擔當的小人!
他甚至什麼都沒留下,連那張以前跑掉都要留的紙條都沒有。
我連一句【謝謝,采真。】都沒有看見。
我一個人在木屋里等,不知是等徐厭,還是等花落...
只是天氣越發冷了,開了空調也很冷,晚上有大風呼呼的吹,像是要把木屋掀起一般。
連著幾天陰沉沉的,雨時不時的落下,天被烏雲遮擋,壓的很低很低。
這天持續陰沉了一周,直到最後一天大雨才落下,風更大了,我走到木屋後窗,看外面被風吹的搖擺的山茶花樹。
它們被風摧殘,樹枝不停的擺動,依舊堅強的挺立著。
但...花落了。